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庄枪案
2009-05-14叶雪松
叶雪松
一
一个风雨飘摇的子夜,W市副市长许凤山家的保姆陈红去关二楼的窗子,当她刚刚打开挨着楼梯的那间房门时,门铃“当啷啷”地响了起来。陈红断定是许凤山大儿子许斌回来了,立即返身下楼,撑了把雨伞,急匆匆地向大门走去。
这所宅院坐落市郊,许凤山喜欢这里交通方便,空气清新,所以,就将家安在这里并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望月山庄。
当啷啷——门铃急促地响个不停。陈红加快脚步猛地将门一拉,出乎意料,门外站着的是个女人。只见她头发乱蓬蓬湿漉漉的,水珠正从她额前的刘海向下淌着。陈红将身子堵住了门口,还没等她说话,那女人先开口了:“陈红,不认得我了?”陈红定了定神,把那人仔细地打量一番,终于认出这女人竟是在许家生活过两年的儿媳妇杜娟!
陈红想伸出手去,把她拦在门外,可杜娟一阵风似的穿过庭院,咚咚咚地上了楼梯。陈红忙闩好门,紧跟着也上楼。可当她走到楼梯拐弯时,突然听得楼上“砰”的一响,吓得她心肌倏然一抖,她本能地感到出了什么事了,双膝不禁软了一下。接着,又是“砰”的一响。她听清了,是枪声!就在楼上!她什么也不顾了,快步向楼上跑去。当她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只见杜娟手里握着手枪慌慌张张地奔了下来。陈红恐惧地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杜娟趁机冲了下去,转瞬间便被夜色吞噬得无影无踪!楼上楼下的人全被这奇怪的枪声惊醒了,挨楼梯的那间屋里亮着灯,门半掩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那间屋跑去……
睡在床上的许凤山副市长头已歪在枕下,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血从床上滴滴答答地流着,地板上涌起了红红的一片。他死了,身上带着两处枪伤。许凤山的妻子马兰扑在丈夫身上哇哇大哭,陈红倒还镇静,拿过电话,迅速
报了案。
二
刑警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法医初步鉴定许凤山身中两枪,被枪击致死,凶手系许家的儿媳妇杜娟。两个小时后,杜娟在野外被抓捕归案。凌晨,杜娟被押进了审讯室。
在审讯中,负责审讯的孙局长问她杀了谁,当杜娟回答她杀死了许斌时,孙局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告诉杜娟,许斌活得好好的,她杀死的是许副市长。
“啊?”杜娟仰起了头,疑惑地盯住孙局长的脸,“不,我没杀他,我真的没杀他,我上了二楼,许斌的房门虚掩着,我打开灯,许斌像死猪一样睡在床上,我冲他打了两枪,然后又去杀许凤山,他的门闩得很紧,开不开。这时,我听到陈红在上楼,里边屋里也有动静,就饶了他……”
孙局长恍然大悟。清晨,他询问马兰的时候,她说,这些天许斌不在家住,老头子就睡在许斌的屋里。于是,孙局长问:“这么说来,你的目的是要杀死许凤山和许斌父子俩?”杜娟点了点头。孙局长告诉她说,昨天晚上她枪杀的是许凤山,并问她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杜娟朝着审讯席上威严的人们怯怯地望了一眼说:“这,全是他们逼的!”然后,她下意识地镇定了一下情绪,如泣如诉地讲了起来。
杜娟大学毕业后一心想找份好工作,有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了时为W市市委办公室主任的许凤山。两个人聊得挺投机。当许凤山知道她想找份好工作却苦于无门时,就答应把她调回W市。杜娟当然乐意了。可他们必竟素不相识,所以,她并没把这件事当真。许凤山的话还真灵,不上一个月,杜娟竟然真的接到选调W市的通知。许凤山接到杜娟启程的电报,便派车把她从车站接到自己家中。不过,杜娟没想到,许凤山竟让她献身来报答他。就在杜娟不知所措的时候,许凤山的夫人马兰走了进来。她一下子相中了杜娟,让她当他们家长子许斌的媳妇。杜娟见许斌风度翩翩,再加上怕拒绝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杜娟住在许家了。不久,在许斌的一再要求下,便和他同居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怎么要求,许斌就是不结婚。
后来许斌喜欢上了一个歌舞团的姑娘,就不要她了,她含泪离开了许家。谁知后来许斌出了车祸,没了一条腿,那个歌舞团的姑娘跟他拜拜了,这时候马兰又想到了已到一家药厂当出纳的杜娟,上门求她跟许斌重归于好。可无论马兰说得多好听,杜娟就是不答应。可没过几天,厂长把杜娟叫到办公室,劝她嫁给许斌。杜娟知道许家又在背后捅刀子了,她把这件事和好友周敏说了,周敏给她出主意说要想摆脱许家,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周敏把她介绍给市科委的谭峰,两人闪电般地登记了。然而,就在他们结婚的当天,几个法警闯进来,以贪污的罪名逮捕了杜娟。无论杜娟怎样申诉,她最终还是被以贪污罪判了三年徒刑。在狱中,她几乎夜夜做噩梦,可盼到从监狱大门走出来,找到谭峰的时候,谭峰却判若两人,不再理她了。
杜娟思前想后,决定给同在W市的徐大鹏打电话求助。徐大鹏在W市警察学校当教员,小时候和杜娟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他对她关怀备至,把她当作小妹妹一样。晚上,周敏值班,屋里只留下杜娟一个人,八点半,徐大鹏来了。见到徐大鹏,杜娟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徐大鹏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杜娟对徐大鹏说她准备告他们。徐大鹏气愤地让杜娟上北京告许凤山。一提北京,杜娟忽然想起了患癌症去世的妈妈。妈妈临终前告诉杜娟说,杜娟不是她生的,是一个乡下女人送的。正说话间,门开了,从门口闯进几个人来,不由分说把徐大鹏扭走了。领头的竟是瘸了一条腿的许斌!许斌抓住她的胳膊非要她回家,一股怒火从杜娟心头陡然升起,她挥手就给了许斌一个耳光,然后拔腿就跑。第二天,她去了郊外河边给母亲烧纸,这时,天快黑了,她孤身无处可去,她又一次想到了死,于是一步步地向河边走去……
三
杜娟正说着,孙局长打断她,问她杀害许副市长的枪是哪里来的。杜娟说捡的。见孙局长不相信,杜娟说,就在她要穿过树林去跳河的时候,看见一株柳树杈里,放着一件军衣和军用挎包,她一看,挎包里有一支手枪,五发子弹。复仇之火又在她的胸中点燃了,于是她就去了望月山庄。作完案后,她便把那支枪扔在化肥厂南侧的污水沟里去了。就在这当口儿,刑警队长邹鸣从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经过鉴定,许凤山身上的两处枪伤系死后伤。”邹鸣的声音不高,然而却像一个猝不及防的雷霆在房顶炸响了。
“那么,许副市长是怎么死的呢?”孙局长话音未落,邹鸣便接口道:“氰化钾中毒。”
“啊?!”孙局长的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邹鸣连忙掏出了化验单,递给了孙局长,说:“我们取胃液化验的。”
登时,大家的脸上又聚重重疑云。是啊,若不是邹鸣复验伤口认真细致,恐怕很快就要宣布结案了,那样就会放纵了真正的凶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
化肥厂位于市区的东北部,在杜娟交代的抛枪地点,刑警们摸到了一把“六四式”手枪。用清水洗过之后,枪号清晰的显露出来。
回局之后,邹鸣立即到技术科进行枪支痕检:嵌在许凤山身上的两颗子弹,正是从这把手枪打出来的。档案室资料员很快查出了“六四式”枪号的登记卡,持枪人为徐大鹏。
“啊,是他!”邹鸣失声自语,心里咯噔一下,望着登记卡陷入沉思。对徐大鹏,邹鸣并不陌生,两个人曾在一起工作过。邹鸣从化验室出来,带着化验结果去向孙局长报告的时候,路上碰上了华兴街派出所的牛所长。牛所长告诉他,就在许凤山遇害的头天晚上,许斌组织了一帮子小兄弟,到周敏家去捉杜娟与徐大鹏的奸,眼下还不知徐大鹏的下落呢。邹鸣揣想,不管奸情存在与否,杜娟与徐大鹏的关系是密切的。不管怎么说,在他俩见面之后,杜娟用徐大鹏的枪去行凶,徐大鹏是有共同犯罪之嫌的,或者干脆说就是同谋。因此,抓到徐大鹏是当务之急!
“上车!”邹鸣倏然转过身来,向小徐挥了下手,“到许凤山家!”他决定找到许斌,刨根问底,追寻徐大鹏的下落。
来到许家,邹鸣问许斌,前天晚上,他们在周敏家捉奸把徐大鹏弄到哪儿去了?许斌说他那帮人抓的是杜娟,徐大鹏是他的同伙二杆儿带人抓的。许斌听二杆儿说,他把徐大鹏锁在他屋里,叫他妹妹看管,他妹妹说,徐大鹏昨天上午九点从窗户上跑了。
邹鸣猛然回头说道:“看来,徐大鹏跑出去后,与杜娟见面了,枪很可能就是在昨天傍晚交给她的。”
“那么,氰化钾呢?氰化钾哪来的?又是谁下的毒呢?毒药下在什么里面?”小徐问。邹鸣沉吟了片刻,说:“我想,我们应把着眼点放宽些,许凤山在世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仇家下的毒,杜娟枪杀许氏父子恰好和这个投毒案是一种巧合?”邹鸣想到这儿,决定要许斌带路去找二杆儿。
五
快到二杆儿家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二杆儿家跑了出来,转眼就消失在一个胡同口不见了。当邹鸣站在二杆儿家的大门口的时候,从院里传出了争吵声。“你一个姑娘家,竟把他藏在屋里过夜,不害臊!”这是个年轻汉子的声音。“我不藏让你们把他打死了,你们就犯下大罪!”一个姑娘的声音。邹鸣进去了,院子里站着个黑汉和一个姑娘。邹鸣明白,那黑汉就是二杆儿,那姑娘就是他的妹妹了。
“真的,我不知道徐大鹏是杀人犯。”二杆儿妹妹春菊急于辩白。“他的问题还在调查中。”邹鸣和颜悦色地望着春菊,“徐大鹏一直在你家吗?”“嗯,我哥他们要治他,我把他藏进我的里间屋里。”“你怎么认得他的?”“半年前一天我下夜班,一个流氓用刀子把我逼到一个胡同里,亏得徐大鹏赶到救我,这回我才要救他。”这当口儿,一个念头在邹鸣脑子里闪过:会不会在十八日下午徐大鹏与杜娟见面并在那个空档里交枪后,杜娟在许凤山家开枪时,徐大鹏正被春菊隐藏在她的房间里?
从二杆儿家出来,邹鸣想,徐大鹏此时下落不明,必须再对他进行细致的了解。于是,他决定去警察学校对徐大鹏进行更进一步的了解。
在警察学校值班的张校长一见邹鸣,便说:“为许副市长的案子吧?我早就听说了。”“知道了就不用我讲了,”邹鸣一边坐一边笑笑说。“听说,杜娟用的枪是徐大鹏的?”张校长神色诧异:“他的枪早就丢了啊!”“啊?”邹鸣眼皮一连眨了好几下,“什么时候丢的?在什么地方?”“去年,他出差的时候,住在一个军人招待所里丢的。”
邹鸣的疑团解开了,杜娟讲的拾枪的事是可信的。可这偷枪的人是谁呢?为什么偷枪?这投毒人又是谁?为什么投毒?他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
第二天清晨,邹鸣又一次走进许家宅院。在他看来,凶手很可能是和许家有过节的人,他要许家人好好回忆一下谁与许副市长有仇。
六
按着邹鸣的要求,许家人左思右想,也没找到一个与许凤山有仇怨的人。出事那天晚上,也没有人来找过许凤山。
邹鸣问马兰许副市长最近吃过什么药没有,马兰拿过一盒“男宝”来说:“他这半年没吃别的什么药了,最近吃起了这个。”邹鸣明白,这种药是一种新产品,不过W市的药房还没见到,市政府的小药房更是不会有的。邹鸣接药在手,端详了一番抬眼问这药是从哪来的?马兰说:“郑晓涛带来的。”邹鸣问郑晓涛是什么人,马兰介绍说,他是A军区郑军长的儿子,省里蒋副省长的外甥。
“嚯,双料高干子弟。”邹鸣眉一扬,说道,“他常来吗?”
“常客,这些天他就住在我们家。”马兰眨着眼睛,颇带炫耀地说,“一个月前,蒋省长的秘书孙伟打来电话,随后他便来了,带着郑军长的亲笔信……”
“他在哪儿工作?”
“在A军区政治部,来W市接新兵的。”
“他怎么不住招待所?”马兰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拽了拽邹鸣的衣角,向他使了个眼色。邹鸣会意地跟她来到她的卧室,马兰悄声对邹鸣说:“他来后的第三天,孙伟又来了电话,问我们看郑晓涛这小伙子怎么样,我说小伙子挺好的,他说看他长相怎么样?我说美男子哩。他嘻嘻笑了阵子,说,蒋省长让我给他外甥和你家丽娜牵个线哩。看来,蒋省长挺喜欢丽娜呢。我和老许商量过了,只因丽娜不在家,还没给她说哩。”马兰还说:“郑晓涛对许凤山好着哩,这不,刚走几天,就给老许寄东西了。”
“什么东西?”
“哎呀,陈红收的,我还没见过呢,这得问她。”
邹鸣刚说要找陈红,忽然,从门口进来个五十来岁的汉子。邹鸣认得,这人是政法委副书记赵正,是许凤山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许家的常客。常客半个主,许家的东西放在哪儿,他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赵正冲邹鸣点了点头,不言不语地走到屋子尽头,举起手来,往立柜顶上摸索。一会儿,便摸出一盒标着“性激素”内装十粒的药来。赵正打开药盒倒出一数,九粒。
“啊,少了一粒!”马兰尖叫一声。赵正蹙起眉望着那九粒紫红色的药丸,邹鸣问马兰这药是哪儿来的?马兰疑惑地摇了摇头,赵正说是市政府医务室洪大夫在许副市长遇难的那天下午给的。赵正说,他听说是药物中毒,就忽然想起这码事来。洪大夫给老许药的时候,他正好在许凤山的办公室里。
赵正走后,邹鸣拿着九粒‘性激素去化验,化验单很快出来了,没有含氰化钾。邹鸣想,会不会是最上边的一粒内装毒物,为的是不留痕迹呢?
这时,小徐从市政府打来电话:“洪大夫两天没上班,家里也没人,看来是跑了!”邹鸣刚放下话筒,赵正又来了电话,赵正的电话很急,要他马上到他那里去一趟,他正在许凤山生前的办公室。
七
马兰忙乎了一天,有些累了,正休息,门开了,进来一个男子,这人高高的个儿,魁梧的身材,很是帅气。“马姨,”他进门便甜甜地叫了一声。“郑晓涛!”马兰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下床来。“你看,你走了这么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郑晓涛挨着马兰身旁坐下,关切地问:“凶手抓住了吗?”马兰神情悲凄:“还没哩,只抓到个杜娟。”正说着,邹鸣进来了。马兰赶紧欠身两相介绍。郑晓涛一听邹鸣是刑警队长,便急忙欠身站起,伸出手要与邹鸣相握,就在这时,邹鸣虎视眈眈,手起掌落,咔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紧绷绷地卡住了郑晓涛的手腕!一时间,马兰张口结舌,丽娜目瞪口呆,郑晓涛一声未响,漠然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冷笑。马兰猛然醒悟,把脸一黑,直呆呆地望着邹鸣,厉声道:“他!莫非他就是凶手!?”“是的,”邹鸣一字一顿地说,“他不是郑军长的儿子,也不是蒋省长的外甥,更不是什么政治部的干部,他是个骗子,是杀害许副市长的真正凶手!”说完,把郑晓涛带了出去。
原来,邹鸣是从那盒性激素药上引起警觉的。当时,他就疑心是郑晓涛搞的,因为在发现这激素之前,马兰已经拿出了郑晓涛给许凤山的男宝,男宝与激素是同功能的药。可以推想,郑晓涛是投许凤山之所好,许凤山也不可能把找这种药的事告诉更多的人。可是,当他正准备去询问陈红,郑晓涛寄来什么东西的时候,赵正说这性激素是洪大夫搞的,而且他是目击者。于是,邹鸣拿不定主意了,便派小徐与洪大夫进行正面接触,他去查讯郑晓涛的来历。他先给蒋副省长的秘书孙伟去了电话,孙秘书回道,蒋副省长根本没有来过这里的外甥,他也没有给许凤山打电话介绍什么人去。
为了进一步落实情况,他又给A军区打电话,了解到A军区郑军长没有儿子,政治部也没有叫郑晓涛的。也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赵正的电话,让他速到许凤山生前的办公室去,可是,陈红闯进去了,陈红告诉他说,许凤山遇害的那天上午,接到郑晓涛的那个邮件,就是性激素药。至此,两盒性激素,究竟哪盒里放了毒药,还是一个难分难解之谜,特别是洪大夫的失踪,更使这个谜团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然而,谜团被一层一层地解开了。赵正在许凤山的办公室找到了一盒性激素药。“这盒药是怎么回事呢,口封得好好的?”赵正疑惑地望着邹鸣。邹鸣不假思索地说道:“这盒是下午拿来的,上午的时候,他家里已收到郑晓涛寄来的一盒,所以用不着马上往回拿了。”“什么,郑晓涛?”赵正眼里射出一束问号,“就是蒋省长介绍到老许家去的那个人吧?”“嗯。”邹鸣告诉赵正,那是个骗子。邹鸣回局与孙局长汇报之后接到了陈红的电话,陈红在电话里说,郑晓涛回来了。于是,他带上手铐急匆匆地到了许家……
至于洪大夫,经查,他岳母病故,奔丧去了,只不过闹了场虚惊。
八
审讯进行得相当顺利,嫌疑犯对在邮寄的性激素的胶囊里投放氰化钾毒害许凤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郑晓涛是他的化名,真名叫马自达。
马自达交代出了他的作案经过。
马自达说,他妈妈叫邱梅。1976年夏天,邱梅的丈夫马石匠救了一个叫许凤山的知青。为救许凤山,马石匠被急流冲走了,邱梅成了寡妇。许凤山说:“邱梅,你不用太悲伤,今后我养活你们娘俩。若不嫌弃,我就来当孩子的爹吧。”许凤山那几句肺腑之言把年轻、善良的女人的心暖过来了。一天夜晚,他抱住了她,她也搂住了他。许凤山回城的时候说等一切安置好了就来接她,她也悄悄地告诉他她已有了身孕。
不久,邱梅分娩了,生了个女孩,取名杜娟。女孩六个月的时候,她带着一双儿女,到W市来找许凤山。然而,这时的许凤山已另有新欢,为了怕事情败露,竟然蒙骗在土地庙里等候他的娘儿仨,然后在送来的罐头里下了巨毒。幸亏一盒罐头被小自达弄碎,一条野狗吃了罐头当场就死了。一气之下,邱梅的奶汁枯竭了,女孩儿饿得哇哇地哭,她没盘缠了,只好沿途乞讨。后来,邱梅病了,马自达走不动了,怀中的女孩奄奄一息。在路上,邱梅把女孩送给一个北京的过路汉子。临行前,邱梅打开蓝布包袱,把女孩的一件红花背心从中扯开,交给那汉子一半,自己留下一半,说:“日后,凭这个背心相认吧,但愿我们母女还有见面之日。”汉子心地善良,点了点头,装好半块红花背心,抱起杜娟走了。从此,她们母女再未见面。
邱梅把希望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小自达慢慢地长大了,复仇的火焰在马自达的心底熊熊燃烧。他发誓要给妈妈报仇,给失去的妹妹报仇。于是,他开始了对许凤山的调查。随后闯入某部招待所,偷了徐大鹏的枪,继而以郑军长的儿子、蒋省长的外甥的身份打进许家。
投毒后,他躲在牛尾河畔的绿树丛中,当他下河洗澡归来的时候,放在岸上林中的六四式手枪不见了……
马自达刚刚叙述完作案的经过,失踪的徐大鹏和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邹鸣问徐大鹏这些天去哪儿了,徐大鹏说,他从二杆儿家出来后,听说杜娟杀了许凤山,便往北京打电话给她妹妹杜梅报信去了,可杜梅不在北京,到E县去了。他于是追到E县。徐大鹏介绍说,跟他同来的年轻姑娘就是杜梅。
“你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邹鸣冲徐大鹏笑了笑说。“听说了,我是重大嫌疑犯。”徐大鹏说。
只见杜梅眼里噙满了泪水,从挎包里慢慢地掏出半块小小的红花背心来,递给邹鸣抽抽噎噎地说:“……这是我爸在庙里抱杜娟姐的时候,她妈妈送给我爸的。爸爸死后,交给妈妈,妈妈临终时,交给了我,要我拿了这背心,去E县找那个邱梅,叫杜娟姐认母。”
接着,她又掏出了另半块红花背心来,说:“这是邱梅从箱底拿出来的。”杜梅把两半块红花背心往一块对了对,正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邹鸣难过地望着背心,长长地吁出口气来,自言自语:“哎,真没想到啊!”
此时的杜梅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望着邹鸣说:“我杜娟姐还能出狱吗?”邹鸣轻轻地叹了一声:“法律是公正的。杜娟有可能犯了刑事罪。”杜梅低头道:“妈妈临终前嘱咐我说,大鹏哥人忠厚,心眼好,待杜娟姐出狱后,叫他们成亲呢……”
邹鸣听完,眼里的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
(责编:王凡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