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辫子
2009-05-22陈梦莹
陈梦莹
我喊妈妈时总要在前面加一个感叹词:“啊!妈!”这样喊的时间长了,妈妈就成了阿妈。
我的阿妈亲,我的阿妈美。阿妈的心里藏着许多的秘密,总是在甜蜜的夜晚悄悄告诉我。
快要睡觉的时候,阿妈站在床边,拔下插在发髻上的簪子,发丝轻盈,发梢触地,阿妈小心地托起头发坐在床边梳理。我躺在床上,湿漉漉的洗发水香味把我催醒了。
阿妈,你的头发那么长,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丫头。还没睡呀?
还没呢,阿妈,你这头发蓄了十多年,平时都是盘起来。这样既没有人可以赞叹,做事又不利索,留着真是个负担啊。
这可不是负担噢,你不知道吧,这头发里也藏着秘密哦。
阿妈说这头发也藏着秘密?阿妈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她不说我也知道这个秘密,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我的承诺。
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极偶然地用积木拼了奥运五环的标志,虽然我还不了解我手中的积木有什么不同,但是幼儿园的老师说我是个神童。竭力推荐我这个未来的天才参加许多幼儿智力比赛。虽然我每回只能拿安慰奖,但是阿妈总是披着齐肩的长发,给两手空空的我一颗奶糖作奖励。上小学的时候,我的智力经过一系列的阶段考、期中考、期末考……最终我的小学老师对我的结论是“笨鸟一个”,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才弄清拼音是怎么一回事,四年级的时候还是看不明白书上那些简单的应用题。
现在揣摩当时的心态,也许因为记忆中有过幼儿园往事的辉煌,以至于受不了现实的打击,所以性格变得孤僻。上学前我总是反复跑回家看房门有没有锁好,晚上总是爬起来数对面大楼亮灯的人家,仿佛那些数字是我能够安心睡觉的唯一理由。学校里,老师点到我的名字时换来的就是惊恐的哭泣,老师只好挥挥手,表示无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越发变得害怕。越来越害怕和人说话。医生说我得了强迫症。
我只愿意躲在阿妈的身后,握着妈妈粗粗的麻花辫。
这个时候的阿妈,正处于女人的又一个花季的时光。好看的电影《大辫子的诱惑》正在热播,长发的热潮席卷开来。大家都说阿妈和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好看。然而为了我。阿妈把长长的头发剪掉了。那个我引以为豪的大辫子妈妈不见了,多少人为阿妈的辫子感到惋惜。可阿妈不后悔,剪下的粗粗的一条麻花辫放在我的手上,搂住泪流满面的我:莹莹,不要怕,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从今天起妈妈和女儿一起,我们一起努力,阿妈的头发一直留到你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好不好?
小小的我点点头,心里面开始有了第一个愿望:好好学习,上大学。
阿妈的承诺看起来是那么简单,那么的轻飘。然而,阿妈用十二年的时间践行了她的承诺,把头发高高盘在后脑勺,漂亮的头发就这样默默地藏了起来。这就是她珍藏的秘密。
阿妈,你有十多年没进美发店了吧?我已经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你什么时候去美发店呀?
阿妈停下手中的梳子。怎么,原来你还记得啊,小丫头!那你说吧,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美发店呀?
在阿妈的身后,我接过了梳子,捧起了阿妈的长发。学着电视里那样:一梳荣华富贵,二梳财运滚滚,三梳心想事成,四梳子孙满堂……阿妈,你的头发就继续留着吧。什么时候也不要剪,好不好?
阿妈头上有了一根白头发,我轻轻地拔了下来。这是阿妈的第一根白头发吧,我一定好好珍藏。我也要好好呵护,让第二根白头发永远不要出现在阿妈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