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设计及其对话属性

韩丽娟　刘　剑

[摘 要]本文认为，设计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互动的结果，设计行业的出现是大规模、批量化的生产和消费的产物。设计的对话属性是在现代社会消费力量超越生产力量以后，人与人之间围绕生产和消费两大主题进行深层交流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这种设计理念的转型呼唤一种面向未来，更加开放灵活、创新和民主的文化。

[关键词]设计 对话 文化

一

什么是设计呢？贝雷（Bayley，1982）认为，我们所说的设计大多是指工业设计。他说：设计是随着工业化到来和批量生产方式的使用而出现的。（1）1970年国际工业设计协会ICSID(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Societies of Industrial Design) 为（工业）设计下了一个完整的定义：“（工业）设计，是一种根据产业状况以决定制作物品之适应特质的创造活动。适应物品特质， 不单指物品的结构， 而是兼顾使用者和生产者双方的观点， 使抽象的概念系统化， 完成统一而具体化的物品形象，亦即著眼于根本的结构与机能间的相互关系， 其根据工业生产的条件扩大了人类环境的局面。”一般认为，人类的设计行为按照发展的先后顺序大概可以分为，工程设计、产品设计和平面设计。工程设计是为了满足人类自古以来最基本的生活和生产需求，所以出现得最早，在现代社会它也发展出了很多分支，如大型生产、生活设施设计、电脑、网络工程设计等；产品设计是工业革命以来最重要的设计部门，产品设计的需求成就了设计作为一个行业的存在和发展，并且它对当代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平面设计是指用美术的方法描述一个企业或产品的过程。它在工业设计的基础上出现并对其进行了革命性的改造和提升，同时它又对当代艺术设计的各种门类有强烈的渗透和参与。平面设计的革命性表现在它对所有的企业、产品和服务等有重新发现、重新塑造和重新解释的功能，它也对公司、企业、行业和其他组织乃至地区和国家树立形象、表达感情和理念等宣传活动产生不可或缺的巨大影响。

说到底，设计是商业社会的产物，又是科技与艺术的结合，是设计者用设计作品替委托人说话当然这种言说需要面对广大的受众和潜在的用户。一个设计作品的存在价值，在于它是否具有感动人的能量，能否顺利地传递出内含的信息和理念，极而言之，这是一种或明或暗的公共关系管理，即，对广大受众的思想情感和消费行为的组织和管理。有鉴于此，香港的刘东利认为：设计就是创新。如果缺少发明，设计就失去价值；如果缺少创造，产品就失去生命。其实，创造与发明都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设计根植于历史和文化的深厚土壤之中。设计过程需要面对的情况常常是面对纷杂与混乱寻找秩序，带着焦虑与矛盾发现先机，胸怀悲悯与理想思考未来，最终借助观念的更新和方法、技术的不断超越，得以成就精品。总之，在这种纷乱中，设计师痛并快乐着：既要听，也要说，还要以形象化的符号承载、记录生产商和消费者之间的听和说，这也是对商业社会历史发展过程的见证。

二

设计就是一个复杂的交流和对话过程，这个过程涉及设计者及其与周围环境的种种关系。埃里诺（Ellinor ，1995）认为，对话就是有关我们赋予什么以价值，并且如何界定它。它是关于发现我们真实的价值追求，以及超越浮浅的和惯常的答案去观照我们的问题；对话是扩展我们与对方之间在注意、意识和知识方面的相互关系；对话也是在人与人和人与世界关系的层面上探讨人的本质问题。（2）所有的设计都会通过文本、形象、象征符号或者方式、风格说出些什么。这种诉说会有很多参与者来回应，这种回应关系最终可以归结为设计者和使用者之间的对话。对话意味着人们在相互关系中共同思考，互相激发，这也就是说，个人的立场不可能具有终局性。具体来讲，作为对话的设计，一般经过以下四个具体的步骤：第一，确定一个对话的纲领。在这个阶段应当从文化中确定一个具体的目标，发现它的外在形象、行为引导和价值发现等方面的特征，在这个基础上考虑经济、社会和技术发展等宏观环境，在这两方面吻合的基础上试图表达某种待研发、或推出的产品、服务和理念的合理性和价值。第二，讲究叙述和论证的策略。在这个阶段，应当根据调查研究的数据资料，从使用者的角度考虑问题，确定设计所要体现的文化内涵、风格特征、和目标要求。可以用故事、传言、范例、共识、潮流等来讲出使用者自己心中有但是未必说得出的要求和欲望。第三，面向使用者，排演精确对白式的具体表现过程。基本的理念纲领和故事原型具备了以后，应当制定具体的脚本，精确地、实际地、生动地表达出来，就像戏剧的排演一样。这个阶段的任务就是，进行各种尝试，活灵活现地通过设计的形象、文本和符号演示给使用者看，解决为什么你需要，以及我为什么能满足你的需要，等等问题。这个阶段应当在前两个阶段的基础上有修改、有加强、有发挥，增强感染力，争取将来使用者的接受及随后的购买行为。第四，就是考虑设计通过社会条件、市场机制最终传达出来的声音、效果和反馈。虽然有前面的充分准备，设计方案的最终实现会有管理者、监督者和股东、媒体设施、法律政策等等其它力量和条件的干预和影响。经过一定的修改或者妥协，设计才最终变成产品、广告或者其它的实际形态，并开始干预现实，或者面对使用者的实际情况，进行相应的修改和完善。

从逻辑上讲，设计的对话属性可以分成不同的层次。设计者通过视觉符号提示、引导使用者，通过对设计对象的诉说、解释、和构想来迎合和管理使用者，并保持较大的灵活性和想象空间。通过对话，人们寻求理解，达成共识，共同探讨，共同体验，形成共同的利益、目标、趣味和习惯以及深层价值。这里有三个对话的场域，即，设计对象、设计过程和设计环境、制度等。第一，在设计对象这个场域当中，对话的基础是要以某种特定的形式创造出一个特定的对象或者物件，它要具备某种功能，能提供某种服务，同时，还要尽可能具备美感属性，满足人们的情感需求。在这里，设计对象通过自己的形象和机能展示生产者、设计者在形式、功能和美感上的理念、标准、规则和诉求，使用者通过购买行为来表达意见，阐明自己的观点，双方之间既交流协调，又充满张力、既互相一致，又互相引导和塑造。第二，在设计过程这个场域中，不停地进行着三个层面上的对话，即，围绕着设计理念和主题的确定、构思和表达的完善巧妙、以及具体的操作完成。在这里，人们针对既存的产品、服务和社会认可的原型，发表意见，搜集反馈，形成一定潮流、派别和典范。这里对话的声音更明显、更大的是设计者、管理者、甚至是股东们。第三，设计作为对话发生的第三个领域就是整个社会宏观的环境、制度和氛围。这包括狭义和广义的两个方面：前者是指各个设计行业的惯例、现状和发展机制，后者是指各个地区、民族国家、国际乃至世界的有关设计的社会、历史、文化和哲学上的理念、规律和特色等。在这些方面展开的关于设计的对话，主要是在专家、学者以及行业的领军人物之间进行的，他们所触及问题的深度和广度便于人们把握社会和历史的发展潮流，从总体上推动设计理论和实践上的进步。

设计作为对话确实需要重新考虑思维和行动的价值标准，规范和规则，即，一种新的设计文化。特里普（Tripp1991）在各个设计领域做了很多实证研究，试图建立一种关于设计的理论。后来，他博采众家之长，把关于设计的观点分成了两类：即，作为欲求最大化的设计和作为对话的设计。前者在于实现最大的欲求效果，后者在于造就某种可能。（3）现在，这种思路已经逐渐成为理论家和从业者的文化共识，这种文化共识代表着设计发展的里程碑，意味着设计思维的范式转换。根据这种理解，作为欲求最大化的设计通常有一个逻辑的、理性的、和系统的流程，在解决具体问题的过程中，它要求对问题进行完全的理解，然后形成完善的描述之后，再实施具体的行动；相反，作为对话的设计它在寻求答案的开始就做各种尝试。它不像前者那样，把设计作为问题解决在一个具体的案例中。在这里，设计被当作一个行动中的反思过程和社会商谈过程，充满唯一性、不确定性和矛盾冲突。

根据以上分析，设计的对话属性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对待具体问题的态度，其次是关于创造性的运用。先看第一个方面，从实际工作方法上讲，作为对话的设计不像作为欲求最大化的设计那样重视对问题的界定和具体解决，而是强调对问题的发现和重新建构。很多时候，设计者对已经存在的条条框框了解的越少，那么他的自由程度就越高，就越少依赖标准答案，越少墨守成规。有些人认为，设计就是逃离当前走向未来，创造性设计就是应该努力突破种种束缚，探讨其它可能性，不断扩展问题的边界。我们认为，更加切实可行的做法应该是“执其两端而用其中”，两者兼顾各取其长，这样才能既增加知识性和准确性，又开阔视野，不断加强行动的灵活性和理想效果。再看第二个方面，从主体心理状态上讲，作为对话的设计比作为欲求最大化的设计更加重视艺术创造性，它强调把设计者置于灵感的临界状态，这样才能有利于培养他们的创造性思维，为未来的发展寻找新的机会，发现新的可能。奈尔森（Nelson， 1994）提出，设计是少为人知的一种系统性的过程，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前馈”。这是一种为意志和目的所牵引的对未来的探究，它不是探究对与错、真与假，而是要发现混乱和秩序、已知和未知的交叉点上的知识。（4）从这个意义上讲，设计包括但是超越了一般的关于人类具体制造和规划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社会组织、人类交往模式、功能社会、科技伦理结构等方面的问题，从而，设计成为了人的创造能力和创新冲动相结合，对社会生活和未来发展的总体规划和开拓。

通过以上分析，设计作为一种对话，最关键是体现一种创新的设计文化和总体上的社会文化氛围。那么这种文化的实质是什么呢？那就是要扩大社会大众对设计的参与程度，培养人们对设计的、知识、能力和参与热情。正如克罗斯（Cross，1990）所说，设计是一种文化模式，我们不应当把影响我们整个社会的设计的决策权交给那些所谓的专家们，而是应当容纳更多的使用者参与到设计系统中来。（5）所以，作为对话的设计，需要培养一种民主的、创新的和发展的文化。

参考文献

[1] (S.贝雷，《艺术和工业》，伦敦，鲍勒豪斯项目，1982/Bayley， S： Art and Industry， London， Boilerhouse Project， 1982）

[2]Ellinor， Linda and Glenna Gerard： Dialogue： Rediscover the Transforming Power of Conversation 1995 Published by John Wiley and Sons Inc， USA./埃里诺，琳达和格莱娜吉拉德：《对话：交谈的塑形力量的再发现》， 1995 年由John Wiley and Sons Inc， USA 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