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集团较劲 成泰国动荡源

任建民

泼水节期间，“红衫军”被泰国军方从曼谷街头清除，当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三名“红衫军”深夜受命，潜入盘谷银行和正大集团总部大楼，意图纵火和爆炸，被警察抓个正着。盘谷银行是泰国最大的银行，而正大则是泰国最大的企业。“红衫军”之所以要火烧他们的大楼，是因为这两大企业都深深卷入了泰国目前的政治斗争之中。

红衫军和这两大企业的对立，在某种程度上是泰国社会分裂的体现。正是这种分裂造成了泰国近几年政局动荡不已。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泰国社会的分裂，这颇值得研究。

泰国一直是君主制的封建社会。1932年革命后，国王失去绝对权力，国家实行君主立宪制。但现任国王普密蓬登基60年来，运筹帷幄，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权力网络。网络之中，包括军队将领、政府官员、商界领袖等传统精英阶层，英国利兹大学东南亚问题专家迈克卡高称之为“君主网络”。

他信出身一般商人家庭，以经营电脑、通信、卫星等新业务起家，迅速扩大规模。只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就成为泰国首屈一指的富豪，超越正大集团创始人谢国民、盘谷银行董事长陈有汉等第一代富商。他信的崛起，得益于经济全球化浪潮和信息技术的突破性发展，从而成为新兴产业集团的代表人物。新加坡东南亚问题专家帕文称之为“他信网络”。

新兴产业集团的出现，打破了泰国长期以来的利益格局。特别是他信步入政坛后，一党独大，在总理任上以CEO方式管理国家，引发精英阶层的严重不满。帕文认为，泰国当前的矛盾，就是“他信网络”与“君主网络”的对抗。

他信执政后，大手笔进行改革。首先推行国有企业改制，把自来水、电力、铁路、航空等国有大企业，转制为股份制企业，从而降低了国有企业职工的“主人翁”地位。因此，国有企业工会成为反他信的“黄衫军”的主力。高校教师也是“黄衫军”的骨干力量，原因是他信推行高校改革，取消教师的公务员身份，导致他们的福利待遇降低。至于军队反对他信，主要原因是他信大幅降低军费预算，并试图减少将官职数，威胁到了高层军官的利益。

对于正大集团等传统大企业来说，新兴产业集团抢夺了他们的地盘。他信当总理时，计划引入中东石油资金，投资农业生产，直接威胁到正大在泰国农产品加工方面的龙头地位。另外，在移动通信和有线电视业务方面，正大则与他信的家庭企业展开正面竞争。炳·廷素拉暖除了担任国王的首席顾问，还长期担任正大集团的首席顾问。“黄衫军”去年连续示威集会几个月，数万人每天吃、喝、用，耗资巨大。后来警方查明，有66家财团给“黄衫军”提供了支持，有的一次就给上百亿铢，出手大方的就包括正大集团和盘谷银行等。2007年底的大选，正大集团作为最大的捐助者，帮助民主党与他信的人民力量党竞争。有分析说，他信流亡海外，很多泰国大财团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于是，新旧精英阶层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尖锐对立。泰国君主立宪制的模式是学习西方，实行上下两院的议会制度，总理及国会议员全国选举，新闻出版方面提倡言论自由，具备西方民主的基本形式。民主制度本身是一种妥协与包容的机制，即在划定的游戏规则之下，少数派一方应该服输。但是，民主精神还没有植根于泰国社会深处，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注重权利而忽视法律，要民主不要法制。因此才会出现军事政变、占领总理府、关闭国际机场、冲击东盟峰会等现象。

发生在泰国的这一幕实际上正在多国上演。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看，新技术革命和全球化浪潮，在世界各国都产生了新兴力量，也带来了新的矛盾，成为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然阶段。如何跨越这个阶段，实现社会的平稳发展，是对争执各方的考验。新旧利益集团必须找到妥协与包容的机制，才能实现社会和解，也才能推动民主制度进一步成熟与发展。▲（作者是本报驻泰国特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