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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蒋介石:强龙猛虎大较量

2009-05-04

报刊荟萃(上) 2009年3期
关键词:蒋介石毛泽东

老 久 钟 涛

一个取名“泽东”——泽被东方,象征正义;一个取名“介石”——搬不动的石头,代表顽腐。

古云: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蒋介石“卧榻之侧岂客它人鼾睡”?不幸,他遇到了一个比他更犟的“石三娃子”,偏要再出个太阳给老蒋看看。两块硬石相碰惊天动地!两“巨龙”争霸,谁主沉浮?性格即命运。他俩的性格与志趣有何不同?毛蒋交锋,蒋为何全面溃败?

二十世纪三十、四十年代,中国百孔千疮、兵燹相接。国、共争雄的大地上面,飞腾着两条“巨龙”——蒋介石与毛泽东,他们时而合,时而分,时而呼风唤雨,时而吞云吐雾,直杀得昏天黑地,烟硝弥漫。太阳要光明{只听忽刺刺一声响,1949年10月1日,天安门城楼上升起了一面五星红旗,毛泽东目视南方,自信自豪地庄严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

于是乎,天地复明,人民欢呼,朗朗乾坤,晴空一碧,中国迎来了新世纪的曙光,中国人民拥有了自己的心中的太阳——毛泽东。

与此同时,他的对手蒋介石则不得不退缩台湾,困守孤岛,向北而泣,虽然他仍不停的叫喊:反攻大陆,反攻大陆,但这些喊叫已成了空谷的传音,悲凉的绝唱。

蒋介石和毛泽东,他们都是人中的俊杰,都是影响中国历史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风云人物,都来自南中国,都来自山明水秀、如诗如画的乡镇之中,据民间命相所说,他们又都具备了“天子之相”,都是“真龙之身。”

北伐开始后,蒋介石曾率大、小随员到家乡的雪窦寺问凶吉,寺中的太虚和尚请蒋介石抽一个卷子。蒋介石抽出之后,太虚打开一看,当即合掌施礼道:“妙哉,善哉。”

蒋介石又惊又奇,说:“敢问师父是好是坏?”

太虚微笑道:“恭喜总司令。从此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论总司令的八字,今年流年是丁卯,犯天狗星,不死也要伤,但公正在行运,后福无量,决无妨疑。远则二年,近则一年,必然东山再起,那时总司令的权位,要比现在高。贵不可言,明年流年戊辰,非常顺利。”

太虚打开卷子说:“再说这个卷子中写的是‘飞龙返渊,腾骧在望,与命相合,你有九五真龙之运也。”

蒋介石一听,高兴得眉飞色舞,连连说:“但愿象师父所说,以后我当重谢,重修寺院,再塑金身。”

关于毛泽东,我们一直是为尊者讳,从来为长者讳,但海外有一位先生写了一本书,叫做《国共风水大战》,倒也披露了一些有关他的个中秘闻。

据说,这位先生很是精通佛道两学,对阴阳五行、八卦连环、天体运行、物人感应有颇深的研究和造诣。他在《国共风水大战》这本书里,讲毛泽东是真龙天子,蒋介石也是真龙天子。

还说,毛泽东不仅承认自己是真龙天子,也承认蒋介石是真龙天子。于是乎,“二龙戏珠”,从抗日战争一直斗到新中国解放。按说,这场较量蒋介石本是胜券在握,因为他拥有比毛泽东强大数十倍的兵力和财力,而且当蒋介石如日在中天之时,毛泽东势力所及不过是几片弹丸之地。可是,关键时刻,蒋介石却犯了忌,因而一败再败,直至退守台湾小岛。蒋介石是如何犯忌的呢?原来,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喜欢算命打卦的蒋介石曾找了位老者给他卜卦,那位老者给蒋介石一句偈语,八个字:‘胜不离川,败不离湾。”意即,蒋介石为一条“水龙”,命中注定离不开水(“飞龙返渊”),即使有一天他踏平了中国,也不能离开“四川”这块风水宝地。可是抗日战争一结束,蒋介石追不急待地要做摘桃者,随着解放战争初期的节节胜利,蒋介石不免狂妄起来,他把老先生的偈语抛到了九霄云外,带领麾下子弟杀向中原。还都南京,从此,他走了背运。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日暮途穷,他才又想起老先生的话来,可惜悔之已晚,但毕竟冥冥之中仍有天数,所谓亡羊补牢,犹可训也。想起退路,他不敢再违天命,于是退守台湾,从此未敢擅离一步。

上述二则典故,均取之民间,不免失于真实,我们在此一笑,只不过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聊而已,姑妄听之,当真不得。且不论毛泽东本人从未承认过自己是真龙天子,更没有承认过蒋介石是真龙天子(毛泽东只是对程潜说过这样的话:“蒋委员长认为天不可有二日,我不信邪,偏要出两个太阳给他看看”),只就上书的作者而言,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掩人耳目,为蒋介石的失败命运做一个蹩脚的注释罢了。

当然,从另一个更宏观的角度来说,中国人都是龙的传人,龙的子孙,毛泽东和蒋介石也不另外,从这点看来,毛泽东和蒋介石则不仅是“龙”,而且本来是一家之人。此说似乎又有点耸人听闻,不过,从星星点点的史料中,我们倒也能找到他们俩人的瓜葛。

《蒋介石传》(王府民编著,经济日报出版社版)载:“蒋氏的先世。据其族谱的记载,远祖为周公旦的第三子,伯龄,封于蒋国。蒋国封邑在今河南固始县。”

《韶山毛氏族谱》(清毛尔达等修,同治七年至民国三十年两河堂刻本)载:“毛氏家族,本姓姬,是周文王之子毛伯郑的后代。”

周公旦是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子,《蒋介石传》中说蒋介石的祖先是周公旦的儿子,也即周文王的孙子,而《韶山毛氏族谱》中说毛泽东的祖先是周文王的亲儿子,意即,毛泽东的祖先要比蒋介石的祖先大一辈,而老祖宗实为一人,都是周文王。

上述史料的演绎只能算作野史,不可人流,只不过说明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人,龙的传人,而不是神,更不是虚无飘渺的“龙”子。

追溯历史,我们看到,中国的芸芸众生在传统的农业社会、在高压的封建统治之下过得久了,他们视皇帝为天子,为“真龙”,那只不过是封建因素长期教化的结果。到了近代,皇帝没有了,出现了蒋介石和毛泽东二人争霸,心理的定势也许会把下层百姓的思维牵强附会地拉过去,只是他们不知道,蒋介石和毛泽东均是新思想的信服者,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白云苍狗、动荡不安、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的时代,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历史的急流加上个人的机遇分别把毛泽东和蒋介石二人推上了时代的峰顶。倘若没有他们,也会有别的人出来扮演与他们相同的角色。时势造就了英雄,而不是英雄造就时势。历史的偶然和必然在他们身上达到了完美的结合。毛泽东和蒋介石二人固然都曾抽过签,都曾拜过佛(或基督),但他们要么是将此道看作一种类似于游戏的娱乐形式,要么是借此壮壮自己的胆量,至于他们是如何的虔诚,如何的投入,那是不敢妄语的。

特别是毛泽东,他是一个大无畏不信神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政党领袖。他的那种豪迈、达观的个人精神气质决定了:即使他去抽签也不过是谈笑人生、指点江山的借语。他老人家一生不信邪,到晚年仍有豪言壮语传诫人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

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他的政治之路走得也不顺利,其中充满了曲折,充满了斗争。他最后成为中国的执牛耳者,只不过是他刻苦学习和勤奋实践的结果。只不过是几十年中国革命血与火、枪与戟较量的必然走向!迷信和传说不能更改历史。天命和定数不会造就伟人!

抛开宗教的外衣不谈,我们只能客观地说,蒋介石和毛泽东是二位政治上的角斗士,他们都力图在中国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按照自己的意志或理想建立起崭新的中国。他们俩人一个取名“泽东”——泽被东方;一个取名“介石”——搬不动的石头(尼克松语),都表示了自己的未来志向和为了这个志向而努力不懈地奋斗的旨意。

蒋介石和毛泽东从1923年开始接触,到1945年分手,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们借中国这个大地做自己的文章。几度风雨,几度起伏,终于:毛泽东胜利了,毛泽东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农村到城市,共产主义胜利了。蒋介石率领残兵败将和他的满脑子文治武功败走台湾,一蹶不振,俩人的角逐才暂告一个段落。

当然,毛泽东与蒋介石绝不是两个低级的斗士。毛泽东有自己的伟人气质风范。蒋介石也有他独到的品格爱好,他们也并不是仇人一见当即分外眼红,从历史上看,他们也曾有过相聚相合的时候。

1923年,中国革命走到了十字路口,孙中山——这位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先驱,在经过无数次斗争失败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挽救中国于危亡之中的道路,那便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国共两党开始了第一次合作,共产党员被允许以个人的身份加入了国民党。一个新的阶段开始了。

是年夏天,毛泽东第一次来到国民革命的大本营广州,很快,他就成为与孙中山的国民党联合的热心支持者,他说:“必须有伟大的革命联合,一个人不可能孤军奋战。”毛泽东认为,建立新中国是一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的长期而艰巨的革命斗争,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刚诞生不久,不可能挑起这副担子,而久经考验的改组后的国民党,在孙中山先生的带领下,补充了新鲜血液以后,又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作为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他以为只有国共联合,携手作战,才能唤起民众,推翻腐朽落后的封建军阀的统治。

1923年冬,毛泽东二下广州,参加了国民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随后他当选为国民党的组织部长。因为毛泽东对国民党的工作是如此卖力,以致李立三等人嘲笑他是“胡汉民的秘书”。

对于毛泽东这样一个穿着土布长袍和草鞋,讲一地道而难懂的湖南方言的农民革命家,早就混迹于上海十里洋场的见过世面的蒋介石之类上流人物当然是不大放在心上。这两位未来的对手,丝毫没有把眼光在对方身上作过多的停留,就互相专注地注视自己的未来去了。历史甚至也没有留下他们相见时的片言断语。二位领袖人物的第一次会见就象一个谜,留给了他们的后人以充分想象的余地。

蒋介石继续在广州办他的黄埔军校,做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挥师北伐;毛泽东则受国民党中央的委托,也受他自己内心思想的支使,他深入基层办起了农民运动讲习所。

蒋介石与毛泽东在中国政治舞台上一迈步,就决定了二人未来的不同走向。

蒋介石热衷于建立大城市的统治,他把城市的经济,城市的贵族看成了自己的靠山,在此基础上,他建立了自己的金融大厦,建立了自己的蒋家王朝。在蒋介石的宴席上,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成为座上宾,可谓高朋满座,他们于酒香杯光之间谈笑风生,如鱼得水。农村,对蒋介石来说,如同一只破鞋一样,随捡随扔,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毛泽东则与他大大不同。他对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说:“人民战争不取决于一座城市的得失,而是取决于如何解决农民问题。”毛泽东之所以能战胜蒋介石。因为他深深知道,战争的社会意义存在于中国的群山绿野之中,如果赢得了中国农民的支持,那么就赢得了战争的胜利。毛泽东花了几乎毕生的时间研究农民问题,他知道农民阶级虽然不是一个天生的革命阶级,他们不能代表他们自己,而必须要由别人来代表他们(马克思语),但同时,农民阶级又是近代以来历次革命的主力,为此他发表了一系列精采的有关农村问题的论文。毛泽东没有象蒋介石那样征兵征粮,引起人民的反对,他发动农民自己解放自己。在中国,所谓得“民心”,实际上就是赢得农民的信任,在这一点上,毛泽东成功了。

蒋介石是一个军人,一个自负而并不聪明的军人,他靠办黄埔军校起家,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支“御林军”。在军中,他广插亲信,排斥异己,拉拢乡党,组建特务机构,严格区分嫡系和杂牌部队的不同。他只知道寻求用军事手段来解决共产党问题,为此他发动了五次“围剿”,迫使共产党和红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他发动了对解放区的进攻,结果引火烧身,既丢了军队,又丢了天下和人民。

毛泽东是一位政治家,思想家。对他来说,枪只是一种工具,“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军队应为政治服务,应是党指挥枪,而不能枪指挥党。毛泽东巧妙地解决了政治和战争之间的关系,巧妙地解决了人民和军队之间的关系,正因为这样,毛泽东从未失去过军队,而且凭军队达到了自己的政治目的。

在个人性格上,蒋介石与毛泽东二人也是大相径庭,相隔千里。

蒋介石不完全是一位“法西斯”式的军阀,他的身上揉合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洋文化,这二者非常不协调地统一到了他的言行中,使他具有了儒者加武士的双重性格特征。他喜欢用兵,喜欢读兵书,“中正剑”“军人魂”是他的写照。蒋介石自信极强,而对人又疑心很大,故此他造就了一个独裁者的民国,在政治上致使他往往逼友为敌。冯玉祥,李宗仁都是他的结义兄弟,但兄弟们总是阋于墙内,尔虞我诈,相处失睦,最后反目成仇。另一方面,蒋介石又是一个封建的儒者,恪守古训,自律很严。他生活俭朴,衣帽整洁,居室干净,甚至他写的字都是方方正正,端庄凝重,体现了一种正统的儒士品格特征。

毛泽东则截然相反,他自诩是农民,在他身上也时时表现出农民的情结。但他又不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他是一个用马克思主义武装的无产阶级领袖,这就使得他具有了农民加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多元性格特征。浪漫情怀与求实精神,挑战意识与权威心理成为他性格中对比鲜明的两极。在1966年7月9日给江青的一封信中,他说自己:“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虎气,是毛泽东浪漫主义的一面,他能言善辩,谈锋机敏,感情奔放,气象豪迈。在他的概念中,任何事物要么就是好的,要么就是坏的,而不存在中间者,不存在第三者。他一生喜欢刺激,他让自己内在的性格特征自由发展,进而把他本人推向各个不同的极至。他吃辣椒,说这是

革命坚定的表现,他喜欢苍江急流,喜欢雪山大海,大自然赋予他刚毅,坚韧的性格,赋予他大起大落的情感变化。另一方面,毛泽东身上又有猴气,他是一位善于运用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辩证法大师,虎气和猴气这两种对立的性格天衣无缝地统一在毛泽东身上,使他成了一个品味很高,层次丰富的现代领袖人物。

说也奇怪,蒋介石和毛泽东这两个外在特征迥然不同的人,却又有许多很相象的方面。

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在他的《领袖们》一书中写道:“毛泽东和蒋介石这俩个人在谈到他们的国家时,都采用有点类似帝王的姿态。毛和蒋所用的手势和语言,似乎都表明他们的国家命运和自己是浑为一体的。这俩位领导人在历史上同时出现了。他们之间没有妥协,只有冲突。”

“他们都是东方人:毛泽东一生只有两次离开中国,1949年和1957年,他先后去莫斯科会见苏联领导人。蒋介石也只有两次出访,离开亚洲:一次是1923年受命去莫斯科。一次是1943年去开罗出席四强会议。他们俩人经常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毛泽东利用这一时间写诗。蒋介石则经常一边在山间散步。一边背诵古诗。这俩个人都是革命家。毛泽东造了他专横的父亲的反和整个社会的反;蒋介石则造了国内腐败、对外软弱无能的满清王朝的反。有趣的是,蒋介石割掉他的辫子——这是造反的象征——比毛泽东还早七年。”

就是这样两位“谜”一样的历史人物,他们在中国现代的政治舞台上角逐问鼎,都想主宰中国的沉浮,以他们为主角,三、四十年代的中国,上演了一幕气势雄壮、博大恢宏、可歌可泣、惊天地、恸鬼神的历史活剧,其中最精彩的一幕是1945年8-10月的两位巨人的面对面的交锋。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蒋介石自视有“友邦”的支持,且国民党军队在抗战后期压缩到了西南,保留了大量的精兵强将。日本人一败,他就迫不急待地下山来收拾旧河山了。可是,当他从峨嵋山上看望中原,不免大吃一惊:共产党的力量也在抗日的夹缝中茁壮成长了。这时的中共,再不是江西时期那种穷酸样了,而是成了一个拥有三百二十七万军队、二百六十万人以上的民兵的大豪客。1945年4月6日,在延安召开的第七次中共代表大会上,毛泽东提出了“在我们党的领导下……建立新中国”的口号。蒋介石一听,又气又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5月,他在重庆召开了国民党的六大,会上声明要讨伐“妨害抗战,危害国家”者,实行国民政府的统一。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局势险恶。

蒋介石为了赢得发动战争的准备时间,三次发电邀请毛泽东,“惠临陪都,共同商讨,事关国家大计,幸勿吝驾,临电不胜迫切悬盼之至”,“有赖于先生之惠驾一行,共定大计,则受益拜惠,岂仅个人而已哉!特再驰电奉邀,务恳惠诺为感。”后又“特再驰电速驾!”

在蒋介石的再三邀请下,毛泽东决定“准备随即赴渝”。在二人的电报来往中,蒋、毛之间称兄道弟,客气有加,不明事理的人似乎在饱经忧患地渡过了八年战火生活之后,突然准备迎接一个兼容并蓄、政治昌明的新的社会了。他们哪能想到蒋介石心中自有他的如意算盘。

毛泽东的赴渝,则是他以自己的弥天大勇,向国内外的各界人士表明了共产党人的宽大胸怀和团结建国的诚意。谁人不知,蒋介石的反复无常是中外有名的:1929年蒋桂战争前夕,李济深作为调停人由广州赴南京,虽有吴稚辉、张静江、蔡元培等人的作保,仍被蒋介石扣押汤山;1931年,蒋介石借口“约法”问题的争执,把政敌胡汉民扣押,无独有偶,也是囚在汤山;西安事变后,张学良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亲自将蒋送回南京,可是一下飞机就被扣押,直至晚年仍被软禁于台湾的慈湖,青灯黄卷,伴着蒋介石之陵。而毛泽东就有这个胆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所以,重庆谈判尚未开始,蒋、毛二人的斗法中,蒋介石就输了一招,毛泽东毅然决然赴渝,引起了各界人士的称道,连一贯声称与共产党势不两立的戴季陶也闪耀出几许晚年的善意,在他约宴毛泽东等人的信上说:“……前日毛先生惠访,未得畅聆教言,深以为歉!……一别二十年,此二十年一切国民所感受之苦难解决,均系于毛先生此次之欣然惠临重庆,不可不一聚也。”

最不为毛泽东此行所动容的是蒋介石。蒋介石的一个显著缺点是不能输。他自从击败、收伏了各路军阀,一统河山。当上国民党和中国的领袖后。其自我崇拜的心理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想建立“家天下”式的政府机构,不允许在他的演唱中有一丝不合拍的音符出现。他自信是一代宗人,几近圣哲。虽然抗战期间一败再败,不得不退守西南,借助于天然屏障,保护自己,但他仍坚信,“如余健在一日,则国家必有一日之前途”(1944年7月12日蒋介石的日记)。而此次重庆谈判,议程尚未开始,他就着着实实地输了一招给了老对手、老谋深算的毛泽东,这是蒋介石不甘心的,他想在唇枪舌战之中反败为胜。

这样,重庆的谈判成了一场政治上的马拉松赛跑。国、共双方口气都是硬崩崩的,特别是蒋介石,一条条地抛出自己的既定方案,很少有回旋余地。蒋介石曾对周恩来说:“盼告诉润之。要和,就照这条件和,不然,请他回延安带兵来打。”毛泽东也明确警告蒋:“现在打,我实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对日敌之办法对你,你占点线,我占面,以乡村包围城市。”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双方时而谈时而息,时而内部双方交锋,时而外界大造声势,断断续续,一直延续了四十多天的时间。在这期间,毛泽东与蒋介石二人多次单独会谈,据1945年9月5日重庆《新华日报》载:“蒋主席于2日晚欢宴毛泽东和各部首长之后,曾和毛氏单独谈话”。4日,“下午蒋主席在军委会于茶会招待中外来宾后,又和毛氏再度单独会谈。各次谈话都历时很长。到3日止,相当普遍的交换意见阶段已完毕,目前正就个别问题作相当具体的讨论。”至于他们是怎么讨论的,我们障于篇幅不加披露。只是毛泽东在与蒋介石的谈话中,对他的这位“上司”还是表现出相当的尊重。毛泽东有烟瘾,蒋介石有洁癖,他怕闻烟味,毛泽东只好强忍自己的抽烟欲望,以保证俩人之间心平气和的对话,可见他们俩人还是相当“友好的”。

漫长的谈判期间,毛泽东在重庆广交朋友,结纳宾客,他本着“和为贵”的原则,一再阐述共产党的主张是和平、民主、团结、统一、富强。他自豪而满怀信心地说:“我们不怕困难,中国人民不怕困难”。与他相反,蒋介石则显得有几分尴尬,他请来了毛泽东,却仿佛是为共产党作了一次广告;他提条件,又总是含糊其词,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出独裁。于是云山雾海之中。国、共两党的领袖分别作着自己的政

治表白,他们象两个正在恋爱的青年,只顾接近,只见谈话。可老不见举行婚礼,惹得重庆满城人士、中国各地渴望和平的人们引颈以盼。

1945年9月18日,中午12时半,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和赫尔利大使共进午餐。美国《生活》杂志的记者特为他们摄制了三人合影。在今天的许多蒋氏传记中,我们随处可见去掉赫尔利之后的蒋、毛双人照。正如大多数人评论的,照片中的蒋、毛二人,都给人以大家风范的感觉,只不过,蒋介石更整洁、干练,同时有些拘谨,而毛泽东则更随便、大度又显得旷达。这大概是这一对政治“敌手”在空间上给我们留下的走得最近的纪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又有谁会想到他们二人后来的政治命运会有那样大的天壤之别呢?

1945年10月10日,《双十协定》签订。11日,毛泽东结束了他的重庆之行,满载盛誉地飞回延安。

毛泽东回去不久,张治中曾访问延安。两人见面,张治中说:“和平实现了,政府改组了,中共中央就应该搬到南京去,你亦应该住到南京去,延安这地方,(我)不会有第四次来的机会了!”毛泽东愉快地答道:“是的,我们将来当然要到南京去,不过听说南京热得很,我怕热,希望常住在延安,开会就到南京。”看来毛泽东对蒋介石还是寄予几份希望的。

可是,蒋介石不喜欢毛泽东参加进来的和平,他要自己一个人的和平。谈判之后,他赢得了内战的时间,立即频频地擂动了战鼓,国共双方在不日之内就走到了战争的临界点上。

蒋介石与毛泽东的重庆相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随着毛泽东飞回延安,这一飞就飞出了一段历史的变迁。此后,蒋介石、毛泽东两人一别无期,从沙场鏖战,到隔海相望,历史给他们划出了各自的空间,各自的范围。他们后半生中,除了一些心理战、炮击战外,就再也没有面对面地交过手。俩人各自偃旗息鼓,专注于本身的建设和发展。蒋介石虽沉湎于“反攻大陆”的美梦中不能自拔,但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洋兴叹了。英雄末路,一片悲凉。“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毛泽东则全身心地投入新中国的建设和共产党的内部斗争中去,也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他们俩人在发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进行了殊死的较量之后,忽然一飘相隔千里,俩人的内部能量大概都没有彻底释放出来,因而斗争的惯性又使他们一直在自己的误区上愈走愈远。

“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期间,毛泽东曾多次与他谈及自己的那位作客台湾的政治对手。他说:“我们共同的老朋友蒋介石大元帅不会赞成这次会谈”,“我们与他之间的友谊的历史,比你们之间的友谊的历史还要长得多。”

确实,历史总是先为人们提供友谊的温床。而当含情脉脉一旦与血淋淋的是非纠缠在一起时,人们才会站到决斗场上去。

在蒋介石、毛泽东的较量中。蒋介石为什么会全面溃败?台湾的官修国史有这样的说法:“总统蒋公于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初引退后,政府失去领导中心,匪军乘机加紧全面叛乱,大陆因而陷于匪手。”这显然是一种诿过于人、文过饰非的说法,目的无非是藉此保存蒋介石的一代完人的形象。

蒋介石本人则在败守台湾后愤然说过一句话:“我不是被共产党打倒的,是被国民党打倒的。”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一、士无斗志;二、民心思治;三、内部派系冲突;四、美援不够等等。这实际上也只是蒋介石推卸责任的托词。

回想蒋介石一生作为,他从军队中崛起,借军权得到党权,借共产党而得到天下(北伐胜利),进而成为中国的“领袖”,但,一向眷顾他的命运之神,却从他获得最高权力开始就抛弃了他,而转向青睐毛泽东了。于是,蒋介石赖以成功的基石变化为他走向灭亡的绞索。他成于军队,成于共产党,也亡于军队,亡于共产党,这是历史的选择,人民的选择,而决不是象台湾政客文人们和蒋氏自己所说的那样,更不是算命先生胡诌的蒋氏犯了忌等荒诞不经的妄语所言。蒋家王朝不过是多灾多难的近代中国出现的一抹扭曲的虹而已。蒋介石以自己的“优点”缔造了它,也以自己的“优点”将之摧毁。

历史的较量从来都是残酷的。在蒋介石、毛泽东的对弈中,毛泽东胜了,他成了历史上的伟人;蒋介石败了,他成了历史上的流寇。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对世界来说,中国变了;对中国来说,世界也变了。世界不再是帝国主义者和蒋介石王朝的世界。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江山依旧,旗帜变幻。蒋介石与毛泽东这一对政治敌手,在1949年更换了他们相识以来的彼此地位。他们之间的广州合作、重庆和谈、战争较量都成了历史的足迹。时代需要的是中国人的再次握手,需要的是他们的后继者们尽释前嫌,重修旧好,共同地走到一个振兴中华的大路上来。

最后,我再引用尼克松的两段话作为本节的结尾:“在伟大领袖人物的脚步声中。我们听到历史隆隆的惊雷。几个世纪以来——从古希腊人,经过莎士比亚,直到今天——难得有几个主题能象伟大领袖人物的性格那样持续不断地、强烈地吸引着剧作家和历史学家。怎样区别他们呢?怎样解释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存在的那种特有的、难以确切表达的相互关系呢?

并不只是这些领袖们的戏剧性事件。而是他们的重要性——他们的影响才引起人们对这些领袖的作用有那么大的兴趣。当戏剧性的最后一幕结束时,观众们从剧院鱼贯而出,回到家中又开始他们正常的生活。然而,当一位领袖人物的政治生涯的帷幕下落时,观众的这种正常生活就发生了变化。历史的进程也许就有了深刻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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