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旗袍的女子
2009-04-21姚晓丹
姚晓丹
喜欢旗袍,是少女时代的渴盼。
许是读多了张爱玲小说的缘故,泡一杯茉莉花茶,放一曲梁祝钢琴曲,在那醇厚中透着沉静,忧郁中透着浓郁的涓涓流淌中,让张爱玲笔下的旗袍女子,从逝去的时光和沉睡的记忆中慢慢地苏醒,那含蓄静敛,风情缱绻的滋味,似一缕花魂如梦如幻在房间久久萦绕弥散。
少女时,虽对旗袍情有独钟,但对旗袍的那份唯美心境,让我始终不忍心随意地亲近它。那种并不张扬的显山露水,动起来是一道玉树临风,静下来则像一泓春水荡漾于心底。它蕴蓄了太多的内涵,也代言了一段尘封的岁月痕迹。总认为,它的婉约、从容、温润,只有张爱玲那样的女人才能穿出心如止水的境界;总认为,它有一种冷艳的忧伤,有一种繁华落尽的沧桑,只有阮玲玉那样的女子才能穿出妩媚典雅的风情。
三十,为人妇、为人母的我终于从箱底翻出了那件久已珍藏的粉紫色旗袍。
四月,温柔的煦风轻拂着脸颊,暖暖的阳光亲吻着光洁的手臂。一袭粉紫镶黑边的旗袍,一双淡紫的细高跟凉鞋,一名冷香端凝的女子,袅袅娜娜地逶逦于绿草如茵的校园,如一缕淡紫的云从天际飘来。学生艳羡的眼神,同事惊异的表情,终于穿出了旗袍的成熟与妩媚。
其实,穿旗袍的女子是一杯纯净无瑕的水。她的心是透明的,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举止,都能泄露心中渴望激情的秘密。她敏感而多情,在白日那最热闹的场景里,会忽然感到刺心的孤独;在夜里那最安逸的时刻里,会忽然有一种沁入肺腑的难过。她又是沉静的,宛如一杯清水,守望岁月的孤寂,甚至灵魂也变得安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晓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酒已温热,清茶已泡好,只等心灵相通的人如约来到。
穿旗袍的女子又是一支哀婉动人的曲词。她喜欢独处,冲一杯咖啡,选一处临窗的座位,凝望那一脉悠悠的斜晖晚照,如同李清照词里的女子,只是从今又添一段新愁,有点朦胧,有点神伤。或者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撑一把油纸伞,丁香一般开在铺着石板路的深巷,追忆着黯然远离的丁香花瓣和幽幽暗香。
穿旗袍的女子也是一首淡雅古朴的诗。她有高雅的气质,恰如空谷幽兰,又似凌波菡萏。有点沉寂的高傲,有点淡泊的恬静,有点凄迷的惘然,宛如古典的花,盛开在时光深处。她灿烂时如春梅绽放,落寞时似梨花带雨。她会挽起三千青丝,把一段伤心的情感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尘封于岁月的淡淡无情,只是拈花微笑。
走过了“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的青涩;经历了“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的楚楚动人;走过了“绣幕芙蓉一笑开,斜依宝鸭亲香肋,眼波才动被人猜”的风情万种;经历了“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的寂寞;忍受了“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窗”的独孤惆怅。如今,她只是山中一朵朴实的无名花,不能与漫山俗艳的杜鹃争宠,更没有扑鼻的芳香招蜂引蝶,但她仍固执地开在杂草丛中,怒放自己。她也有落红的伤感,也怕随风飘零,上帝赋予了生命,就要展示自己独特而无言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