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烟令”让烟民越来越难受

本报驻英国、美国、俄罗斯、马拉维、日本特约记者 纪双城 陆乐 肖海洲 柳直 孙秀萍

“禁烟令”最近几年出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从去年5月1日开始，北京也出台了公共场所禁烟的规定。和一些西方国家比，我们的“禁烟”时间稍晚，美国“禁烟令”已有40多年历史。总的来看，各国“禁烟”取得了一些成效。在环球网近日进行的调查中，约有50%的人认为各国的“禁烟令”会让烟民越来越尴尬和难受。全球烟民数量总体下降，但很多数据显示并不乐观，像英国、俄罗斯等国死于与吸烟有关疾病的人数依旧超过因交通事故、吸毒、艾滋病和凶杀等死亡人数的总和，且女性烟民、低收入和低年龄的烟民数量并未见少。日趋失去吸烟场所的烟民在想办法维护自己的利益。全球烟草业尽管受到“禁烟令”影响，但依然是各国的纳税大户。

英美等国烟民的日子不好过

目前，美国的烟民总人数为4510万人，大约20.9%的成年人经常抽烟。美国约有2/5的州通过了限制在公共场所吸烟的法律。据总部设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美国人支持非吸烟者权利”组织统计，从总人数上，已经有超过一半的美国人在“禁烟令”的保护之下。该组织副主任布朗森·弗里克说：“从加州30年前开始的禁烟运动已经成为全国的趋势。我们认为在未来几年，100%的美国人都将生活在禁烟令的保护下。”美国烟民的空间越来越缩小。《环球时报》记者在美国生活几年，还没有在任何一家餐馆里见过有人吸烟。但在纽约、洛杉矶等大城市的商业区，常常看到中午到办公楼外的角落里“过把瘾”的吸烟者。

美国政府的“禁烟令”可以追溯到大约半个世纪前。1965年，美国公共卫生署长公布一份报告，阐明了吸烟对人身体的坏处，此后香烟盒子上开始加上了吸烟有损健康的警示，并禁止18岁以下的青少年购买香烟、禁止零售商向18岁以下的青少年出售香烟。

烟盒上印健康警示等“禁烟”做法逐渐在各国传播。日本除了禁止在飞机、街道等公共场所吸烟外，还有严格的香烟广告限制，如禁止在影视和广播中播放吸烟广告，禁止让未成年人喜爱的明星做烟草广告的代言人，禁止使用女性吸烟镜头，禁止在学校正门100米之内设置香烟广告等。与上世纪60年代相比，2006年日本男性烟民的比例从83.7%减少到41.3%，不过，女性的吸烟率从18%增加到21.5%。

英国全国执行“禁烟令”已快3年，大部分英国民众认为，“禁烟令”有益于公众。《环球时报》记者近日在伦敦街头随访了20名不同性别、年龄各异的市民，其中有14位受访者认为，酒吧和餐厅空气明显清新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不再吸入“二手烟”。但他们认为，在公共场合吸烟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个人的道德观念，单凭强制是无济于事。

“灰”是英国的一个全国性禁烟倡议组织，记者在伦敦采访了该组织市场部经理伊莱纳·明泰尔女士。让明泰尔担心的是，英国烟民正朝着低收入化、低龄化和女性化的方向发展。她告诉记者，英国人口7000万，有20%的女性在吸烟。在英国，因吸烟致病死亡的人数竟是因车祸、酗酒、吸毒、谋杀、自杀和艾滋病死亡人数总和的5倍。明泰尔说，由于“禁烟令”覆盖的范围从办公室到娱乐场所，这让烟民很多时候不得不挤在自己的私车里过烟瘾，他们抱怨“吸烟太不方便了”。由于英格兰地区有两成烟民表示不会理会禁烟法令，当地政府只好采取更为严苛的惩罚制度，将罚款金额由200英镑提升到了2500英镑。

俄罗斯今秋将颁新“禁烟令”

俄罗斯人酒瘾大是全球出名的，其实，俄罗斯的烟民也不少。俄新网近日的报道称，俄罗斯目前是世界三大烟草市场之一。俄罗斯烟民数量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国家。去年，俄烟民达到4000万人（总人口约1.4亿），目前仍以每年1.5%－2%的速度增长。在俄罗斯，死于与吸烟有关疾病的人数已超过死于交通事故、吸毒、艾滋病和凶杀的人数总和。

俄罗斯国家杜马拟于今年秋季通过新的禁止吸烟法案。这一法案规定在住宅的台阶、大厅、楼梯间，及在寓所中如果没有房主或租户同意将禁止吸烟，违者将至少被罚款300卢布（约合10美元），甚至可以强迫其搬出住宅。一些俄罗斯媒体还说，实际上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已于今年开始实施禁止在住宅内吸烟的法律。根据规定，任何在家中吸烟者如果遭到邻居举报将被罚款100美元。

俄罗斯几年前就出台过公共场所“禁烟令”，这次提出新法案的议员什亚诺夫说：“必须对禁烟实施更强硬措施，目前在俄罗斯有1/10女性吸烟，中小学生吸烟者也多了起来。”对俄国家杜马这项“禁烟令”提案，俄罗斯网民米哈伊尔表示：“我举双手赞成，就应当让这些烟民无处藏身，最终迫使他们戒烟，因为他们的行为不仅损害自己的健康，也影响他人的健康。”一个叫塔娜的网民表示：“如果议员们想有一个健康的下一代的话，就应当通过这一法案。我的邻居就是一个烟民，7年来我们一直深受其害，这一法案通过后，我们就有权让他搬家了。”

“禁烟令”已影响全球烟草需求

烟草业给很多国家带来了巨额的利润。1898年，纸烟销售给当时的日本政府带来了20%的税收。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的经费大部分来自烟税。据一家西方烟草公司的统计，烟草行业为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做出贡献，为全球1亿多人提供了工作岗位，而全球只有不到0.3%的农业土地被用于种植烟草，种植面积不到咖啡的一半。

种植烟草的国家也多为发展中国家。以非洲的马拉维为例，烟草业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30%，并为全国直接或间接提供了70%的就业机会。在马拉维，人们把烟草说成是“马拉维黄金”或“绿色黄金”。马拉维今年的烟草产量预计将达25万吨，创历史最高。烟草大丰收，但马拉维烟农和政府却高兴不起来。据当地NYASATIMES新闻网报道，马拉维烟草价格今年走低，主要原因是受到全球性金融危机的冲击和全球“禁烟令”的影响。马拉维每年收获的烟叶都是通过拍卖行由几家国际性烟草公司收购，经初步加工后运往西方发达国家的卷烟厂。报道说，全球性的禁烟运动初显成效，使得发达国家对烟草的消费需求减少。在环球网近日进行的网络调查中，有64.71%的人认为各国“禁烟令”会对烟草公司的利润造成影响，认为不会有影响或影响不大的有35.29%。

“禁烟令”也遭遇不少挑战

环球网的调查还显示，46.6%的人认为各国的“禁烟令”会让烟民越来越尴尬；对于北京“禁烟令”执行一年的效果，61.2%的人认为“并不好”，认为好的只有6.8%，认为一般的有32%。有84.5%的人对餐馆邻近就餐者中有抽烟的人感到很反感。

同中国类似，“禁烟令”并不是万能药。在很多国家，“禁烟令”也遭受着各种挑战。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一份报告说，很多年来一直呈下降趋势的美国烟民人数在2005年出现了停滞，联邦政府确立的到2010年实现将全美成年人吸烟人口比例减少到12％以下的目标，很多州恐怕很难做到。报告称，美国禁烟难达预期效果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烟草公司的促销攻势抵消了禁烟活动取得的部分效果。据统计，美国最大的5家烟草公司占领了美国99%的烟草市场。烟草公司还是美国各级政府的税收大户，美联邦政府每年收入的烟草税达80亿美元，各州政府每年也能从烟草公司身上拿到大约90亿美元的税收。美国烟草公司每年花巨资、利用合法游说手段力图影响有关禁烟政策的制定。据位于华盛顿、监督游说资金走向的非政府组织“公众正直中心”统计，在1998年到2004年期间，美国最大的烟草公司、万宝路香烟的生产者菲利普·莫里斯公司是华盛顿第二大的游说集团，花了1.01亿美元来游说政府。

俄罗斯《晨报》4月14日报道说，上世纪90年代，莫斯科50%的广告牌和全国1/3的塑料袋上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烟草广告，抽烟成为西方生活方式的一个代名词。俄国家杜马健康保护委员会副主席格拉西缅科近日批评说，在西方国家烟盒上有一半位置用来标示“吸烟等于自杀”等字样，而在俄恐怕在显微镜下也找不到这样的句子。

英法等国的烟民包含了各个阶层的人。总体来看，从事中上阶层工作的人抽烟的少。法国文艺界抽烟的人最多，记者接触的一些出版社、制片公司、电视台的人都抽烟，认识的白领和大学教授也有不少人抽烟。由于法国烟草价格过高，抽好烟对收入低的人已经是一种负担。在柬埔寨、印尼等发展中国家，高层人士抽烟的明显要少，对一些下层百姓抽烟，他们还会有些瞧不起。而在马拉维，抽烟的都多是路边闲逛和干体力活的，他们往往从烟贩手中买上一支烟，然后大家轮着抽。

英国反禁烟组织“森林”的负责人克拉克今年50多岁，他告诉记者，其实他自己从不吸烟，也不鼓励年轻人吸烟，只是觉得“禁烟令”让很多英国人受到了“强制性的不公平对待”。克拉克说，该组织成立30多年来一直希望政府能意识到，打击烟民就是打击一个巨大的社会财富贡献者，毕竟英国烟民每年为政府贡献的税金高达90亿英镑。据《今日美国报》报道，美国一家名叫“吸烟者俱乐部”的烟民组织的负责人说：“酒馆和餐馆属于私人财产，因此，应由它们的所有者而不是州政府来决定是否允许吸烟。”

英国烟草制造商联盟的公关部主任德克·威尼克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禁烟令”让英国各大烟草公司的产量在最近数年明显下降。在他看来，“禁烟令”打击的不仅是烟草行业，还有酒吧等消费场所的发展。威尼克斯说：“英国现在每年有40家酒吧停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喝酒的人感到在这里不能吸烟，很不自在，还不如不来。”他还担心，餐饮等场所禁止吸烟将会增加孩子被动吸烟的危险，因为在公共场所全面禁烟势必导致成年人越来越多地在家里和车内吸烟。英国政府公共卫生大臣曾解释说：“抽烟毕竟没有犯法，所以应该给烟民留下一些选择空间。”在环球网的调查中，有60.1%的人对此解释表示理解，39.9%的人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