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匠
2009-05-14刘克升
刘克升
“磨剪子嘞──锵菜刀──磨剪子嘞──锵菜刀──”胡龙正躺在院子里的大杏树下乘凉,忽然由远而近,从街巷里传来了一阵阵响亮的吆喝声。村里很多年没有来过磨刀匠了,胡龙感到稀奇,从藤椅上坐了起来,正要出去看一看,媳妇儿小月提着一把菜刀,抢在他的前面,快步走出了院子。胡龙一骨碌从藤椅上站起来,紧跟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磨刀匠就来到了胡龙和小月跟前。这磨刀匠,看年龄也就30岁左右,脸晒得黝黑,显得有点憔悴,肩膀上扛着一条破旧的长凳,长凳一端用铁丝牢牢地固定着一块磨刀石。看他那副模样和磨损了的行头就知道,是靠磨刀常年在外谋生活的人。
小月是天生的蛋白脸、勾魂眼,有着一副让人羡慕的杨柳身子、丝瓜般的细腰,冷冷地站在大门外,再加上手里那把菜刀的映衬,看起来有一股冷艳之美。这副模样一露面,就把磨刀匠震住了。他呆立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了小月的脸上。
没想到磨刀匠还是个大色狼哩。胡龙正要发作,小月木着脸,伸出菜刀,在磨刀匠面前晃了两晃:“磨菜刀!”磨刀匠这才回过神来,把肩上的长凳放到地上,从小月手里接过菜刀,蘸了点水,刷刷刷,风卷残云地磨了起来。只一会儿的工夫,菜刀就磨好了。胡龙接过菜刀,对着太阳光一照,刀锋闪闪,耀得眼睛发花。小月一言不发,从胡龙手里拿过菜刀,拈起头上的一绺青丝,菜刀飞快地落了下去。磨刀匠的技术果然了得,只听噌的一声,青丝断成了两截。小月将手里的那绺青丝撂在了磨刀匠面前,转身返回了院内。
跟着小月回到院子里后,胡龙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到了藤椅上,很快呼呼大睡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胡龙的美梦被一阵哗哗的水声惊醒了。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抹了抹额头上腻腻的汗珠,顺着水声寻去,看到了小月半个白花花的身子。原来,小月正躲在草棚里洗澡冲凉呢。胡龙看得耳热心跳,禁不住腾地一下,翻身从藤椅上跳了下来,三下两下脱光了外衣,蹑手蹑脚地向小月摸了过去。忽然听见噗的一声,一块大石头从院墙上滚了下来,落到了院子内。紧接着,又听到院子外传来了咚咚咚远去的脚步声。哪来的狗杂种,竟敢偷看小月洗澡?胡龙大怒,抄起菜刀追了出去。
等胡龙来到街巷上时,那人已经跑远了。胡龙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那个背影像极了磨刀匠。可是,自己毕竟没有抓住真凭实据,奈何不了人家。胡龙沮丧地叹了口气,暂且压住了怒火。
磨刀匠并没有离开村里的意思,他在村外一座废弃的砖窑里住了下来。第二天,照旧走街串巷,给大家磨菜刀、磨剪子。胡龙找机会与磨刀匠打了几次照面,磨刀匠的表情非常自然,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胡龙禁不住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转眼到了第三天晚上。胡龙在外面打牌,到了九点多才回家。他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哭泣声。胡龙一脚踹开了屋门,意外地发现磨刀匠正坐在饭桌前,举着酒瓶,喝得满脸通红。小月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半裸着身子,哭成了泪人儿。小月看见胡龙回来了,悲愤地指着磨刀匠说:“他……他不是人……趁你不在家,强奸了我!”
胡龙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愣了片刻,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摸起菜刀冲磨刀匠抡了过去。乡亲们闻讯都赶了过来。村主任王有财一把夺下了胡龙手中乱舞的菜刀:“胡龙,干什么呢?磨刀匠犯法,自有法律制裁他,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啊?”
王有财指挥大家把磨刀匠捆了起来,押上了三轮车,带着胡龙、小月,还有十几名乡亲,连夜赶到了20里外的镇派出所。大家聚集在派出所的大厅里,群情激奋,当着派出所王所长的面,纷纷指责磨刀匠,冲他吐唾沫、扔烟头。
这时,小月突然站了出来,放声大哭。众人同情地望着小月,等着她来控诉磨刀匠的罪行。小月哭毕,并没有像大家期望的那样,去控诉磨刀匠的罪行,而是指着磨刀匠,缓缓地说道:“他……不是强奸犯……他是我的丈夫!”
啊?磨刀匠是小月的丈夫?大厅里立即炸开了锅。
“他确实是我的丈夫!我们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新婚不久我就怀上了小宝宝。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我被人贩子拐到了你们村,卖给了胡龙。胡龙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多次强奸我,导致我流了产。”小月扫视了大家一眼,幽幽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多次逃跑,都被村主任和胡龙领着你们追了回来。我跪在你们面前,大叔、大婶、大爷、大娘……一一叫了个遍,可是,你们认定了我是买来的媳妇儿,没有一个人肯点点头放我回家!我不得不忍辱偷生。好在我有一个非常爱我而又坚忍不拔的丈夫。他扮成磨刀匠,找了3年,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我。我们知道,单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逃不出你们的控制。只好将计就计,让你们把我和我丈夫送到派出所……”
大厅里静悄悄的,乡亲们都低下了头,没人敢面对小月那双幽怨的眼睛。
选自《贵港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