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笑着转身离开

胡晓梦

忽然间有人说：“我看到你同学某某了。”

我稍疑惑，问道：“某某是谁?”

对方很吃惊，说：“是你的初中同学!”

静下来仔细一想，脑海中那张脸庞逐渐清晰，又开始逐渐模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于是翻箱倒柜找出当年的毕业留念照片，对着照片背后的一行行名字仔细地对过来。一列列电话号码，从不曾拨打过，一个个陌生的地址，简洁到只有三个字。曾经三年窝在同一个不大的教室，呼吸彼此呼吸过的空气，疲惫彼此疲惫着的数学公式，管他睡眼惺忪还是悬梁刺股，唯一能做的就是埋下头，进入新的文字迷宫。

看一张张笑脸或娇憨或爽丽，微风吹过时傻傻的笑，六月，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看不出谁的发型美丽，只有顽皮的风儿把飘起的卷发定格成永恒的彩色记忆，然后裹在相册里，被尘封起来。

生活是最禁不起细细回想的。想起她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变成了短俏的马尾刷；曾经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而欺负了谁；曾经追打过的男生是否依旧张狂不羁；曾经并肩走在小路上的嘤嘤碎语……这一切，是否依然铭记于心?

原来离别是首别致的歌。唱的时候或欢乐或悲伤，唱完了之后是满室余香，久久不绝。

唱歌的时候想起那可恨的促狭鬼，爱躲在门后猛吓人一跳，三魂便去了七魄。但青春的脸庞绽开笑颜，两排整齐亮丽的樱口细牙，不经意间便捕获了离别后回望的瞬间。原本那促狭的脸，却是如今最执著的想念。

我们笑着转身离开，依旧在挂满阳光的红叶树下，叶未老，人已去。依旧是软风穿过发梢，依旧是半明半昧一地的风沙。遥想起那一张青涩不及掩面的稚气容颜，匆匆搁下一封书简，转身离去，竟不及一秒时间。

离歌唱响，于午夜梦回，匆匆一瞥忽隐忽现的身影，一张张如花笑靥，一首首如锦骊歌，伸出手去，未及握住，它已经俱在脑中。

收拾起离愁别绪，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抛在一边，一场离别是另一场邂逅的开始，我们应为曦阳的升起欢喜雀跃，而不是为夕阳歌颂已近黄昏。

我们笑着转身离开，一曲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