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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乐与20世纪60年代美国青年的反叛

2009-04-29郑春生何苏芬

史学集刊 2009年4期

郑春生 何苏芬

摘要:20世纪60年代,摇滚乐成为美国反叛青年批判社会的载体和重要武器。摇滚乐的风靡缘于20世纪50、60年代的美国社会是一个物质丰裕而精神匮乏的时代,青年人在精神上感到空虚;对摇滚的喜爱也体现出他们对自由、平等和正义的追求;传媒则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使摇滚乐成为传播新文化的载体。摇滚乐传播了新的生活理念和生活态度、生活方式,对当时美国的社会生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关键词:20世纪60年代;美国青年;反叛;摇滚乐

中图分类号:K712.5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559—8095(2009)04—0085—06

二战以后,由于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开展和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实行,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现了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西方社会也进入丰裕的消费社会。当“几乎所有严肃的政治观察家都毫无疑义地认为西方国家将不可能再见到古典意义下的革命”时,20世纪60年代却成了西方青年反叛的年代。青年反叛的原因纷繁复杂,但这代人共同的语言——摇滚乐毫无疑问地对60年代西方青年的反叛,尤其是美国青年的反叛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反叛的摇滚乐

摇滚乐的雏形出现于20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有跳跃性的布鲁斯音乐的发展促成了摇滚乐的诞生。1951年,克利夫兰电台唱片节目主持人阿兰·弗里德(Alan Freed)从一首节奏布鲁斯《我们要去摇,我们要去滚》(were Gonna Rock,were Gonna R011)中创造了“摇滚乐”(Rock‘nroll)一词,以代替原先具有种族印记的“节奏布鲁斯”的称呼。1953年,比尔·哈利(Bill Haley,1925—1981)的“彗星”(comets)乐队在演唱《疯子,发疯了》(Crazy man,Crazy,1953)和《跳舞,闹腾,翻滚》(shake,Ratde&Roll,1954)时,把乡村音乐与节奏布鲁斯结合起来。他主演的电影《一堆混乱的黑板》(BlackboardJungle)的主题曲《昼夜摇滚》(Rock Around the c10ck)在1955年7月一举登上了流行音乐(波普)排行榜获第一名,从而打破了美国流行音乐市场三足鼎立的现象,开始了一个摇滚乐的时代。与此同时,“猫王”埃尔维斯·普莱斯利(Elvis Presley,1935—1977)红遍全球。他为太阳唱片公司录制的唱片也结合了布鲁斯音乐的感受、乡村音乐的舞曲形式、强烈的节奏以及狂热的人声。进入60年代,在英国的披头士(Beatles)、滚石(The Rolling Stones)和美国“民权运动代言人”鲍勃·迪伦(Bob Dylan)等的影响下,摇滚乐的热度有增无减。

摇滚乐的风格流派异常丰富,从主流音乐到地下音乐,从白人摇滚乐到黑人摇滚乐,从美国到英国乃至全世界,摇滚乐的风格形式很难一语概括。但是,在笔者看来,反叛构成了50、60年代摇滚乐的灵魂,是使摇滚乐比其他传统音乐更受瞩目的特质。其反叛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摇滚歌手服饰上的转变。在新教伦理和清教精神的影响下,美国传统文化所赞许的服饰着重于雅观、清洁与保守。一般而言,男生装束是短发、白鞋、深灰色制服,女孩则是卷发、毛外衣、齐膝短裙。但出身于社会上层和中层的摇滚歌手们却开始在生活方式上大量模仿都市下层社会的人士——长发蓄须、穿喇叭裤、配长饰物。随着摇滚乐的流行,摇滚歌手的这种打扮被青年学生广泛效仿。很多中学生留起长发,向学校的服饰规则挑战,长发也变成学生时髦的象征。为搭配头发的款式,青年们还穿戴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男孩留了长发,佩戴项链、头巾,服饰穿着鲜艳花俏;而女孩子们则去男装部购买衣服,同时更加不屑涂脂抹粉。这种反正统的标新立异的穿着方式表现出西方青年对传统美学的蔑视,也充分体现了他们想要抛弃传统的循规蹈矩的生活而走向更自由的生活空间。

其次,摇滚乐歌词含有大量反战、茫然或失望的内容,如“妈妈,我不知为啥生活”(鲍勃·迪伦)。迪伦还在《大雨将至》中唱道:

我要在大雨降临之前回家去,

我要走进最密的黑森林深处,

那里人丁繁众,可都一贫如洗,

那里毒弹充斥着他们的水域,

那里山谷中的家园紧挨着潮湿肮脏的监狱,

那里刽子手的面孔总是深藏不露,

那里饥饿难忍,那里灵魂被弃,

那里黑是唯一的颜色,那里无是唯一的数据……

这些贴近现实、语言直白、有厌世色彩的摇滚歌曲充分表现了青年人对贫困人民的同情,对战争的排斥及对传统文化困顿失望的情感。

第三,摇滚乐采取的表达方式也是另类的,它那强烈的节奏与延续了几十年的叮砰巷歌曲,与“大乐队”演奏的音乐相比显得异常喧闹。它多以鼓、吉他、贝司作为乐器,这与大提琴、管弦乐所表现的力量与情感完全不同。摇滚乐使人坐立不安、令人振奋,想和音乐一起运动,而且这种运动完全听凭内心感受驱使——没有章法、没有步调,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充分表现了活力和自我的存在。

正是这种反叛性使摇滚乐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达奇斯认为:“摇滚乐不仅使流行音乐起了革命性的变化,对于服装、写作、会话、广告、语言、电视、电影、杂志设计、唱片套艺术、录音技术,以及人们对爱情、老年人、吸毒和政治的态度,它也发生着极其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在20世纪60年代,摇滚乐不仅仅以一种音乐的元素存在,还以一种无形的力量扣动着全世界一代青年的心弦,更将60年代的美国社会淹没在一片喧嚣声中。反战运动、学生运动、黑人民权运动、妇女运动等各种运动中都回响着摇滚乐。它甚至还成为嬉皮士的集体宗教。我国美国文化研究专家庄锡昌这样写道:“摇滚乐之于美国,犹如一场不流血的革命,因为它影响了社会的进程,改变了整整一代人,而且这种影响还将继续下去。”

二、摇滚乐风靡的因由

具有反叛性质的摇滚乐为什么能在50、60年代风靡英美等西方国家?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原因:

首先,物质丰裕、精神痛苦。二战以后,由于第三次科技革命和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西方社会,特别是美国社会出现了空前的繁荣。在二战后的30年间,美国国民生产总值平均年增长近3.6%,其中1955年至1969年的年均增长率超过4%,除传统的钢铁、汽车和建筑三大支柱产业继续谱写辉煌外,新兴工业部门如飞机制造、计算机、石油化工、原子能应用等茁壮成长,许多高精尖产品遥遥领先于世界。按1982年美元市场价格计算,1950年美国国民生产总值为12037亿美元,1960年为16653亿美元,1970年达到24 162亿美元。人均国民收入则从1950年的6216美元增至1970年的10455美元。但是,经济繁荣并没有使在电视机前、在成堆的玩具中享受着电烤箱和微波炉食品长大的婴儿潮一代感觉幸福,因为他们关心的“中心问题已经转变了,不再是衣、食、住,而是在令人不安的富裕中如何生活”。他们渴望一种奇异的生活,渴望充分展示自己的青春活力和鲜明个性。理查德·弗拉克斯

曾说:“一个以消费为主的社会要求于人们的是停止吃苦节欲,人人都应纵情去满足自己的许多欲望。”但丧失了否定性、批判性和超越性向度的丰裕社会使人成为商品的奴隶、消费的机器,异化和孤独使他们精神痛苦。于是,节奏强烈的摇滚乐成为他们宣泄痛苦、获取愉悦的渠道。

其次,对自由、平等和正义的追求。50、60年代美国青年学生追求自由有其特殊的背景。二战以后,伴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展开,知识经济时代的来临,西方社会日益成为一台精密的机器。学校则成为这台机器重要的组成部分。大学的任务就是为社会这台大机器生产合格的零部件。其结果必然是大学无视学生的人格,只是“把学生生吞活剥地吃进来又直接把他们吐出去,从未考虑过他们的潜在能力”。但青年学生绝不愿意成为冷冰冰的机器上的螺丝帽,成为机器的奴隶;绝不愿意被科层化的大学和社会控制,沦为大学和社会的工具。他们要求社会重视其人格,要求成为自由的人。《哈珀》编辑约翰·费舍尔指出:“他们想要得到的是理解,他们希望通过和聪明、成熟的人交谈,通过在这些人指导下阅读,通过观察这种人如何掌控自己的生活,轻轻松松地获得这些知识、至少也能一知半解。……他们追求我们过去所说的‘自由教育。二十年前他们在大多数好的大学里都能找到这种‘自由教育,但今天找到的可能性却几乎为零。”正是由于对自由的追求,他们热衷于自以为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反主流文化,钟情于释放激情的摇滚乐,甚至服用毒品也成为他们质疑社会、追求自由过程的一部分。

越南战争是激起青年反叛的又一要因。在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青年一代原本怀着建立人人幸福的美好世界的梦想。但美国为了争夺世界霸权,对遥远的东南亚国家越南发动了侵略战争。在这场非正义战争中,当很多青年“享有”了充当炮灰的“权利”时,他们中的很多人却仍然不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不能对政府决策产生影响。于是,他们发动了“我们不愿去”运动,“要恋爱,不要战争”。“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SDS)在反战示威时打出了这样的宣传标语:向贫困而不是人民开战;在越南投票而不是投弹;越南自决;越南现在就自由;现在就撤军……。随着越战不断升级,征兵数字不断扩大,美军伤亡人数剧增,加缪“不当炮灰也不当刽子手”的誓言成为流行甚广的口号。为了抵制和反抗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他们或逃亡国外如加拿大、墨西哥或者欧洲,或想方设法弄一份可免服兵役的医疗或精神病医院证明,最激烈也最为直截了当的方法是烧毁征兵卡,拒不参加征兵体检,或者干脆不去军队报到。最终,青年一代把他们对和平的向往,对政府的不满发泄在音乐中,发泄在毒品、性爱和自由放任的生活中。

平等是启蒙以来西方人追求的又一价值理念,美国也一直宣扬平等。但是美国社会内部却处处彰显着不平等,如贫富差距、妇女地位的不平等、黑人狭隘的生存空间等。这种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反差是充满矛盾的一代青年叛逆的滥觞。他们有理想,有批判性,有强烈的自我意识,但却身受学校、父母和社会的多重权威的管教与束缚。于是,他们急欲打翻现存的一切,实现个人身心的全部解放。《休伦港宣言》开宗明义地表达了年青一代大学生的观点:“我们是这样一代人,在一种相对舒适的环境中长大,现正在大学里,满怀忧虑地注视着我们所继承的世界。”他们迫切需要借助一定的载体来宣泄思想感情,表达对世界的认识和对社会的反叛情绪,而传统的精英文化、高雅艺术和一般的流行音乐显然不能满足年轻人的需要,因为他们并不认同其父辈的鉴赏标准。因此,他们希望有一种抒发其感想和感受的全新方式。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摇滚乐与青年学生一拍即合,它为一代年轻人提供了最适合的、最大众化的表达情感的方式,让青年的反叛找到了发泄口。

再次,传媒的力量。摇滚乐为什么会成为传播新文化的载体?除了依赖于青年这个独特的群体外,不可忽视的是,传媒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发挥了巨大的力量。

20世纪初意大利人马可尼发明的无线电广播技术把外部世界送进了个人家庭。无线电波利用人们呼吸的空气,穿越门窗进入全国的千家万户,“无线电的声音带着它的娱乐节目或广告信息送到正在休息的家庭之中”。广播业也因此迅速发展。1949年,美国年产收音机达1193万台,1966年,更是达到历史最高纪录2466万台。至于电视,1948年以前,美国还只有少数精英阶层能消费得起这个时髦玩意儿,1946年美国家庭中大约只有7000台电视。但到50年代电视迅猛发展。1953年,拥有电视机的家庭猛增到3000万户,1960年达到4600万户,90%的家庭至少拥有一台电视。1960年,肯尼迪和尼克松通过电视竞选总统,从而标志着一个电视时代的来临。

大众传媒的发展对青年一代产生了一系列的影响。他们方便又快捷地通过电视、广播获取五花八门的信息,了解新奇的外部世界。自由、平等、正义等价值理念通过媒体得到了强化。民权领袖和知识分子的演讲、访谈、文章从正面宣传了这种思想,这恰如谢岳所言:“当马丁·路德·金那篇著名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在电视上一遍一遍地播放的时候,它对公众的政治信仰是一个极大的冲击,不论黑人的民权状况究竟如何,但是,公众对‘自由、‘平等的政治认知水平有了一个跨越式的提高”。而种族隔离、黑人遭受歧视、学生权利的缺乏,美国的对外侵略战争等事件的报道又从反面强化了这种理念。越南战争是一场“美国军队在电视聚光灯的注视下(进行的)战争”。许多人正是通过电视认识了这场战争,从而坚决地站在了反战的立场上。许多大学生也是因此走向反叛。

传媒的发展加剧了代际冲突。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从传媒获取信息和娱乐占用父母大量的时间,减少了父母与子女的交流,从而促使青少年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和文化。在这方面,电视表现得最为典型。据统计,1960年美国每人每天在电视机前消磨的时间大约是4小时。许多人“每天下班回家后,只知道捧起一张报纸往沙发上一躺,或者手端一杯啤酒,两眼紧盯着电视屏幕”。除此之外,大众传媒还极易造成青少年过早地社会化而产生对传统观念的逆反心理或与社会疏离,这恰如戴安娜·克兰所言:信息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在产生愈来愈多的疏离,而不是社会与文化的整合”。其结果是在消费社会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下,许多青年在生活方式上极力追新求异。学生运动的口号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消费社会不得好死,异化社会不得好死,我们要一个新的独创的世界,我们拒绝一个用无聊致死的危险去换取免于饥饿的世界”。在摇滚乐中寻找新异和快乐成了许多青年的选择。

传媒的发展直接推动了摇滚乐的风靡。1954年,弗雷德与纽约地区的WINs电台签约,主持该台的摇滚专题,从而使他的电波占领了这座国际性大都市,摇滚乐开始传遍美国,并引起了美国社会的强烈反响。正如切斯特·安德森所说:“摇滚乐以其强大的震撼力,给人以新的感知,但其中的美妙之处是那些循规蹈矩者所无法感受的。”从此,报纸的广告、评论中,电台的电波中,电视的音乐节目中都充斥着摇滚乐。猫王也因此走进千家万户,导向着青年学生的一举一动。其结果恰如约翰·辛克莱所言:“摇滚乐是我们这个时代中伟大的解放力量,它的伟大之处便在于它融入了千万人的日常生活,使他们

懂得:虽然为无意义的商业信息和可耻的欺骗性报道所包围,但只要有摇滚乐,就可以抛开一切,载歌载舞,快乐似神仙。”

三、摇滚乐:60年代美国反叛青年的批判武器

战后的西方社会给了摇滚乐流行的光明前途,这个特殊的时代也赋予摇滚乐反叛的特质。60年代美国青年在给摇滚乐注入诸多活力的时候,这种音乐也潜移默化影响着一代青年的思想、观念。更重要的是,它还成为当时的美国青年批判社会的武器。具体而言,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摇滚乐传播着新的生活理念和生活态度,青年以摇滚乐倡导的轻松、愉悦、激情、放纵的生活态度来批判父辈的严谨和严肃。在过去的年代,青年的生活一直受新教伦理和清教精神的束缚,强调要有艰苦奋斗、克儉致富、清心寡欲、清醒、严肃的人生态度。当时美国人的家庭里大多备有一本《圣经》,他们的祈祷声时常可以听见,甚至美国的政治理念都具有某种政教合一的特点。但在摇滚乐盛行的60年代却出现了一种文化失范现象。在摇滚乐的影响下,青年逐渐认为感官上的快乐就是人生的目的,中规中矩的生活方式受到摒弃。与他们前辈的温文尔雅和社会束缚相比,摇滚青年倡导与生活的直接对抗,而不管其结果是生还是死、是被剥夺还是安逸享受、是得救还是毁灭。他们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在既有条件下以行动充分表达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内在感受和特殊环境经历。他们呐喊好斗,激流勇进,用音乐把他们对生活的追求敲得震天响。

其次,摇滚乐传播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青年以摇滚乐为媒介批判一个隔绝的、孤独的生存空间。60年代的美国青年是在简单的核心家庭模式下长大的,接触的家庭成员主要是父母。随着传媒时代的到来,原本就狭小的交流面变得更加狭小。由于娱乐方式、生活习惯的转变,父母花在电视、报纸上的时间不断增多,与子女之间的交流反而变得越来越少。从某种意义上说,60年代的青年基本上是独自孤零零地生活着的。作为激进的社会青年,他们对这种现状非常不满,要求消除隔绝、消灭孤独的呼声越来越响。而摇滚乐作为一种媒介,扮演着纽带的角色,联系着原本隔绝在不同空间的一代青年。从加利福尼亚到西柏林,从欧美到日本,以学生为主体的无以计数的年轻人在“披头士”和其他许多乐队创造的韵律和节奏中生活和成长,他们从中找到了表达和交流思想与感情的介质,在北美和欧洲许多嬉皮士聚居地,来自四面八方、不同国度、操不同语言的嬉皮士之所以能和谐相处,顺利沟通,主要不是靠语言,而是靠摇滚乐。他们甚至把音乐称为第三信号系统。摇滚乐逐渐成为他们共通的世界语言。这种世界语言的存在使青年的反叛活动冲破了狭小的空间。他们从一个个家庭中走出来,不再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伞下;他们过着集体生活,在一些偏僻的山村过群居生活,其中最有名的是旧金山附近大量的“公社”(有的也称“部落”、“家庭”、“窝巢”等)。他们认为,公社可以提供一种简朴、轻松的生活。在公社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有的是音乐与毒品。

最后,摇滚乐夹带着太多的性放纵,它所表现出来的性骚动彰显了60年代青年的反叛。“青年文化常带有矛盾冲突、紧张不安和狂放不羁的性质,这原本有其自然性、本能性的基础,那就是性本能导致心理失衡与宣泄内心欲望以达到心理平衡这两种对立趋势所造成的动荡多变的心理状态。青年期所面临的困扰往往并非由外部因素造成,年轻人更多面临由性本能所引起的内心冲突。不妨这样来理解青年文化普遍存在的性骚动:这是年轻人所找到的释放心理能量、缓解内心紧张的泄洪口,而它通过具体的文化样式表现出来时,又不免带有年轻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夸张和矫情”。摇滚乐的色情意味在歌名和歌词上表露无遗,有些歌名和歌词带有某种隐喻性和暗示性,有些则直截了当、毫无遮拦。在60年代文化反叛者眼中,性的放纵不仅是对主流社会伦理道德观的嘲弄和否定,更是创建一个非压抑性文明的必要手段。像摇滚乐、毒品被当作“革命”一样,他们也把性解放当作改造世界的一部分,传统的婚姻家庭观念土崩瓦解,一夫一妻制都被当作技术文明控制自我的重要手段而被决然抛弃。

50、60年代摇滚乐飓风把美国青年从社会边缘推向社会中心,对主流文化造成强烈冲击,直接带动大众艺术和平民艺术的兴起,对整个社会向大众化的转化起到了推动作用。摇滚乐虽然不是反主流文化运动的领航员,但因其形式的公众化和煽情性,它不仅是青年文化反叛的载体,而且成为社会反抗运动的象征。一位当时的摇滚乐热衷者后来这样写道:“就意识形态而言,60年代仍是一个音乐具有伟大意义的时期……成为一个把愤怒、希望和欢乐的声音表达出来的长期的渠道——摇滚社会是一个感情的社会。音乐以它的开放性、模糊性对60年代产生影响。”嬉皮士运动对摇滚乐发生影响,摇滚乐也因此成为60年代西方文化和嬉皮士精神的一个独特的载体。

总之,在反叛的60年代,青年的反叛像是一辆启动的、装满年轻人的列车,车上的年轻人希望它驶向一个美好的理想社会,但他们都不知如何掌控它的方向。作为青年反叛武器的摇滚乐蕴含了许多积极的因素,比如青年人对自由的追求、反战和反暴力等,但它也毫无顾忌地涉及性放纵和吸毒等消极方面,因此很难用“好”或“不好”来定义它。但无论如何,它带来的社会文化的碰撞毕竟在单一的文化体制中摩擦出了生命的光辉,它在传统与现代、理想与现实、理性与情感、服从与反叛之间,借助青年的热情绽放出无限的活力。美国青年以摇滚乐的强劲节奏表达、展示了他们的反叛,并创造了一个反叛的60年代。70年代以后,虽然作为一种运动的青年反叛已经不复存在,但摇滚乐却持续发展、流派纷呈。这既迎合了年青一代的审美观和娱乐方向,也满足了美国社会挖掘其蕴涵的巨大商业价值的需要。

责任编辑:宋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