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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

2009-05-08章小铃

商界 2009年5期
关键词:爱情

章小铃

爱情慢慢不再只是两个人的事,社会的浮躁赋予了它复杂多变的一面,但爱情又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人们的坚强往往也体现于追求爱情的执着。

每天临晨两点,聂冲准时离开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独自驱车回家。穿过一片让人浮想联翩的霓虹灯,音箱里还是他听了半辈子的邓丽君。聂冲猛加速,又习惯性地猛踩刹车,他喜欢享受身体被安全带拉扯的疼痛。他认为无论做生意还是男女感情,加速的过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种戛然而止的绝望。

其实聂冲已有十多年都是处于这样半梦半醒、纸醉金迷的绝望中。

惊鸿一瞥

聂冲做建材生意起家,是当地声名赫赫的富豪。十年前,妻子中饱私囊,把建材公司的钱转移到一个新成立的装饰公司,后因跟合伙人“分赃不均”,被杀死在酒店客房中。原以为是永失我爱,结果案子侦破后没几天,聂冲被局里一个熟人告知,亡妻跟凶手几年前就已关系暧昧。

现实永远残酷,自此,聂冲只当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60岁的年龄并不妨碍身世显赫的聂冲成为女人眼中不可多得的“金龟”,大家都说他看上去只有40岁,听多了就信以为真了。追求者从同学、朋友到公司主管部门领导,聂冲很矛盾。他不相信女人,却又难以抵抗老来无依的孤独和忧郁,连女儿也成天跟自己一个钉子一个眼,自从前妻死后家里就没一天清净。聂冲内心还是渴望一个能让他安心、能够对话的女人出现。

两年前,聂冲试着谈了两次恋爱。女伴的娇媚艳丽让他心动,但人家仅在身体上拼命付出,回过头又对聂冲抱以强烈的金钱欲。最终这两段感情都不到一年,均以女方开口向他要钱不欢而散。

其实聂冲并不急于寻找一份短暂的怦然心动,毕竟名利场上的事情,谁不会伪装,真真假假谁分得清?聂冲自认为眼力不差,当一个女人在男人眼中被冠以“庸俗不堪”,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了。而聂冲担心的不仅是钱财,还有日渐老去的身体……

但是能让人动摇的,总是一些微妙的邂逅。

2008年7月12日,聂冲赴约某官员婚宴,身边坐着年轻女人丁怡。丁怡浑身散发着成熟的知性美,CHANEL的五号香水是聂冲最敏感喜好的味道,他总是不自觉地多看她两眼。席毕,一群人意犹未尽又去了楼上的KTV。聂冲用余光往左一瞟,又见方才那个女人。不久,新郎官来包房敬酒,一圈下来后坐到丁怡旁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丁怡边说边比划着她对人生和事业的规划,不时穿插爽朗的笑声,睿智而大气还有些幽默。

聂冲被吸引住了,并且来宾全都成双成对,只有他和丁怡没带伴。聂冲猜测丁怡可能是单身,这样一想,他突然就行动了。打定主意后,他侧身跟丁怡打招呼,眼神中不带一丝邪念。丁怡深邃而明亮的眼睛让聂冲的心又是莫名一抖。他们在互换名片时,聂冲刻意看了看丁怡洁白娇嫩的手,估计她工作环境较好,至少是个很会保养的女人。接过名片发现对方还是个老板,聂冲更是欣赏不已。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已是深夜。

聂冲对丁怡上了心。回到家,丁怡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失眠了。或许老年人的爱情有别于年轻人“以貌取人”、“欲擒故纵”的价值观,反而更依赖感觉和冲动。

一段令人匪夷所思而又惊世骇俗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

相爱的方式

几天后,聂冲约丁怡见面。两人对坐在上岛咖啡,丁怡对聂冲一无所知,只是第一眼感觉还好便应了约。丁怡31岁,开公司前是个小白领,相貌姣好,却偏偏是个“剩女”。那些条件平平的女友们纷纷“偶遇”下家。父母每天打电话提醒丁怡把“大事”办了,偶尔言辞过激还会人身攻击。

丁怡很痛苦,之前接触过的男人不少,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抱憾而归。与聂冲见面,她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以前约会收到的不是鲜花就是项链,空手而来的聂冲让丁怡耳目一新。她并不理解成聂冲没有诚意,反而觉得他很实在。丁怡喜欢喝摩卡,用勺子掠开浮在面上的奶泡,底下是浓郁的咖啡,心情也随之变得拨云见日般开阔。聂冲不是滋味地让服务员把自己的南山咖啡端走,也点了一杯摩卡,逗得丁怡“呵呵”直笑。

有个细节让聂冲印象深刻。聂冲是早丁怡一步到咖啡厅的,刻意选了一处挨窗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自己停在广场上的宝马车。一辆激光蓝色的迷你cooper靠过去,丁怡锁好车径直朝咖啡厅走来。但走出咖啡厅时,聂冲在想,一般有车的女人都会拿出来晒,见丁怡对车的事只字不提,聂冲也没问,他喜欢聪明又低调的女人。

两个人从广场走过,绕着二环路走了两个多小时。以前陪女人逛街的乏味让聂冲无法忍受,但此刻聂冲却听不见呼啸而过的车鸣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丁怡两个人。一路上,丁怡无拘无束,跟聂冲聊得很投机。临别时,聂冲试探性地拉了下她的手,她先是缩了一下,继而默许。

聂冲决定对丁怡告白。但告白需要技巧,聂冲从他和丁怡相处的短短几小时判断出,她应该会钟情于在思想和处世经验上都与之匹配的男人。他组织了下语言,说:“今天约你出来是出于初次见面的好感,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真的喜欢上你,直觉告诉我我喜欢上你了。”丁怡愣在一旁,久久回不过神。她被这极具感染力的表达震慑住了。

30岁的女人最爱的还是浪漫,丁怡决定和聂冲正式交往。

丁怡见过世面,她的圈子里除了商就是官。但聂冲的温柔和对外人的强势,丁怡左看右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几次约会下来,聂冲愈发认同丁怡,也觉得有必要让女儿知道这件事。谁知他刚一开口,女儿猛地拉长了脸:“爸,你要是带她回家,我会杀了她。”说完将手里的红酒杯狠狠扔进垃圾桶。聂冲大为惊诧,决定缓一缓吃饭的事。而丁怡也在为如何带聂冲见父母忧心忡忡,带一个跟父母年龄相仿的男人回家,被赶出家门也不奇怪。但聂冲进门时,父母并无强烈反感,只有稍许尴尬。记得母亲曾让自己赶快找个有钱男,不管其他条件如何。如今他们果然接受了聂冲。

后来聂冲带丁怡去“得意天下”娱乐城,那晚他喝了很多酒,还帮丁怡挡了几十杯,男人的气质体现在对女人的尊重和保护。看着昏昏欲睡的聂冲,丁怡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简单爱

像聂冲这个年纪的富豪,有再多钱也不过是年轻女人的嫁妆。他要防范的太多,他想尽办法让大家都别太累。聂冲从不给丁怡钱,丁怡自己挣的钱已足够买很多珠宝首饰。他不想用钱来毁坏这段感情,他更愿意不时给丁怡几分惊喜。丁怡却觉得委屈,虽然自己能赚钱,但似乎女人的能干跟男人给不给她用钱没有必然联系。

丁怡生日那天,聂冲送了她一个青花瓷盆,附带的卡片上写着:祝我们的爱情历久一样浓。后来丁怡从聂冲的司机处得知,为拍到一个货真价实的青花瓷,聂冲光打探路子和鉴定费就花了数万元。

还有一次,丁怡参加朋友新店剪彩。聂冲早早为她准备了一条蒂凡尼的钻石项链。闪亮登场的丁怡喧宾夺主,成为当天的焦点,她的虚荣和骄傲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男人给女人用钱就该用在最显眼的地方,丁怡也逐渐体会和理解聂冲的“高人一等”。

很快聂冲和丁怡住在了一起。他们像夫妻一样牵手逛超市买菜;晚饭后一起遛狗,对旁人犀利的眼光无所畏惧;丁怡家住七楼,聂冲每次都气喘吁吁地把她背上楼,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老,聂冲坚持晨练,还不时秀下胳膊上尚未松弛的肌肉,他老说要把啤酒肚推平,开拓几块腹肌。

在白天,两个人永远像一对打得火热的小恋人,亲昵劲羡煞旁人。

但到了夜晚,他们却屡次抱头痛哭。聂冲爱丁怡每天为自己剃胡子、洗脸洗脚、沏茶做饭,更爱两个人的心有灵犀和丁怡对自己卑劣面的无条件容忍。

一次公司账上出了问题,聂冲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在电话里冲手下大吼大叫。丁怡没说话,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碗面。丁怡知道自己最爱吃她做的青椒鸡蛋面。聂冲鼻子一酸,夹着面大口大口地往下咽。

聂冲情绪失控的情况发生过许多次,他觉得丁怡就像上帝派来的天使,总能看穿自己的心事,给予帮助和宽容。他捧着丁怡的脸,说:“我觉得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你了。”有几次,丁怡随着一阵微弱的抽泣声醒来,正撞见聂冲的眼泪。丁怡大惊,忙抽纸巾替他擦干,聂冲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这样懂我,但我的年龄……我已经给不了你太多。”丁怡也哭了。

或许他们人生注定多舛,千辛万苦找到另一半,却将面对残酷的时间限制。再过十年,短短十年,丁怡40出头,风华正茂,正跨入人生的又一高度,但聂冲已老态龙钟步入晚年,那时候聂冲已陪不了她了,他们在身体、心灵上,都不再可能有太多交流。

现实,残酷得像一把让人不寒而栗的利刃,迎面劈来。这像一道梦魇,开始缠绕在他们每天的生活中,一想到这,两人就一阵沉默。

后来丁怡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信阳公司老总,也是聂董的“好朋友”。这样的拜访让丁怡很不自在。对方单刀直入,“小妹妹,你很勇敢,你敢于挑战别的女人望而却步的事情,但我想给你一个建议。”丁怡纳闷地“嗯”着,“如果你只是玩玩,最好别超过一年,否则你就太不仁慈了。”

是啊,一年足以让一个有钱人爱上你,一年也足以满足你所有的物欲,相差30岁,如果你承受不了孤独终老,请尽快结束这段感情。丁怡深感势单力薄,她知道聂冲背后有不同的人在发表着各种意见,社会的多面性让这段感情显得不太单纯。或许自己有再多的深情和纯真,也阻挡不了事情在他人眼中的世俗化。

但丁怡坚信,爱情只需要两种声音,时间和生命。当生命在时间面前变得脆弱,甚至虚弱的时候,当生与死,摆在爱情面前的时候,爱情要么变得很龌龊,要么变得很伟大。丁怡和聂冲站在其间,充斥在四周的竟是泪水、痛苦,然后是无边无际的爱……。

只与幸福有关

聂冲越来越喜欢丁怡,坚持带她到所有人面前接受祝福,却意外遭到了丁怡的误解。

这次来的是聂冲合作最紧密的几个老板,“这是刘董、黄总、张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丁怡一一问候。

席间,张局与丁怡碰杯:“小丁呀,祝你和聂哥现在幸福。”是不经意还是故意,丁怡总觉张局话中有意。聂冲拍拍刘总的肩说:“来,敬你嫂子一杯。”只见那人边倒酒,嘴里边嘀咕:“哪儿冒出来的嫂子。”却又碍于情面,把酒杯伸向丁怡。祝福成挑剔,成怀疑和不屑一顾,丁怡忍气吞声,喝得天昏地暗。

她包着刚倒进嘴里的酒,快速冲进卫生间,全吐在洗手池里。聂冲见状不对也跟了上来,拍着背说少喝点,丁怡却伤心地哭起来,聂冲一把将丁怡拉进怀里,思绪万千。

正因为大家尊称自己一声“哥”,他才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跟谁撕破脸,这将让他无颜立足江湖,但他又必须给哭得稀里哗啦的丁怡一个交代。聂冲沉默片刻,说:“我们结婚吧。”丁怡猛然间酒意全无,瞪大眼望着聂冲,欲言又止。

丁怡遇到过男人的求婚,只是那种不抱以期待的求婚,叫人突觉索然无味。商界光明正大的老少配很多,什么邓文迪和默多克,郭台铭和曾馨莹,但轮到自己时,丁怡犹豫了。

她不明白聂冲为什么任由她遭受羞辱,或许他们的爱还来不及交由时间终审,就会烟消云散吧。丁怡突然想起之前一闺密的话,“难不成你还要陪他一起死?赶快多要点房子车子什么的走人。”但她爱他,她梦想中的爱情一直是高贵的。一阵快要爆炸的眩晕袭来,丁怡在卫生间里哭得泪花汹涌。

聂冲已然有口难辩,对嘲讽充耳不闻,仓促的求婚,强烈的患得患失让丁怡对眼前这个老头的印象逐渐模糊。

结婚的事搁下了。生命和爱情,都是难题。

两人决定暂时分开,而误会一旦开始就很难休止。聂冲也开始怀疑丁怡的顾虑跟他的年龄有关。丁怡只记得,聂冲回他自己的别墅时说要处理一些事情,叫她等他。

两个月后的一天,聂冲西装革履地出现了,稀疏的头发也用发胶抹得神采奕奕,手还捧着她提过一次的蓝色妖姬。聂冲刚进丁怡家门就把手机关掉放在茶几上,擦了擦鼻子说:“以后老婆最大,其他事都靠边。”

僵局总要有人来打破,聂冲的小花招只对爱他的人管用,丁怡笑了笑,知道他试图放弃一些人和事。她在彼此冷静的这两个月里,也想明白了,唯有快乐地和聂冲在一起,才能证明这段感情的清白。

清晨醒来,聂冲已出门,丁怡侧身起床时瞅见柜子上放着一个方正的红色小盒子,她打开,平静地取出钻戒,看了看,又叹了口气,戴在手指上,换上新衣上班去了。

编 辑 张雁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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