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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与人

2009-05-21

南方人物周刊 2009年20期
关键词:性灵樟柯桃花源

我是梦中传彩笔

杨键

周作人说废名文字平淡朴讷,如同树阴,而鲁迅的评价则很不相同,说他“顾影自怜”,“吞吞吐吐”,朱光潜又是另一番评价,说废名的小说《桥》是“破天荒”的作品,“表面似有旧文章的气息,而中国以前实未有这种文章”。

废名是那种唐人绝句式的人物,疏淡,若有若无,喜爱六朝文和晚唐诗,喜爱李义山,“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废名的诗好,文好,小说好,清凉如晚明小品文。有几年,在我的阅读记忆里,废名几乎就是性灵的代名词。从北京大学出版社这一次结集出版的《废名集》可以看出,前三卷属性灵,后三卷(第四卷中的《阿赖耶识》、《谈新诗》除外),非常现实,突然之间,“性灵”不见了,而且彻底不见。六卷文集中出现了两个废名:前一个废名是一个隐士,一个厌世派,一个佛学爱好者和实践家,有一个桃花源式的梦,也有愁苦,但“以华贵之音出之”(朱光潜语);后一个废名虽愁苦,但过于粗糙,他讲鲁迅,讲杜甫,但却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鲁迅和杜甫。前一个废名所从事的虽然是新文学、新小说和新诗歌,但同中国数千年古典精神一脉相承,后一个废名是一个平民,农民子弟意义上的废名,同李有才板话之类可以混为一谈。前后两个废名,完全是两个人,真是天上人间,异化到这种程度并非废名一人的命运。至此以后,由废名一代以新文学面目接续的古典精神在中国文学里开始荡然无存,至今也没有续接上。废名文学里的儿童之心,自然之气从此消失。废名成为新人冯文炳,冯文炳再难找到匿名者废名,他是一个被解放者,他对社会现实感兴趣,不再是一个亘古永存的桃花源的倾慕者。一种深刻的变化在废名身上发生,那就是由纤弱变为刚烈,由细致变为空洞,由真空妙有的本性变为触手可及的物质,这几乎是一代作家的命运,性灵不再可能是他关注的对象,失去了性灵他也就等于死魂灵一般的下三卷。这是我看六卷《废名集》的感受,前三卷废名那么清新,与自然相扣,后三卷是一个被浪费的废名,只有历史文献意义,而无文学价值。废名的文学生命如此短暂,他对桃花源的思念也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就回到了现实。文学形同做梦,废名只做到一半。

废名的一生平淡无奇,除与冯至合办过一年不到的《骆驼草》,大体以教书为生,但他做老师也不很合格,上课时常自问自答,学生当然不知所云。废名的最后岁月几乎无人知晓,他的死期是被后人推算出来的,那是1967年10月的某一天,废名在吉林被一辆平板车推进了殡仪馆。废名有一张估计是五六十年代时的照片,我始终不敢看,那是一个死去的人来探望活人时哀告再哀告的眼神。

废名曾经公开反对进化论,认为它是近世祸乱之源,而世人不识。废名的文学生命虽然短暂,其意义却像水,像秋天的云,它们是那样的纤弱,那样的不留踪影,淡而又淡,给我的感觉却是与他所欢喜的永不进步的桃花源厮守在一起。废名这种曾经的努力正被我们这些后人迅速遗忘。

王风编 北京大学出版社 09年1月

《诚实律师——林肯总统的律师生涯》

[美]布莱恩•德克著法律出版社09年4月

问鼎总统职位之前,林肯做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职业律师。在1850年代的一篇文稿中,他告诫同行,“如果在决定入行之前,你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一名诚实的律师,那么,坦白地讲,你就不要干律师了。”众多林肯崇拜者热衷于将国家英雄林肯的律师生涯塑造得非同凡响,然而作者说,“事实并非如此,林肯这位伟大的美国人,实际上是一位极其普通的律师。”

《中国工人访谈录》

贾樟柯著山东画报出版社 09年3月

“我自己没有在工厂生活过一天,也没有在体制里讨过饭吃,但这种国营工厂凋敝所带来的影响,工人从一个社会的领导阶级被边缘化到了四处打散工的境地,这种心理的落差我完全能够理解。”贾樟柯是最贴近现实的中国导演,工人这一庞大阶层的境况是他想记录在电影里的。2006年,成都拥有3万工人、10万家属的“420厂”将土地转让给“华润置地”,贾樟柯直觉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寓言,一部新的电影。他在成都媒体上登广告,寻找愿意讲述工厂经验的工人。在热线电话里他听到了哽咽。这本书是贾樟柯对“420厂”一些工人所做的访谈,“白纸黑字,句句都是过往的真实生活。”

《民国的身影——重寻遗落的文人往事》

蔡登山著广西师大出版社09年1月

作者钩稽史料,从日记、回忆录里辨识蛛丝马迹,重建历史现场。《顾颉刚日记》的出版,解密他不为人知的情事;《沈启无自述》的发掘,使其不再是文学史上的失踪者;女作家徐芳、王世瑛著作再版,“遗落的明珠”重见天日;徐志摩与袁昌英、罗家伦与张幼仪、郑振铎与王世瑛,纠葛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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