我的追星史
2009-05-30孟静
孟 静
我还记得叶玉卿说她选择脱星这条路是因为笃信弗洛伊德的理论,谁说香港人没文化?
改革开放30年,到处都在回忆,每个台都在播温暖怀旧的专题片。好吧,我也来回忆。
我买的第一盘磁带是伊能静的《悲伤茱丽叶》,她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封皮上的她穿着白色蕾丝公主裙,是我只能在洋娃娃身上见到的衣服。高中时,启蒙早的男同学听陈百强、谭咏麟、郑智化,女同学爱小虎队和翁美玲、曾华倩的贴画。我把零花钱都用来买八卦杂志,其实它们都有特别堂皇的名字:《中外电视》、《大众电视》、《大众电影》。《中外电视》是福建出品,里面有一些从港台扒过来的内容,记者们有一颗颗八卦而天真的心,写得明星正直又美丽。也许那时的明星真的很邻家,还不太懂怎么耍大牌。陈淑桦、张信哲都讲过娓娓动听的小传,如果今天让某些明星细说从头,他估计会很不耐烦:“看来你不了解我,去网上搜搜。”
我还记得叶玉卿说她选择脱星这条路是因为笃信弗洛伊德的理论,谁说香港人没文化?从对她的访问就能看出她是很清醒的女人。18岁的时候,邻居女孩子借给我一盘卡带,周华健的演唱会《今夜阳光灿烂》。我在深夜里戴着耳机听,静寂夜空里回响着鼓的呼啸。我是拿那盘磁带当相声听的,只感叹怎么会有这么擅长插科打诨的歌手。他唱得好不好我其实并不关心,就是觉得要有个这么幽默健谈的朋友该有多好?
我很高調地向家人宣布成为周华健的粉丝,电视上、电台里,一旦有关他的节目我会霸占遥控器,凝神聆听,然后是饕餮后的满足感。我知道他的英文名,童年最爱的游戏是捉米虫,和初恋女友怎么会分手。我买过滚石在大陆发行过的所有周华健的磁带,包括盗版,当然现在大多损毁了。市中心有一家笑天影城,有一阵子很合我的意,居然引进周华健拍的电影:《我要活下去》、《孽缘》,票价五块钱,对于靠打零工每天挣十块钱的我不算是小数目,但哪怕他只客串五分钟,我也会毫不迟疑地买票。
那段时间我精神上很痛苦,我们那届大学生不包分配,我家里没有门路,在关系压倒一切的中小城市,找个工作对于没有经验的我实在太难了。我端过盘子、交抵押金被骗过、在期货公司当实习推销员、夜市里卖过饮料。有一次站在服装店的小车后卖打折衣服,服装店的女老板说:“你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我的心里呐喊着:“我不要离开,我想在这儿干一辈子!一个月能挣三百块钱实在太好了!”她那时30岁,和我好像有银河般的距离,十年后,我30岁,小店早没了,她的话还在耳边。
周华健是我那两年的唯一娱乐,我有大把的光阴,还给他写了小传,美滋滋地偷偷欣赏。几年后我在本地一家杂志当记者,周华健来做广告代言,我跟着摄影记者到处乱窜,唯一一张模糊的合影是他在T台上,我在下面傻冒地比出胜利手势,身后的周华健完全看不清脸。对于没有长性的我,他是我喜欢最久的明星。直到我在北京工作几年之后,我还自费买了张他的演唱会门票,散场后在寒冬夜里从工体走到了天桥。
此后,我在发布会上见过他,也有机会采访他,可我不想去。如果必须见某个明星,我脑子里的念头就是:能不能发稿?不能发?算了。如果能有其他的糊口办法,我再也不要采访任何明星,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