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湖山 沉醉江南

王　动

虞山尚湖是一个能够让人变得更加沉静的地方——当你面对的景物都以“千年”为时间计算单位时，你是无法提起丝毫的骄矜之气的。

在尚湖，我们看见了五千年前的良渚玉器。

常熟曾经出土被称为“良渚第一龙”的双龙圆形玉佩，这种良渚文化早期的龙形玉器，柔润精雅，已经有了吴越文化的精神气韵。在尚湖山水文化园里有良渚文物复制品的专门展示，按照年代排列，配以表现当时自然环境和社会生活的壁画，为游客复原一种历史的逻辑。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寻找那环佩叮当的风雅，是否也要潜入时光的湖底?

尚湖不是博物馆。似乎也不是看文物的地方——但是如果把这种展示方式与环境一对比，你就会发现尚湖的特别之处。仔细看过这些琳琅玉器，然后一回头透视庭院，一抬头看出窗外，或者转过一个屏风和回廊，你会发现，这里的山水园林，亭台楼阁，乃至一座桥，一条路，一棵树，都精致和谐得恰到好处。抬头望见远处的虞山，楼阁入云，山不在高却是仙灵所隐：近一点是平湖，碧水连山，洲渚点缀，再近一点是临水亭台和古老的花窗，最终的视线，又落到这良渚琢玉的闪光上。五千年就在抬头与低头间，只有一种江南的风韵不曾改变。

在虞山，我们看见了三千年前的仲雍。

虞山拥有“吴文化第一山”的尊荣，与仲雍的到来有着重要的关系。他与兄弟太伯让国南下，为周文王和周武王的伟业创造了条件，改变了中国的历史，也在原始蛮荒的太湖边播种了新的文明，并且传承了伟大的国家和姓氏。吴国、吴文化的始祖就在这里。这个故事在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司马迁在史记中将其列为三十世家之首。

仲雍之后又千年。

至圣先师孔子，对他们兄弟表达了最高的敬重。孔子称这是“至德”的人格，是孔子也景仰的儒家最高境界。有意思的是，与虞山雍仲做邻居的，正是孔子唯一的南方弟子言子。

“道启东南”、“南方夫子”、“文开吴会”——经影娥池、文学桥拾级而上，随着这样“大牌”的牌坊一层层上山去，心中的疑问也越加深重这样的荣耀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在孔子门下贤人中，为什么常熟的言子得到历代如此高的评价?

孔子曾云：“吾门有偃，吾道其南。”意即我门下有了言子，我的学说才得以在南方传播。言子出生于常熟，成年后到鲁国就学于孔子，为“孔门十哲”，言子擅长“文学”名列第九。言子为官的时候，“割鸡用牛刀”，用礼乐等教化一个小地方的市民，境内到处有弦歌之声，称“弦歌之治”，深得孔子赞赏。他学成南归，自己授徒讲学，从游弟子无数，对东南文化的繁荣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高不过百米的虞山辛峰，长眠着这样两位伟大的人物。我突然发现，这虞山二圣，正好支撑江南的风骨：经济富裕与文化繁荣如同车之双轮，造就了这世上湖山，人间福地。岁岁多收常熟田。位于长江三角洲的常熟，因“土壤膏沃，岁无水旱之灾”得名，今天已经位于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前10名，处于中国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成为中国小康的典范。你也不难理解，为何这里会崛起在中国文化史上赫赫有名的“虞山派”。诗书画印琴，几乎构成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标准像，它们赋予了虞山尚湖不同于别处的最大特质——以地理标志命名如此之多的文化流派，得到历史公认并传承到了今天，成为常熟文化的核心。

站在虞山上，你会有一种豪迈的感觉，北方十里，长江如带：前方脚下，运河如梭。尚湖水连天，常熟田纵横。沿着时空的河流回溯，我们逐一辨识着流传了几百年的“虞山十八景”，从城内的“昆承双塔”，到山麓“湖甸烟雨”，再到山腰“西城楼阁”，最后到山巅“拂水晴岩”。湖山相依，山城一体。山、水、人、城，通过与对方的相互观照而存在，构成了一个活的、自我循环与生长的系统。就像城东巍然高耸的南宋方塔，成为永保富裕康乐的象征。

坐拥湖山，沉醉江南。从古至今，无数个钱谦益与柳如是，从城内的园林里走出，在尚湖荡舟：然后系舟虞山西麓，沿着巍峨城墙登山，在山巅回望湖与城。这种“行走”，给予了常熟人地理与文化的双重空间，成就了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与审美理念，构筑起常熟这座城市宽厚的人文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