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山丹荔
2009-04-29蒙公
蒙 公
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用这句成语来比喻羊山荔枝园,实在是最恰当不过了。
荔枝树不会说话,可是荔园翠绿,荔果绚丽,美味可人。每到五月,丹荔成熟,千里羊山,红云万重,飞焰横天,人们观景尝鲜,荔枝园热闹非凡。
海南乡贤丘浚写过一首《咏荔枝》诗,诗云:“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一种天然美滋味,可怜生处是天涯。”
丘浚生在荔枝之乡,借物言志,为天涯珍果呜不平。
荔枝是我国的特产,海南是荔枝的主要产地,羊山是荔枝的重要产区。
羊山地区几百平方公里的火山熔岩地带,仍保留有4万多亩古荔枝园。那些房前屋后、村圮路边,粗可合抱的荔枝树,那是羊山人的命根子。
羊山人离不开荔枝树,荔枝树也离不开羊山人。
“百年老树,百年老屋,百岁老人,百里珍果”,共同构成独特的羊山文化生态。
诗人歌咏,骚客附庸,都把赞赏的目光投向荔枝。
荔枝“一果上市,百果让路”。
还没有哪一种水果能像丹荔这样,既张扬又含蓄,既可爱又可惜,既让人羡慕又叫人感慨!
在白居易的眼里,荔枝“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自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令人馋涎欲滴。但美中不足的是,在没有贮藏设备的年代,荔枝难保鲜,很容易变质。
诚如白居易所说,“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所以,生于天涯,远离京华,不能“待价而沽”,对荔枝而言也许“可怜”,但对海南人来说则是“可喜”。
得天时地利,羊山丹荔早熟,比隔海相望的广东至少要早20天。海南人率先尝鲜,大饱口福,岂非幸事!
海南人爱吃荔枝,府城一带至今仍流传丘浚五岁时“智夺荔枝”的故事。
故事說的是,丘浚上学时碰上新荔“蟾蜍红”上市。
这种荔枝颗大味甜,与鹅蛋荔、丁香荔同为羊山三大佳果,市价较高,产品紧俏。
正好几个青楼女子过来买荔枝,其中一个指着丘浚手里的《三字经》说:“我有个对子,以‘手拿三字经为上联,你若对上,这些荔枝归你;若对不上,你手中的书归我。”
丘浚说:“我还有一本书,叫《百家姓》,它藏在你的肚子里。”说完拿起荔枝便跑。
等到青楼女子悟出所对下联是“肚藏百家姓”时,丘浚和小朋友已把荔枝吃完了。
又到五月,有朋自京来琼,相邀游火山口,登上了琼北最高峰。
举目远望,千里羊山,丹荔红透,云蒸霞蔚,古老的荔枝园好像喝醉了酒,一片酡红。追逐红云,徘徊荔园,买了一小箱“妃子笑”,友人戏称为天涯“贡品”,说是拿回家进贡“后宫娘娘”。
这是天下最佳礼品。刚刚摘下的“妃子笑”,淡红的果实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水灵灵的,十分鲜嫩。现代帝都的“妃子”真幸福,依托腾云驾雾的“波音737”,便可悠然品尝当天采摘的天涯丹荔。
说到“妃子笑”,人们自然会想起杜牧的《华清宫绝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杨贵妃看着送来的荔枝甜甜地笑了,这种情景只能是杜牧的想象。
杜牧是晚唐诗人,比贵妃生活的时代整整晚了一百年。他不可能亲眼目睹华清宫的大门一扇接一扇打开。
杜牧诗中的那匹快马,其实只能驰骋在他的脑海中,是他想象中的那匹马从很远的地方飞奔上山,跑进宫门,后面扬起一片片尘土。类似的作品还有苏轼嫱枝呦中的“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显然也是受了杜牧的影响。
杨贵妃是否吃到荔枝姑且勿论,假如真的吃了,她肯定也笑不起来。
古代交通不便,路途险恶,千里迢迢。从荔枝产地到长安,即使像苏轼所说的“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即使不惜“颠阮仆谷相枕籍”(指运送荔枝者的尸体交错倒在一起),至少也得好几天的时间。
试想想,赤日炎炎,长途颠簸,荔枝不仅不能“风枝露叶如新采”,而且肯定会像白居易所说的那样“变色变香变味”。
如此这般,妃子不但笑不起来,反而样子会很难看。所以“妃子笑”的故事大有疑点。杜牧不是亲身经历,也不见史书记载。
东坡居士是个美食家,为了吃荔枝而“不辞长作岭南人”,也像杜牧那样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还有词人柳永,也因为荔枝的甘甜而把创作的词牌名之为《蜥枝香》。
这么多“大腕”炒作,这么多名家“杜撰”,“妃子笑”也就和杨贵妃的风流韵事一样代代相传。
与野史不同的是,确有文献记载:“岭南旧贡生龙眼荔枝,十里一置,百里一堠,昼夜传送。”不过那是公元一世纪东汉初期的定制,有的夫役马匹往往为此而累死。
汉和帝永元十五年,有官员冒死上书谏止,大胆指出:“此二物上殿,未必延年益寿。”于是,和帝下诏,要“太官勿复受献”。诏书说:“远国珍馐,本以荐奉宗庙。”也许这是一个借口,但明里已不敢供奉帝后食用。
时代不同了。在科技进步、交通发达的今天,羊山丹荔早已明里“供奉帝后食用”, “妃子笑”也远销加拿大、法国、荷兰等欧美国家,吸引了很多“洋贵妃”。
现代的“妃子”真幸运,“妃子笑”已“笑”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