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猫，相信自己

杨铭宇

先说个小故事吧，年初曾很频繁地到愚园路一家小店淘碟。店里养了一小两大三只猫。每每都会有人进来摸摸它们，给它们点小食。偶一抬头，常会发现那只小黄猫趴在碟上愣愣地看着你，眼神温暖，没有乞求，没有私心，只是那样看着你。

读《小猫杜威》的时候，怎么也忘不了那只眼神温柔的小黄猫。杜威是薇奇·麦仑工作的小镇图书馆里收养的小猫。薇奇在杜威第一个生日时，列了张“杜威好恶”的表。诸如喜欢“四仰八叉地躺着”、不喜欢“长时间站立”，喜欢“暖和，暖和，暖和”、不喜欢“寒冷，寒冷，寒冷”，喜欢“捉迷藏，把笔推到地上”、不喜欢“摔跤”之类的轻松描写，对爱猫人士和养宠物的读者来说，足以让他们会心一笑。而安静、耐心、总是心平气和、对谁都很友好，这些薇奇总结的杜威的优点，让小猫成了图书馆的吉祥物，小镇斯潘塞居民的宠儿，甚至是全世界最知名的猫之一。

杜威的生命并不顺利，才八星期，身体还没有脑袋大，就被遗弃在了图书馆冰冷的还书箱里，如果不是好心的薇奇·麦仑和同事，恐怕它不会有机会和“Readmore Books”这个名字扯上关系（杜威的全名是：杜威·读书郎·开卷，英文为Dewey Readmore Books）。

可是随着杜威的逐渐长大，每一个和它接触过的人，都被它作为“图书馆之猫”的特质所吸引：从不失去信念，从不失去对生命的珍重，相信一切都会好。

书里有一段耐人寻味的对话。那些苦苦支撑的小图书馆员工问：“难道我们都养一只猫吗？”薇奇的回答是：“不，你们应该相信自己。”

正像很多人质疑的，杜威只是一只猫，没有给居民带来食物，也不会给小镇创造工作机会。甚至可以说，这所谓的杜威 “特别之处”，只是一种人的赋予，如果没有人，它只是一只猫而已，甚至是一只世界上最挑食的猫（猫粮几乎每周就要换一种口味）。

薇奇的眼里，小猫杜威会笑、会招手、知道什么时候人们需要它。可是每个养宠物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和宠物们心灵相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猫杜威》里那一个个让人忍不住心动的情节，可能只是薇奇把自己的心绪，轻轻寄托在了小猫身上：它是薇奇与女儿之间的桥梁，是在人生困难时陪伴她的温暖；对图书馆员工来说，是消除人心之间纠葛的解药；对小镇居民来说，是让他们开心、让他们觉得小镇如一家的普通但无比珍贵的宝物。

但正像薇奇充满睿智的回答：你们应该相信自己。

与其说杜威给了它身边的人自信、温暖、不言放弃，不如说，人，本就该如此。杜威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但它把一只猫的责任做到了最好：让人抚摸，逗人开心，缓解人们心中的压力。所以，真正爱它、真正需要它的，也只是那些“普普通通、没有声音”的人。他们每一个人：薇奇、图书馆员工、小镇居民、来看杜威的游客，绝大多数都和杜威一样“出身卑微”，有的还“身世不幸”，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知道珍惜所拥有的，明白要善待每一个人，让自己知道，也在争取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不管看上去多么小、多么落后，爱会让一切在每个人眼里变得更好。

《夏洛的网》里，夏洛的勇敢和热情让人心动，但是她教给小猪威尔伯的，是好好地做自己。杜威在自己十八年的生命里，同样做到了这一点，可能很慢，可能每天只能教会一个人。但正像生长在小镇玉米地里的玉米穗须，每一根只能给一颗玉米粒传花粉，但足以让玉米粒成熟、长大。“杜威远远不止如此”，也许这句话的含义，就在这里。

三个月前，又去了一次那家碟店，重新装修过的店面宽敞明亮，但是小猫没有了，老板娘说带回家了。从此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店。

《小猫杜威》：[美]薇奇·麦仑布赖特·维特著，马爱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1月第一版，定价：24.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