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的河
2009-05-11罗真
罗 真
某个慵懒的午后,在浓郁咖啡香气的迷醉下,我心血来潮地翻开了多年前的相册,一个个鲜活璀璨的面孔突然跳了出来,竟有些不敢相认的感觉,一种强烈的时过境迁之感油然而生。
时过,境迁
相片里的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对着镜头肆无忌惮地扮鬼脸,眼中的小傲慢、小霸道锐不可当,当然,更多的还是稚气未脱的纯真。
想起了曾经那些荒唐无知的岁月——我们呼朋引伴的草绿时代,我们促膝长谈的漫漫长夜,我们无忧无虑的折纸青春。
我们所谓的爱、恨、幸福、伤怀,我们自称的义、胜、爱情、悲剧,那些细小的灰白被我们放大成斑斓的世界,充斥着,拥挤着,目不暇接。
那时的我们会为某天浮云的盛开而欣喜若狂,会为老师是否拖堂而打赌,会在考试时一边盛气凌人地维护着自己的卷子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默默扫视别人的试卷,会在冰天雪地时比赛吃冰淇淋让售货员脸上写满无奈,会向爸妈要求成人的待遇却在公车上告诉坐在自己面前的阿姨要懂得尊老爱幼,会在某人的椅背后缄默着刻下萌动的誓言。那时的我们很在乎自己的成绩,会按体育老师的要求认真地跑完3圈,会在广播体操的音乐中一本正经地挺胸抬头。
我们有时乖,听话,简单。
我们有时坏,叛逆,大胆。
这些关于年少的记忆都被定格在一些方方正正的轻薄纸片里,随着时间的腐蚀,许多都泛黄褪色。当时的感觉,现在已不能连贯,像一部简史,细节已被忽略,作者却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留下了什么,而那些珍贵而真实的情愫,早已无法书写。
现在能联系起来的关于过去的琐碎,叫做记忆。
而所谓的记忆,是用来重温过去的美好,还是用来提醒现实的沧桑?
蓦然发现,一切都已改变
生命中的许多事已沉重婉转至不可说,许多事情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比如:新年送出的贺卡越来越多,而真心想祝福的人却与日俱减;形影不离掏心挖肺的好友竟会成为流言蜚语的制造源头;演讲时经过麦克风而变得做作的声音竟会成为众人讨厌的原由;在阴暗里疯狂滋长的曲解夸张最终赢得了池城,而所谓身正不怕影斜也不过是百无一用的自我安慰;希望光明地正直地生活,而身边的欺骗、算计簇拥着我与原始的梦想背道而驰:无法明白,无法顿悟,以为出淤泥而不染便可洁身自好,可所有黑色的绵绵不绝的粘液却将我沉溺。
不会再去想如果有一天分开了会怎么办,不会再考虑圣诞节的礼物到底应该送糖果还是小熊,不会再因老师没读自己的文章而产生起毛球般的小不满,不会再固执地相信自己是个骄傲的公主,不会再在繁星满天的夜默默地许下不能说的愿望。那些所谓梦想与纯洁,都成了我们不能守护的东西,被岁月打上一枚又一枚的印章,然后寄到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音。
我们走在这样一条无声寂静的长路上,先是狠狠铭记,随即自然地遗忘。两旁的树木筛洒出的微光,摇晃在我们的肩膀。很多都不再是记忆里最初的样子,时间将我们每个人轻轻地改写,直到看不见来时的痕迹。
那些翅膀下被温柔掩盖的轻轻叹息
你问我曾经美好的光景被遗失了难道不是一种罪恶吗?我说是。
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的一首歌,突然在某个街角的音响店被重新播放,一瞬间的温热润湿了耳膜,当初听它时的情景,犹如一部电影一样在眼前飞速而清晰地播放,只看见破碎的记忆在生命中仓皇地颤抖,然后倚着墙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谁能阻止这种强悍而不容侵犯的时过境迁呢?没有人会知道,当初用眼角的余光就能发现的斑斓,是怎样变成无论如何睁大双眼也无法直视的灰白。曾经泪流满面地对一脸冷漠的她嘶吼着,你变了!你变得面目全非了!她只是静静地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也会成熟的。
而我终于长大了,才知道那些在所难免的更变,若太用力铭记,就会被现实割下玩弄的伤口。
你说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那你宁可永远守护着那个布娃娃。你用不屑的眼光对我讲,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竟然是这么认为的,真是不可思议!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
而我只想平静地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一切都会改变,包括你。
当大把大把的时间从双眸之间轰轰烈烈地扬鞭而去时,掌心的温度也随这铁蹄声隐没。这青春耀眼的灼伤,我们在劫难逃,时间会将你锻造得无坚不摧。
顺其自然,别再勉强,不要奢求,这关于变化的伤痛,习惯了,便不再悲怆。只要你好好地、安静地趟过这光年的河。
编辑/王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