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眼睛

王国军

年轻的母亲和五岁的儿子看电视，母亲问儿子，电视里戴眼镜的阿姨漂亮不？儿子点点头。母亲又问，妈妈漂亮不？儿子仍点点头。

那是妈妈漂亮还是电视里戴眼镜的阿姨漂亮？

儿子昂起头，认真地说，妈妈漂亮！

那么，要是妈妈眼睛看不见了，妈妈还漂亮不？

儿子说，在我心目中，妈妈永远是天下最漂亮的！

真的？

真的！儿子骄傲地说，不信拉钩。母亲果真和儿子拉了钩。母亲拉起儿子说，那你陪妈妈去买眼镜吧？儿子摇头说，为什么要去买呢？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母亲笑了，你不是看见了吗？电视里的漂亮阿姨都戴着眼镜的。再说了，妈妈要是戴着眼镜回来，不就更好看了吗？儿子拍着双手，大笑，小区的叔叔阿姨们肯定都羡慕得要死。

他们羡慕什么呢？母亲微笑着问。

羡慕我有一个漂亮、时髦的妈妈啊！儿子转转身子，顽皮地做着动作。

还有呢？

爸爸肯定会傻呆了，他可能都认不出你来了，这时该我出场了，我就说家里来客了，这个客人就是妈妈，妈妈是我们最贵重的客人呢。

母子俩一起开心地去了眼镜店。儿子去厕所的时候，母亲迅速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那头是个沉重的声音，孩子搞定了没？

是的，一切都如你所愿。

那就好。男人长长地叹口气。

不久后，母亲就住进了医院，母亲始终微笑着，戴着眼镜。一年后，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走的时候，一直都戴着眼镜。

儿子知道真相是在多年后，她的母亲因为肺癌去世，她离世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她的角膜救助了几个失去光明的孩子。那时，儿子已经长大，做过服务员，干过导游和保安。但不管人生怎么沉浮，他脸上都是一副微笑的表情，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打不倒、拖不垮的男人。直到他开了家公司，成了造福一方的老总。在记者面前，他才说出了实情。

他说，这都是多年前患病的母亲给我的影响。

可是你的母亲在你七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有记者不解地问。

是的。我母亲是走了，但她在离去前一直都以言行身教影响着我。在母亲的灵堂前，我就答应过自己的眼睛，从此以后，不管我的人生怎么坎坷和曲折，在痛苦面前微笑是我所有的表情，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种勇气，更是一份对亲人和家庭的责任和义务。

（责编 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