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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但不能接受他的嘴唇

2009-05-30拈花不笑

私蜜 2009年3期
关键词:戒烟牙齿味道

拈花不笑

1

他叫陈晋然,是个心理医生。从进门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不敢抬起头看他。之前,我从未在单独面对异性时这般紧张过。他问我,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和他接吻?

我觉得脏。我缓缓地抬起眼睑,看到陈晋然光洁的下巴和洁白的牙齿。很少有男人的牙齿如他这般干净,还有他的唇,是淡红的颜色,丰厚而湿润。

你有洁癣吗?陈晋然又问。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鼻子以下的部位,我忽然想,假如陈晋然走过来吻我,我一定不会嫌他脏。于是,我摇摇头,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渐渐松开。

终于,我完全仰起脸,目光和他的交织在一起。我有些失望;他的眼睛不是很好看,而且小,隐藏在镜片后面,没有光泽。我一直以为他会有一双看穿别人内心的眼睛,任何人的心事都在他的目光下无处可逃。就好像我每天在显微镜下看到的那些细菌。

你们做爱吗?我点点头。陈晋然抿了一口茶,接着问,你排斥你们之间的性爱吗?

我注意到他喝茶时双唇的蠕动,很性感。我说,不排斥,也不喜欢,我只喜欢他抚摸我。

陈晋然微微皱了眉,看似我的问题很棘手,让他沉默良久。之后,我付给他钱。我又观察到他的双手,细腻,但略显苍白。

我没有把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告诉张先,他是敏感而自卑的男人。张先知道我不喜欢接吻,他认为这只是一个人的习惯。然而,他一定没有想过,每次我遇到牙齿洁白,嘴唇好看的男人时,总会想像着和他们接吻的感觉。

比如,陈晋然。

张先27岁,有10年的烟龄,嗜烟成命。他咬着我的耳唇挑逗我的时候,浓浓的烟味让我厌恶。他吻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除了唇。直到他的双手覆盖住我的乳和腹部时,我才能感觉到身体的快乐。

每一次,张先都问我,好不好?每一次,我都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我实在不想伤害如此善良,并且深爱我的男人。

2

我和陈晋然接吻了,在一个滴着雨的午后,是我主动的。我说,我可以吻你吗?陈晋然的目光抖了一下,他默许了。

其实,这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我只是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陈晋然说,你试试能不能吻得深一点?他在用一个医生的口气,鼓励着自己的病人。于是,我把唇更紧地贴住了他的,他刚喝了蜂蜜,唇上有甜甜的味道。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把残存在他唇间的蜂蜜吃进嘴里。我的舌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牙齿。陈晋然问,你还觉得脏吗?

不。我忽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张先的身上。我不仅不厌恶接吻,并且享受这种柔软湿润的感觉。

离开心理诊所时,雨下得大了。我在路边拦了很久的计程车,回到家后,浑身已经湿透。张先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生病的小猫,看起来瘦弱不堪。卧室里没有开灯,乌烟瘴气地像个凌乱的地下室。

张先灭了烟,将抖成一团的我抱在怀里。他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我不确定雨水是否将陈晋然的味道冲刷掉,我将张先推开,理由是他身上的烟味太浓。

我们在一起5年,如果说我和陈晋然的接吻算出轨,那这是第一次。张先在厨房里做饭,我钻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狠狠地刷牙。

就在我和陈晋然接吻的当天夜里,张先第四次向我求婚。我的回答依然是:等等吧,多攒点钱再说。

张先不再说话,他和我一样,总爱把对彼此的不满藏在心里。

3

我没有再去找陈晋然,尽管我贪恋他唇间的味道。因为我明白,再去找他,动机已不再单纯。可是,这种味道不请自来,我在医院的走廊上遇到陈晋然。他脸色不好,嘴唇发白。纵然如此,我依然想吻他。

陈晋然患了直肠癌,作为他的主刀医生,我的手里捏着他的命。手术定在一周后,我莫名地紧张起来,每天加班,查阅大量资料。我生怕手术失败,我怕陈晋然忽然离开,温热的唇变得冰冷。

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陈晋然的唇间,含着我的心。

紧张让我异常烦躁,我和张先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每次吵完,他就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我又把矛头指向他的烟瘾,我明确地告诉他,如果你不戒烟,我们就分手。

五年了,你从没让我戒烟,现在你却因为这个要离开我?张先竖起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像一个敏感的雷达,直直地盯着我问,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我想说,我爱上了别人的唇。可又太荒谬,这样的理由,必定不会让张先死心。张先又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的学历没你高,工作没你好,收入更是没法和你比。你嫌弃我了是吧?

在这份感情里,张先低姿态地爱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天,他都要问我很多次到底爱不爱他,每一次,我都坚定地说,我爱你。只有在我深深的爱中,张先才有了自信。

我确信我爱他,否则,我不会和他相处五年。我和母亲一样,都爱上了一个烟鬼。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父亲死于肺癌,我亲眼目睹了他千疮百孔的肺,还有黄得发黑的牙齿。

我当时没有哭,突然袭来的恶心让我冲进洗手间呕吐不止,抬起头时,才发现镜中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爱上张先,仿佛是对母亲命运的延续。他有着像父亲同样沾满烟渍的牙齿,我看不见他的肺,可我知道,那里一定不是红色。

4

陈晋然的手术很成功,一周后出院。我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喜悦,让我又一次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这次,他的唇是苦的,因为有我的泪。

很深的吻,像大海,舌与舌的纠缠,齿与齿的碰撞。那样长的吻,蜿蜒在漆黑的夜里。陈晋然说,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

我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张先的声音粗重而沙哑,他问我在哪,怎么还不回家?我仓皇逃离,始终没有回答陈晋然的问题:如果我离婚,你能嫁给我吗?

晚上,张先拿出银行卡,问我十万块钱够不够结婚,这是他父母一辈子的积蓄。我头疼欲裂,为什么张先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向我求婚。他那么敏感,难道没有嗅出我身上有陌生男人的味道吗?

张先的吻覆盖下来,落在我的眉间。没有浓浓的烟味,而是高露洁牙膏清新的味道。他的吻渐渐向下,先是鼻尖,然后是唇。我触电般地扭过头去,张先发黄的牙齿在黑暗中依然清晰。我说,我累了。

第二天,我打掉了腹中的孩子。张先在没有戒烟的情况下让我怀孕,孩子的健康没有保障。我瞒不了张先,他还是知道了。他声嘶力竭地朝我吼叫,说我是狠心的女人,说我有病,总是拿工作中的严谨和理智带进感情里。他问我,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有什么资格扼杀他的生命?

张先抽出烟来,刚点燃又灭掉。我一言不发地被他搂在怀里,他说,我戒烟。

5

我尝试着接受张先的吻,可是很难。只要他的唇一凑过来,我就会本能地躲开,即使是在梦里。

有一种微妙的隔阂出现在我和张先之间,是关于我打掉的那个孩子。张先不再为这件事和我争吵,他也在努力地戒烟,可是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出了越来越多的不信任。

张先的妈妈在打掉一个和其他男人的孩子之后,生下了张先。我们的身上都残留着上一代留下的阴影,所以,在张先怀疑我打掉的孩子是孽种的时候,我很平静。

戒烟让张先像变了一个人,他由原来的内向温和变得狂躁和暴戾。张先的面孔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扭曲得像魔鬼,他不顾我的反抗,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唇,吻到我恶心、窒息。

征服的快感强烈袭击着张先,他说,现在,我终于完完全全地得到你了。张先发狂地吻我,他不知道,在他之前,陈晋然早已征服了我的唇。张先吻我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就像被强暴了一样,我用力地踢他,打他,最后,狠狠地咬了他的唇。

张先捂着嘴,手上有血。我们五年的感情,终于在张先强硬的吻中画上了句点。收拾衣服走出家门的时候,我看到张先又点燃了一支烟。

陈晋然在第二天中午敲开了宾馆的房门,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疼惜,为什么昨天晚上不给我打电话?

我是知趣的女人,我知道三更半夜不适合拨通有妇之夫的手机。陈晋然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住在宾馆。

我不知道。五年的感情,并不是我想像中那样容易割舍。即使我不喜欢张先吻我,我也从未想过会和他分手,并不急于和他结婚,是因为我那样虔诚地认为,我迟早都会成为他的妻子。

陈晋然默默地陪了我十天之后,告诉我,张先来找过他,向他咨询如果一个女人那样排斥和他接吻,是否是因为不爱他。

陈晋然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打开了张先的心结,让他确信我是爱他的。陈晋然说,回家吧,那个男人可以给你我给予不了的幸福,我挺羡慕他的。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张先还是像以前那样,偎在沙发里。他站起身,咧开嘴轻轻地笑了。我看到一排贝壳般整洁的牙齿,他长长地胳膊伸过来,从背后将我揽入怀中。

张先说,洗牙很疼,但是值得。当我放下心中的芥蒂,转过脸吻上他的唇时,我想,爱他,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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