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2009-04-29赵程
赵 程
她的男人给她戴了顶帽子，有颜色的。这是他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给她戴的。其实究竟戴没戴，她也不能确信。反正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很不一般，手机上六个月时间里竟有五千多条通讯记录，并且有很多电话是在子夜时分打进打出的。你说真要好到这种份儿上，那有颜色的帽子没戴上，说给谁也不相信。
她自然也不相信。
她对她的男人，以及跟她的男人很要好的女人，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拷问。结果是：关系是很好，但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他们本身也没有安排走到那一步，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寄托。她的心里平静了一段时间，却不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再让自己平静下去。她想到离婚，可孩子大了，她有些不舍。再说，她还爱着她的男人。除了这个故事以外，她的男人真说得上优秀，对她对她的父母都挺好的。
她想到了报复。找一个男人，把那顶有颜色的帽子还给男人，或者说给自己的男人也戴一顶有颜色的帽子。心仪的异性朋友倒也有两个，可人家仿佛没有那种意思。她是一个受过良好而又传统教育的女人，矜持得很，要主动说出那意思来，打死她也不能。越是这样，心中的欲望就像三月的蒿草，疯长得厉害，渐渐纷繁了她的整个心田。
还是想想另外的办法吧，她无法放弃报复。
在公园里，有专门寻求一夜情的。她是听她的朋友说的。她的朋友本来是在闲侃的时候随便说说而已，却不料让她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哪怕只是一夜，也算是报复了吧。她常常这样想。有了这样的念头，她便利用周末的黄昏去公园里寻求目标。
公园的景色挺别致，园中有园，曲径通幽，实为情人的好去处。单身男子自然也不在少数，但这些单身男子的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而她，就是奔着单身男子的一些想法而来。
我们聊聊，可以吗？她随意地往一个单身男子的身边坐下。
单身男子很愉快地说，可以啊，这里的景致很美。
是啊，真的很美。她说。
你的男人不在家吗？单身男子问。
我的男人——她没把话说完，羞红了脸，跑了。一路上，她像个小偷，或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卑微微的。
回到家，她的男人正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男人见她回了屋，忙问，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她拿出电话一看，上面有九个未接来电，全是她的男人打给她的。她嗫嚅地说，开了震动，走路，没感觉到。男人没有再追问，打了热水放在沙发边，她知道这是她的男人让她泡脚。结婚以来，她的泡脚水一直是她的男人端到沙发边，自打这次事情发生以后，男人更是义不容辞了。
她把脚放在盆里，暖暖的。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可慢慢地，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自己的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流泪，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先对不起她。
有了这种想法，那夜她睡得很踏实。
不久后的一天，她又去了公园。
我们聊聊，可以吗？她随意地往一个单身男子的身边坐下。
单身男子很愉快地说，可以啊，这里的景致很美。
是啊，真的很美。她说。
你的男人不在家吗？单身男子问。
他，不，不在家。她不知道这话单身男子是否听得清楚。
那，我们……她立即羞红了脸，跑了。一路上，她像个小偷，或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卑微微的。
这次他回家的时候，她的男人仍然在等她回来，也放了烫烫的泡脚水给她。她有种暖暖的感动，但这种感动还是很快消失了，毕竟是她的男人对不起，她还没有报复他呢。
这以后，她又去过几次公园，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越是这样，报复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强地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终于有一天，她下定决心，让自己放纵一回。只放纵一回，从此再不想报复的事。她在心里给自己说过一百遍之后，又一次去了公园。
我们聊聊，可以吗？她随意地往一个单身男子的身边坐下。
单身男人朝她望了望，有礼貌地说，老人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老人家？我真的老了吗？你为什么叫我老人家？她不解地问。
单身男子没再理她，嘟哝着说，神经病！
她回到家，她的男人正蜷在旧旧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忙说，老伴，这么晚了，哪去了，现在才回来？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而是直接走到了镜子前，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两鬓斑白，老态龙钟了。
她走回到厨房，打了一盆烫烫的泡脚水，轻轻地放到男人的面前说，来，泡泡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