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一首）

远　洋

白桦树的眼睛

——致帕斯捷尔纳克

秋天的伤痕。白桦树的眼睛

记住并刻下一个个年代的罪证

所有的人都变成囚徒

被鞭子驱赶着，被枪刺监督着

时代的洪流无法抗拒，裹挟一切

历史扼杀了个人。那些漂亮的词组

却极大地伤害了人们

远处积雪的山峰，更加荒凉的天空

黑色的送葬队伍，在茫茫雪地上行进

睁大眼睛的儿童

努力理解死亡，冥想母亲

埋在黑暗泥土里的面容

妈妈留下一把琴，你没有学会弹唱

却成为一个愤怒的诗人

一边是豪奢的宴会，一边是饥饿的游行

一边是强暴的亲吻，一边是镇压的血腥

铁蹄和刺刀，冲向手无寸铁的人们

雪地上的鲜血——多么的鲜红

雪地上的鲜血被大雪掩盖了

少女的纯真，女性的温柔

又岂能融化严酷时代的冰冷

时代是一列黑夜里呼啸的闷罐头火车

轰轰隆隆，谁也不知道开向何方

穿过地狱却又禁锢封闭成地狱，令人窒息

只有扑进大地怀里，才带来瞬间的欢愉

而美好生活的愿望，一再被寒冬扼杀

到处都有背叛，就像到处都有爱情

爱情和背叛，一对孪生姐妹

大风刮走落叶，刮走很多过去的事情

苦难改变了你的面孔，让你在镜前

久久不能把自己确认

鲜花开放在窗台，你依然满怀期待

你依然相信——美丽的六角形雪花

会变成春天的遍地鲜花。一个人

经历多少痛苦与不幸，还相信真理和爱情

恐怖在大雪里把你追踪

恐怖包围了寂静的茅舍

没有星星的夜晚，在狼群的嗥叫声中

你点燃内心的灯盏

写下自由与生命呐喊的诗篇

记住并刻下一个个年代的罪证

呵，秋天的伤痕。白桦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