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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直不阿 一身正气

2009-04-29吴璜琳

椰城 2009年8期
关键词:学联琼崖海南

吴璜琳

有人不明白,为何要写徐清洲?我们说:因为他不只是资格老、贡献大,而且除了具有老同志皆有的出生入死的革命史外,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刚直。他一身正气、最求是、最仗义、受委屈时间最长、遭遇最悲惨,差点因刚直而丢掉性命。他,最值得一书。

徐清洲,祖籍海南琼山县(今属海口市)演丰镇朝新村(今归三江镇),1918年10月24日生于泰国小镇同川港口,3岁随病重的父亲徐天才回海南,4岁失怙,外祖母带他四处流浪行乞。1930年(12岁)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和少年赤卫队(后并入琼崖红军),1936年参加中国共产党,历任演丰新民小学党支部书记,琼崖特委抗日自卫独立支队总队政治指导员,琼山县三区区委书记,乐会县区委书记,万宁县工委书记,琼山县海口区工委书记,琼山县府海地区工委书记,府海特区常委。

解放后,任海南行署接待中心主任,中共海口市委宣传部科长,海口市劳动局长、罐头厂厂长、电厂厂长,中共海口市委候补委员。1957年反“地方主义”被降三级,下放到海口市郊区工业办工作,1963年“交换”到广东丰顺县任物资局长,“文革”再次罢官挨斗,入狱数年。1973年恢复工作任丰顺县二轻局长、农机局长、县建设银行行长,1980年“地方主义”冤案平反,恢复原来工资级别,任丰顺县人大副主任,1984年离休,享受地专级待遇,回海口定居,2004年11月27日因病逝世,享年86岁。

几度虎口脱险

1940年深秋的一天,时任中共琼山三区区委书记的徐清洲等8人在该区咸来乡某村召开区委会。会后,同睡在一个堡垒户的大屋里。下半夜,徐半醒半睡中被一阵狗吠声惊醒,接着又听屋外响起皮靴的嗒嗒声。他随即抓起身边的驳壳枪,拍醒所有的同志,一个箭步冲向门口。两个打着手电筒的鬼子从围墙边探头探脑往里看。徐清洲向他们连击两枪,鬼子缩了回去。清洲又一个箭步往外冲,再回头向鬼子开枪,鬼子吼叫着拼命追赶。同志们在徐清洲的指挥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天亮后,8人全部在预约地点集合。事后获知,是该村一地主汉奸父子引鬼子来偷袭,区委派驳壳班处决了这对汉奸父子。

1941年革命处于低潮,徐清洲受琼崖特委委派,前往琼东、乐会(今均属琼海市)寻找失散同志,重建党组织,在琼海白石岭顶上的一个石洞里常住和开会。一天晚上,清洲带几个战士外出,深夜回来,离洞口几十米处突然闻到浓浓的香烟味,便机警地带领同志们撤退,并将情况通知可能来此的同志。天亮回洞一看,果然发现我党交通员被刺死,并留下无数烟蒂。事后调查,是一个汉奸带鬼子来偷袭,地下党也派人处决了那个汉奸。

又有一次,在万宁、保亭交界的一个偏僻村里,徐清洲住在大革命时期一个老党员家。一天晚上,鬼子获伪保长举报,立即进村抓徐清洲。但徐外出活动未归,鬼子便将老党员杀害,并埋伏在老党员家妄图抓捕清洲等人。老党员年逾80的母亲忍痛悄悄到厨房焚香祷告,保佑抗日战士勿中埋伏。待清洲夜深人静回到村里临近住处时,突然闻到焚香味,十分奇怪,此时并非农村期节,为何深更半夜大焚香?便立即返回山里过夜,让敌人扑空。事后,地下党同样处决了这个伪保长。

还有一次,徐清洲在万宁三更锣一带活动,在一个村里开完党支部会后,正准备在一个堡垒户家中吃饭,不料该户不懂事的10岁小孩带回一个班的伪军和两个鬼子。原来该伪班长是小孩舅舅。小孩的妈妈见状猛然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换上笑脸,热情招呼,摘椰子给他们喝椰子水,并说要给他们做饭吃。幸亏伪班长说喝完椰子水就走,小孩的妈妈才松了一口气。送走他们后才到房子里叫清洲出来,只见清洲在房门后手握手榴弹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次痛心疾首

1946年春,中共琼山县委书记陈说根据上级党的指示精神,指示时任琼山县第三区区委书记的徐清洲负责在其辖区内物色革命青年,派到府海地区上学读书,以学生身份为掩护,在国民党统治区开展学运工作。

徐清洲同志很快就在该区塔市发来村找到革命堡垒户陈礼谦之子陈义侠。义侠人小志大,12岁就是抗日儿童团的队长,为党送情报、信件,散发传单,机智勇敢,意志坚强,能担当学运工作重任。于是清洲向义侠明确交待了到海口做秘密学运工作的任务和具体要求。

陈义侠受命考入琼崖师范学校。入校后首先结交进步同学林云和蓝明良,然后以他们三人为首,组织“读书会”。不久,“读书会”向府海地区各大、中学校发展,于1948年5月成立“府海中、大学校学生联合会”,1949年发展为“琼崖地下学联”。以上全部过程及其活动都在徐清洲同志的直接领导下进行。

琼崖地下学联为海南解放做了大量工作:向解放区输送了三批优秀青年参军参政;不断调查并向琼纵汇报国民党“伯陵防线”等重要军政情况;向敌伪机关发警告信,防止了敌人破坏公共财产;向国民党军官兵策反;协助琼崖纵队攻打国民党警察局;发动人民群众捐款捐粮支援前线;组织护校护厂纠察队,保护学校工厂待我方接收;在府海地区大、中学校进行革命宣传,夺取学生自治会领导权、组织罢课游行示威等。这些活动有力打击了敌人的反动气焰,壮大了革命力量。琼崖地下学联功不可没。

不幸的是,在1949年7、8月间的解放区“肃反”运动中,竟把地下学联打成“特务组织”,把进入解放区参军参政的地下学联成员和有关人员抓起来刑讯逼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风,徐清洲心急如焚。他好几天辗转反侧,逐个分析陈义侠等人的情况,回忆他们的活动过程,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个特务组织。他深深感到,作为这个组织的创建者和直接领导者,他责不容辞,义无反顾,必须挺身而出保护这批宝贵的革命力量。于是当陈义侠被捕时,他就上书申辩义侠是真正的革命者,当他获悉已捕杀一些地下学联战士时更不怕牵连自己而挥笔疾书“勿急杀,待查清”六个铿锵有声的字,再三表示:地下学联是他直接领导的革命组织,不要乱抓乱杀。甚至不忌与顶头上司当面对撞:

“说地下学联是特务组织有什么根据?你们知不知道地下学联是由党组织决定的,是我亲自领导的?”

“现在这样做也是上级决定的。你头脑要清醒。”

“我清醒得很。我敢担保,陈义侠决不是特务,地下学联决不是特务组织。”

“担保?你以什么担保?”

“我人微言轻,别无所有,只有两样最宝贵的东西:党籍和生命。我就以这两件东西担保。”

“你有几条命?”

“一条就够了。陈义侠他们又有几条命?人杀了是不能复活的。眼看海南就要解放了,退一步讲,即使怀疑他们是特务,先抓起来管好,解放后,再详细调查核实,真是特务再杀也不迟。现在仓促杀这么多人,万一查清是好人,是精英,后悔就来不及了。”

“那是上级的事,我们的组织原则是下级服从上级。”

“我们共产党人做事的原则更应该是实事求是,下级也有向上级提意见的权利和义务。”清洲说完,忿然离去。

然而,陈义侠等29名地下学联精英和2名有关人员还是被匆忙处决了。清洲闻此千古奇冤,撕肝裂肺,痛心疾首,潸然泪下。他自己差点也被牵连进去。上级接到他的上书和那次诤言后,有人认为他“立场有问题”,要严肃处理。但他已与冯尔迅同志一起偷渡雷州半岛接应解放大军去了。

后来有的领导确实从死刑名单中甚至临刑前救了个别人,另外几百名学联成员和有关人员也幸存下来。解放后,在刘少奇、罗瑞卿同志的过问下,党中央对“琼崖地下学联”案进行了缜密调查研究,终于由党中央予以平反,追认被杀的31人为革命烈士,总算还死者一个清白,也使徐清洲、烈士亲属及幸存的学联成员有了一点安慰。

屡屡仗义执言

早在1951年秋,徐清洲当海口市劳动局长时,在一次有干部、工人参加的关于对工商业改造问题的会议上,讲过这样的话:

我们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政策是团结、改造、限制、利用。他们投资办工商业,想赚钱也是可以理解的。生产搞好了,企业经营好了,他们有钱赚,我们有工作做,这就是劳资两利。反之,如果我们把他们搞得都无心管理,无心经营了,企业赔本或倒闭,我们还有工作做吗?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改造,没有做什么侵犯工人利益和违反政策的事,我们就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支持企业发展……

这些话既符合海口的实际,也符合党的方针政策要求,充满求是精神。可是在开展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运动中,却被当作丧失立场、同情资本家的右倾言论而无限上纲。报纸、广播连续三个月天天点他的名、批他的话。他的大名很快在海口家喻户晓,从此背上“老右倾”的包袱下工厂当厂长。那个年代,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他每次都是实话实说,于是便成了每次运动的“种子运动员”和现成的批判对象。

日历很快翻到1957年,一股反“地方主义”的急流滚滚而来。那时,徐清洲正在广东省委党校学习。在一次由省委主要领导主持的海南学员组征求意见座谈会上,他又发扬他历来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风格,仗义执言,提了以下几方面的意见:

土改时曾流传由什么干部挂帅的说法。他说,马列主义和毛主席的书上都是说要搞五湖四海,要讲德才兼备。谁符合这个要求谁就挂帅。离开这个标准的提法都是错误的。

解放初期,琼崖纵队中成千名女同志一律复员或遣散回家。徐清洲对这一作法非常不平,他说:“海南妇女特有一种艰苦奋斗、坚韧不拔的革命精神,是琼纵一支重要力量,对海南革命斗争做出过巨大贡献。其中不乏年轻有为者,还可为革命作出更大贡献,一刀切地处理回家太不近人情。”

关于对海南干部的评价。他认为,任何地方的干部都有水平高低之分,说海南干部水平都低,太不公平。他反问:“是谁在海南坚持23年红旗不倒?全国有几个这样的根据地?都是水平低下的人能做得到吗?”

他还认为,海南解放后,几乎每次运动都过左,都搞扩大化。

……

其实,早在反“地方主义”前,他已将这些意见写成书面材料向党中央反映了。中央将他的信转给了中共广东省委。或许这次座谈会正是因他这封信惹起的。

本来,他讲的这些意见都是很中肯的真话,道理也很浅显,但在当时是大逆不道。要特别指出的是他每谈到外来干部时,不止一次地赞扬张而驳、王荫轩、董早冬等很多大军或南下干部水平都是很高的,他很佩服。他对干部优劣的评论完全是就人论人,并无本地、外来之分。他提意见的核心意思也恰恰是反对按地域划分干部。但运动中,对他这种实事求是、全面、辩证的话却断章取义,攻其一点。于是,大会批判,小会“帮助”,新帐老帐一起算,没完没了的检查、交待,各种“帽子”铺天盖地而来。终于,在“老右倾”的“桂冠”上又多了一根“地方主义分子”的“顶带花翎”。

这次反“地方主义”使徐清洲蒙受极大屈辱。首先是连降三级使他全家生活几乎陷入绝境。他有7个子女、夫妻二人还要供养两个老人、一个舅舅,共12人,只靠他每月不到100元薪金过活,未到月底全家人就发愁。幸亏好心的郊区农民在他住处周围划一块地给他种地瓜、蔬菜,才勉强度日。可是,有时到市区办事,连坐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是:许多同志(其中一些还是要好的战友、同事)暗地里很同情他(因为他讲了大家想讲而不敢讲的真话);当面又很怕他(因为他锋芒太露,怕接近他连累自己)。有一次他在广州新华书店一个书架旁看书。不一会,甲、乙两位战友也逛书店。甲刚跨入店门,二话没说,就拉着乙匆匆掉头离开。出店门后,甲才悄悄告诉乙:“徐清洲在里面。”真是怕徐如怕虎。

阶级斗争一浪高过一浪,“史无前例”的那场“文化大革命”,又把徐清洲推进更深一层的深渊。

这次采取日夜轮翻批斗的办法,使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受到更严重的摧残。除了“彻底清算”他历次政治运动的总帐和“走资派”罪行外,更要逼他承认自己是叛徒,假党员,以证明他的问题性质不只是犯错误,而是“犯罪”;他不是现在才“反革命”,而是“早就反革命”和“一贯反革命”,其罪当诛。但每次逼他,他都正气凛然地说:“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当然又多了一层“顽固”罪。至此,荒唐的“运动史”便完全淹没了他那闪亮的革命史。结案时拟定死罪。幸亏还有个头脑冷静的军代表极力阻拦,才保住性命,算是他最后一次虎口脱险。

1973年,他恢复工作,1980年,“地方主义”冤案平反。徐清洲终于洗刷了身上所有的耻辱,彻底恢复了名誉。但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复誉”影响远远抵不上“毁誉”影响的万分之一。乃至今天谁想用一篇短文稍微弘扬一下他的精神也还会有阻力。我们感到宽慰的是,他生前对个人的损失并未看得太重,其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一贯如初。出狱后,一位老同事笑着问他:“徐老啊,你并未落形呀!”(落形:海南话,形体消瘦的意思),他爽快地回答:“我做乜落形呀!”仍谈笑风生。更可钦可佩的是他离休后,热心社会工作,经常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关心下一代成长;积极为其他同志落实政策写实事求是的证明材料(他写的所有证明材料,也和他历次运动写的每份检查交待材料一样,署名都是醒目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徐清洲”);他还与其他老同志一起倡议成立演丰地区学友、乡友联谊会并积极参加筹款建学校、医院、烈士纪念亭等活动。直至谢世。

一个人做个驯服工具不是太难,最难的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舍身坚持真理。徐老力救陈义侠等人未果及因敢讲真话竟遭残酷迫害,令人更知其难。他迎难而上,奋不顾身,真叫人望尘莫及。但愿革命后来人,看过本文后,能有所启迪,见贤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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