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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中嬗变

2009-05-29尹悟铭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09年12期
关键词:雕塑创作传统

尹悟铭

嬗变,在辞海中的解释为“蜕变”、“一种核素转变为另一种核素”、“发生在物理世界的彻底改变(如特征或条件的改变)现象”、“演变、变迁”。

在对于嬗变的语言解释中,我们总是能找到传统的痕迹。如:“变化而嬗”、“以不同形相嬗也”。什么是传统?传统,在辞海中的解释是以前时代留下的一种文化。一个时代确凿无疑的观念有时候是下一个时代的难题。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超越习俗和限制,但不能无视它们走得太远。从某种角度上来思考,传统是一种思想,是一种民族精神,它具有民族的特性,涵盖了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一切因素,是一个国家民族历史的见证。

作为造型艺术形式的雕塑艺术亦如此,雕塑的产生和发展与人类的生产活动紧密相联,同时又受各个时代宗教、哲学等社会意识形态的直接影响。雕塑,从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民族特性。梁思成先生在《中国雕塑史》中认为“艺术之始,雕塑为先”。久远以来,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一直影响着中国艺术的发展。即使在我们这样一个充满竞争、充满信息的社会里也是如此。雕塑是一种通过物质形体来传达精神的艺术。而精神的本质是难以琢磨的生命之本,是人们心灵的境界,也是一种超自然的自我。

近代中国雕塑的教育模式是从西方雕塑教育中衍生发展起来的。然而很多艺术家所塑造的优秀作品中透露的却是中国传统的文化气息。譬如:邢永川的《杨虎城将军》、钱邵武的《李大钊》、何鄂的《黄河母亲》、吴为山的《睡童》以及名人系列作品等等。再如蔡志松的《故国颂》系列、殷晓峰的《修复嬷嬷人》系列,虽然利用了现代的材料,但作品传达着明显的中华特有的人文精神。我们接受过系统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与艺术熏陶,所以在骨子里追求的是一种传统气息。因此,一件艺术品、一种艺术形式的出现都绝非偶然,它体现着艺术家对社会、人生的高度总结,正所谓“民族的即世界的”。当下中国学院的雕塑教学体系的确是西方引入的,看似学习的西方传统,然而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生在中国,吃着米饭、面条、馒头,喝着二锅头。这些方面没法改变,是一种习惯,我们骨子里有着中国传统审美的倾向,所呈现出的作品中必然会有中国传统的文化基调。

目前中国的艺术家,一部分人讳言传统,以为传统就与陈旧相关,于是大谈观念;还有一部分人讳言当代,以为当代预设着浅薄的陷阱,于是大谈功力。在学习和研究任何一门学问前,我们都要掌握和了解其历史,深入了解历史就是要学习前人经过千万次摸爬滚打总结的经验,这些经验的本身,还有取得经验的过程,确实值得我们今人去借鉴学习的。邵大箴在《雕塑是一种文化》一文中阐述:“其实,艺术与自然科学不同,在自然科学领域,新的定律、原理和公式一旦出现,旧的必将被淘汰;艺术则不然。新的品种、新的形式出现之后,旧的品种和形式仍然有存在的价值和存在的空间。艺术实践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装置艺术活跃的西方各国,传统概念中的雕塑仍然受到人们的关注和喜爱。它既受到来自装置的挑战,也从装置中获得自我革新的动力,它不但没有被淘汰,反而获得了新的生机。有些青年朋友怀疑自己,现在仍然在做雕塑是否不合潮流了,是否观念陈旧了,等等,这些顾虑是不必要的。艺术品种有新旧之分,艺术却不能分新旧,而要看它的创造价值。用新的媒介和手段做装置,如果没有新的创意,邯郸学步地模仿西方,这种艺术活动也是毫无价值的。雕塑这种形式虽然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已经有丰富的遗产积累,但这并不妨碍一代又一代新人在这个创造领域里新的作为,因为变革着的时代赋予人们的新思想,会激发起人们新的创造激情与智慧。雕塑创造有无限的空间,我们对此充满了信心。

写意是中华民族的艺术观。是迥异于西方的另一个美学体系。写意不是为写意而写意,更不是追求表面颤动、诗意、变形,而是要融化、渗透、张扬精神。有了精神,作品才有了构架,才有了灵魂及内在的“气”,才有了那种一目了然而又意蕴无穷的艺术形式。中国的写意雕塑正是从传统中走来,注重生活的原型,重视主体对生活对象的感受,并把感受渗进作品,其作品的生成往往是急速的,外形呈发散状,而且更注重“神”的写意,集中体现在对瞬间表情的捕捉,并把这种表情理想化、夸张化、诗意化,正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艺术源于生活,要有影子,那就是对生活气息的捕捉了。在生活中,当一种感受强烈到想用作品去表现的时候,不只是简单地采用什么技法,什么形式就能表达得到位的,重要的是要用最真挚的感情来恰当地表现那种最真实的“意”。《初八——我的一家》就是怀着对家人的感激之情,作品以春节家人送我返校的一个瞬间场景为素材,表现我对家乡浓浓的亲情。惟有用雕塑铭记这一场景给我的感动才能使其永恒,我要让更多人了解家乡人的豪放、质朴,并分享我的感动。

2005年寒假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由于父亲的一再挽留我推迟了原定的行程,一直待到初八早上。我的离家很仓促,现在想来只记得临行前父亲语重心长的话:“孩子你长大了,做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了!爸妈都帮不了你什么忙,在外面好好做人做事。有空啊,常回家看看!”这些话他说过很多次,好像就这次最深沉!依稀记得当时父亲的眼睛也红了,我没敢再看他,可我知道我的心在流泪!

彼时彼刻的瞬间在我脑中凝固,不可磨灭一般定格,似乎眼前便是一组雕塑。对!我要让这一瞬间变成永恒。这种感情一直冲动着,迫使我将其表现出来。

“记忆是短暂的,非常短暂。而当你面对现实时,它是多么的错综复杂,当你试着从记忆中再去做同样的事情时,你会意识到记忆留存的东西是那么稀少。”可是此刻对我来说剩下的就是那20年来汇聚的亲情!客观地说,雕塑本身并不一定很接近家人的肖像,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我的亲人,你看他那双手在动,眼睛也在说话。几个人物的动作没有很强的典型性,也没有夸张做作,它是那么的平常那么的纯朴,然而它的感染力却远远大干我以往的任何一件作品i我抓住了那一生活中的瞬间,把对亲人的感情融到作品里面!在做“父亲”(图1)的时候甚至只用了两个小时,其实在塑造过程中并没有特意的强调形,也没有太过注重整体关系,只是奔着一个目标:就是让它具有“父亲”的“神”。母亲原本就性格开朗,加上今年添了个小孙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在“母亲”(图2)的塑造中对手部进行了夸张,不但加强了雕塑的空间感。而且使母亲那种历尽人间沧桑又坚强豁达的感觉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她那只树皮一样的手好像要伸得更远!一切只是为了“塑其神,写其意”!真实创作体验与创作背景相结合了,达到了一种统一。

在生活中,当一种感受强烈到想用作品去表现的时候,不只是简单地采用什么技法、什么形式就能表达得到位的,重要的是要用最真挚的感情来恰当地表现那种最真实的“意”。《初八——我的一家》的创作过程,便使我深刻体悟到了写意性在雕塑创作中的重要性。

我的研究生毕业创作《立春》(图3)中也以体现陕西农村人物结婚风俗为创作题材。在创作中,我尤其重视对原生态生活气息的捕捉,用独特的视野和大朴不雕的艺术语言表达我对生活的真实体悟。

社会的现代化使传统风俗民俗落化,很多节日、活动都变得平淡,而结婚这种喜事不但保留很多传统的东西,而且增加了现代元素。结婚在如今的乡村无疑是最喜庆的事,在那天每个人都尽情地释放自己。我在每个人物的塑造上尽力去体会感受人物的角色和内心世界,这个时候我变成了导演,在塑造过程中尽力去回忆最初的感动,反复揣摩一气呵成的小稿,将自己融入人物之中。按照自己对现实生活的理解,解读人物的内心。此时,技法,甚至客观比例、动态都不重要,每一块泥巴、每一个塑造只为人物的自然神韵服务,选取每个人物动态时,我也尽量地处于人物角色中,体会那种“拙”那种“朴”,本来也无拘无束也不必摆造型,这样有可能更具有生活气息。

在集中思想进行创作时,泥巴也是富有生命的。我使用的红泥可塑性极强,泥巴经手揉捏,自然形成一个形状塑在作品上,一个偶然的形状给我一个引导,顺之塑造逼真形象,这种偶得的效果不是精心刻画塑造能达到的。每每此时我塑形,形牵我,引人人境,创作激情油然而生。自然的形带着泥土的“朴”加上质朴的人物形象,整个组雕就像是从泥土里自然生长出来的。“他们”本来就属于黄土地的人嘛。

塑造完这组雕塑,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对生活题材作品创作的信心。生活中我们身边无处不在的感动是需要用心去积累、体会的,虽然朴实不华,但很容易贴近观众。尤其在生活节奏不断加速的现在,其实当下人们在过多关注物质生活的同时。越来越感到精神生活的贫乏,渴望回归朴素之美,在传统中嬗变。

中国雕塑艺术在未来将实现着风格的不断嬗变,有亘古不变的东西,也有随时代的变迁而变化的东西。但其脉络始终不离其根。我们要注重它在新的历史时期传统文化资源的承传和嬗变,重新审视传统文化的内涵底蕴,从一个独特的视角来关注它、诠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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