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琵琶及其他 （十二章）

屈明鹏

一匹会喝酒的马，怀抱琵琶……

一匹会喝酒的马，步履蹒跚，在落叶铺满秋风的路上，怀抱琵琶，弹奏月白风清。

一种意念升起之后，已无法收拢，用琴声涂红了满山的枫叶，心如止水般平静……

小草站在大地上……

小草站在大地上，很普通。普通也是一个不朽的生命。让草坪中的插图，更加醒目，让踏青的队伍，怀揣春风。

把心染绿之后，举起露珠，高过眼睛。

风，起自内心的寂静……

风，起自内心的寂静，刮过屋顶。排列成队，成为合唱。花坛成为湖泊，阳光成为身后的道路，在笛声中摆渡。

一个一辈子在笛声中摆渡的人，不仅摆渡了浪花，摆渡了激流，摆渡了岁月，也摆渡了笛声。

长长的洞箫，遍布晶莹的露水……

长长的洞箫，遍布晶莹的露水。每一滴露水中都升起一只闪光的鸟儿，横斜在寒冷的苍白里。让唐诗的渡口，渐行渐远。让宋词的渡口，添一道风景。

长长的季节……

长长的季节，让成片的生命，散落在岁月的深处。

想必溪水中的石头，也不会在意，经过自己的溪水都是什么模样，经过两岸的风光都是怎样的风景。

在翅膀里安眠……

在翅膀里安眠的好处，是走在梦中也能飞行。睡着沉思，醒着做梦。不朽的时光，打响钟声。

一枚落叶，驮来鸟鸣，一滴水珠，挂起彩虹。

咫尺不是天涯……

咫尺不是天涯，天涯挂在遥远的地方。

如果有酒就共同干杯，如果没酒就举起月亮。

饮尽月色，成为清凉。

看星星，亦步亦趋，看山冈，郁郁苍苍。

两只蝴蝶……

一只蝴蝶，吐气如蓝，另一只蝴蝶，仰起笑脸。

一只蝴蝶是水做的，另一只蝴蝶是风做的。

一只蝴蝶总想飞得更高，想成为风筝。另一只蝴蝶总是飞得很低，想成为蜜蜂。

两只蝴蝶飞的姿势，从来没有一样的时候，两只蝴蝶心中的想法，也很少有一样的时候，而它们在飞行的时候，却总也没离多远……

头发·风景

柳叶茂盛，大地寂静。河水在夜色里悄悄说话。

山峰怀抱自己的影子。在夜色里安放好行走的风。

月亮走在月光中，沿着水一样的根须，抵达宁静。

田野伸出纤纤手臂，伸出之后，悬在半空——

捧一片落英，拴住蝶影。敲暮鼓晨钟，长满青藤。

当小草被春天举高的时候……

阳光用它巨大的手掌，将岁月拍得亮亮堂堂。

大地上大片大片的小草，手中都攥着大把大把的阳光。

在最淳朴而久远的河流里，浣洗着民间最古老的风光。

当身躯被春天举高的时候，身体里的血液哗哗流淌。

白天可以托举一片春风，夜晚可以托举一片月光。

在太阳和月亮的中间，舞蹈歌唱……

飞翔中的鸟儿，抖落了项链

风，越过我眼睛的高度，把一只鸟儿，从霞光中衔来的诗句，送到云朵之上。让原本就美丽动听的句子，又增添了云朵般的性情。

用蒙太奇的手法。在天空编织桃花……

那些情感丰富的阳光，从花朵的缝隙中挤了过来，落到小鸟儿的头上和身上，给小鸟儿的全身挂满了黄灿灿的金项链……

飞翔中的小鸟儿，抖了几下翅膀，有几串项链从身体上滑了下来，散落到空中。天空顿时绽开礼花，与所有的花朵弥漫在一起……

夜里疯长的藤蔓……

夜色如烟，丝丝缕缕，在月光里，轻轻地摇……

一条曲曲折折的藤蔓，探头之后，向夜色里疯长。

跟在一只奔跑着的老鼠后面，拼命去追赶一个不眠的想象……

提起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紧紧缠绕着一个小小的村庄。

缠绕着村庄里的一缕缕春风，缠绕着村庄里的一抱抱阳光。

河流上，那一朵挨着一朵洁白的浪花，拥挤着羊群，追赶着小村流动的沧桑。越过遥远和苍凉的记忆，静止成一次深深的凝望——

让无边的思绪，沿着一条小路，路过场院，走进磨房。推动一扇圆圆的石磨，把淳朴的民谣磨圆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