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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救国的先驱任鸿隽

2009-04-20代美华

人物 2009年11期
关键词:陈衡胡适科学

代美华

1943年在重庆任家花园,男主人任鸿隽和女主人陈衡哲热情接待了前来拜访的周恩来和吴玉章等人。新中国成立后,光芒四射的各界民主人士名单中,也不再见他。直到2007年,商务出版社隆重出版了《任鸿隽陈衡哲家书》。

1911年12月3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成员和孙中山从上海同坐一辆花车来到南京。新政府成员中有一个25岁的青年,他就是即将担任总统府秘书处秘书的任鸿隽。然而此后民国政府要人的名单上,却不再见他。1943年在重庆任家花园,男主人任鸿隽和女主人陈衡哲热情接待了前来拜访的周恩来和吴玉章等人。新中国成立后,光芒四射的各界民主人士名单中,也不再见他。直到2D。7年,商务出版社隆重出版了《任鸿隽陈衡哲家书》。

任鸿隽是谁?

任鸿隽(1886—1961),字叔永,他是中国第一份科学杂志——《科学》月刊的主创人之一,中国第一个科学社团——中国科学社的第一任董事长。在他主政中国科学社期间,中国国内第一个科学研究机关——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1922年在南京成立,1931年又在上海建立了当时中国最大的科技图书馆——明复图书馆,1933年创办了中国第一本通俗科普杂志——《科学画报》。他在主政中基会期间,组织修建了北平图书馆新馆,并把它变成了国内藏书最丰富的图书馆。看看这么多具有开创性的成绩,就知道任鸿隽对中国现代科学事业做出了多大的贡献。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科学救国先驱,一个将半个世纪的光阴投入科学事业中的人,却被国人遗忘了近半个世纪。

千百年来,中国的读书人有两条准则:一是“学而优则仕”的人生取向,二是骨子里的男强女弱思想。任鸿隽这个外貌清瘦的人,却是只身挑战和颠覆这两条传统的人。

最后的秀才闹革命

1886年12月20日,任鸿隽在四川垫江的一个小官僚家庭中出生,其先祖是浙江归安县菱湖镇人。1862年太平天国军攻陷了杭嘉湖地区,任鸿隽的祖父任轶才为了躲避战乱,率领家人来到了四川。任鸿隽的父亲任章甫在四川捐了一个小官,在垫江县做典史,一做就是30年。任鸿隽的母亲闵氏的祖先也是从浙江迁来四川的人。任章甫和闵氏一共生育了四子三女,任鸿隽是第三子,排行第六。在任家,无论子女,六岁都要上学。任鸿隽六岁时就开始在家馆里学习八股文。1898年,任鸿隽考取了四川垫江县书院的住院生,在12次月考中每次都得第一。1904年,在科举被废的前一年,任鸿隽根据老师的嘱托冒籍到巴县参加科岁考,于万名考生中获得了第三名,成为一名秀才,搭上了大清帝国科举的末班车。任鸿隽的父母于1902年至1903年间相继去世了,在考取了秀才之后,任鸿隽来到了重庆府中学堂学习。在这里,他学到了一些物理、化学、教育学、心理学之类的新知识,拓展了视野。毕业后,任鸿隽就在重庆开智小学和某私立中学教了一年书,积攒了200元,于1907年年初即顺江东下来到了上海的中国公学学习。

中国公学是留日学生1906年因反对日本当局颁布的《关于许清国留学生入学之公私立学校之规程》而返国组织的,革命气氛十分浓厚,被视为革命党的大本营。任鸿隽进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剪掉了自己的辫子。他进入了高等预科甲班学习,胡适是他的同班同学,是还留着辫子的小弟弟。从那时起,任鸿隽和胡适就开始了文字往来,互相赠诗,而这种往来竞持续了他们的一生。因为经费紧张,再加上中国公学的水平太低,1908年任鸿隽即在朋友的资助下东渡日本。来到日本之后,任鸿隽先是补习日文,同时也去听章太炎先生的国学讲座。1909年,任鸿隽在同乡的介绍下,还加入了同盟会四川分会。当时的革命者们为了推翻清政府,常常私制炸药,任鸿隽亲眼看见自己的朋友喻培伦和黄复生因制造炸弹而受伤。有感于此,任鸿隽在1909年秋天考入了日本东京高等工业学校应用化学预科,目的就是为了制造炸药。

1911年10月10日,辛亥武昌首义爆发,此时任鸿隽的学业还没有完成,然而为了投身革命,他毅然放弃学业返国。当他归国之时,革命军在武汉已经失掉了汉口、汉阳,处于不利地位。为了组织蜀军,任鸿隽曾亲自去武汉城外洪山寺见黎元洪,然而黎元洪并不同意蜀军返川,他只好回到上海。1911年12月,孙中山从海外归来,被推选为临时大总统。任鸿隽于1911年12月31日随孙中山和新政府人员赴南京,担任总统府秘书处秘书,为孙中山起草了《告前方将士文》、《咨参议会文》、《祭明孝陵文》等。1912年4月,南北议和结束,孙中山让位给袁世凯。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任鸿隽等几位秘书处的同事不愿给袁世凯做事,决定去欧美留学,将来再以所学来报效国家。任鸿隽拟了一个呈文,有杨杏佛等10人签名。任鸿隽的呈文虽然得到政府的批准,但是蔡元培、胡汉民等人却挽留他留下来继续从事政治和言论事业。在任鸿隽的坚持下,他们才同意任鸿隽去美国留学。

留美七年半

1912年12月1日,任鸿隽、杨杏佛等11人来到了美国。同行者多志在学习政治经济和社会科学,只有任鸿隽和杨杏佛两人志在学习科学。纽约的康奈尔大学以擅长科学著称,且胡适曾多次邀请任鸿隽到康奈尔大学学习,于是任鸿隽和杨杏佛进入了康大。任鸿隽进入了文理学院,偏重于学习化学和物理等科。在康大,任鸿隽认识到西方学术之所以异于东方学术,是因为西方有科学,东方无科学。科学的真谛是西方近三百年来用归纳方法研究天然与人为现象所得结果之总和,中国要想有科学,必须从西方输入。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任鸿隽萌发了将科学介绍到中国的想法,因此他并没有像其他的留学生,把学技术、拿学位看得太重。

1914年暑假,任鸿隽和杨杏佛、胡明复、赵元任等人一起聊天,在谈到海外学子如何报效祖国时,有人提议办一个科学杂志,获得大家的一致同意。经过反复商定,他们最终决定组建科学社,创办《科学》月刊,由任鸿隽、胡明复和杨杏佛负责起草章程工作。此时的科学社并无正式组织,可以说是一种集股性质的公司,入社须交5元股金,作为刊行《科学》的资本。经过几个月的紧张活动,他们终于筹到了500多块钱的股金,也凑满了3期稿件,于是请人将经费和文稿送回国内。1915年1月,《科学》创刊号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问世。在《科学》的发刊词中有这样一些充满激情的话语:“世界强国,其民权国力之发展,必与其学术思想之进步为平行线,而学术荒芜之国无幸焉”。“代兴于神州学术之林,而为芸芸众生所托命者,其唯科学乎,其唯科学乎!”这篇发刊词突出宣扬了科学救国的思想,最早“并举”民主与科学的旗帜。根据人们的推断,这篇发刊词出自任鸿隽之手。从此以后,任鸿隽对《科学》倾注了大量的

心血,不仅主持编务,还亲自写文章。他在《科学》上发表了大量文章,这些文章可以分为五大类:第一类是科学通论;第二类是相关专门科学,主要关注化学,集中在新化学元素的介绍与化学名词的审定等方面;第三类是科学的应用;第四类是科学史;第五类是呐喊鼓吹进行科学研究。

为了全面推进科学事业,科学社社员们觉得应该把松散的科学社改成学会性质的组织,于是他们推举任鸿隽、邹秉文和胡明复起草新社章程。1915年10月25日,全体社员一致通过社名定为“中国科学社”的决定,同时选举任鸿隽等5人为董事会成员,任鸿隽为董事长兼社长。就这样,中国的第一个科学社团在美国成立了。作为一个私人组织的学术团体,中国科学社开始组织时是以英国的皇家学会为楷模的。英国皇家学会于1662年7月15日正式成立,也是私人组织的学术团体,对于英国科学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中国科学社的宗旨是:“联络同志,研究学术,以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到1916年9月中国科学社召开第一次年会时,社员已经发展到186人,有在中国的,有在美国的,有在日本的,也有在欧洲的。

1918年8月任鸿隽在康奈尔大学主持召开了中国科学社第三次年会,10月与杨杏佛一起回国。中国科学社和《科学》月刊编委会也从美国转移到了中国。

爱上陈衡哲

1914年,凭着雄厚的国学功底,任鸿隽当上了《留美学生季报》的主编。1915年,他收到了一篇署名“莎菲”的稿件《来因女士传》。莎菲就是陈衡哲,是清华学堂招考的第一届留美10位女生之一,1915年入瓦萨女子大学攻读历史。任鸿隽认为这篇文章“文辞斐然,在国内已不数觏,求之国外女同学中尤为难得”。紧接着任鸿隽开始向陈衡哲约稿,开始了他们之间的通信。1916年暑假,任鸿隽邀请科学社的几位好友到伊萨卡郊游,陈衡哲也在被邀之列,这是他们两位的首次见面。1916年任鸿隽在康奈尔毕业后,就改赴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1917年决定到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化学,这样任鸿隽离陈衡哲所在的瓦萨大学就仅有3小时火车的路程了。

在结识陈衡哲后,任鸿隽介绍她与胡适认识,胡适和陈衡哲半年之内一共写了40多封信。1917年春假期间,任鸿隽和胡适相约去普济布施村访问陈衡哲,这是三位朋友的首次见面。自此之后,他们的友谊日渐加深。1917年陈衡哲向胡适担任编辑的《留美学生季报》投了一篇小说《一日》。《一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文小说,比鲁迅的《狂人日记》还要早一年,虽然其影响没有《狂人日记》大。陈衡哲的创作给当时的胡适以极大的支持,胡适后来称陈衡哲是他倡导文学革命“一个最早的同志”。

任鸿隽是如何追到陈衡哲的,具体细节并不十分清楚。据说任鸿隽在留美期间曾经向陈衡哲求过一次婚,但是陈衡哲没有同意。陈衡哲早年在国内的时候曾经拒绝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婚姻,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后来任鸿隽为筹办炼钢厂赴美国考察,再次向陈衡哲求婚,陈衡哲被他“三万里求婚的诚意”所感动,才点头同意了他。据陈衡哲回忆,任鸿隽曾经对她这样说:“你是不容易与一般的社会妥协的。我希望能做一个屏风,站在你和社会的中间,为中国来供奉和培养一位天才女子。”任鸿隽能够站在与陈衡哲平等的位置上,去追求她,珍爱她,保护她,在那个时代是很难得的。

1920年7月,任鸿隽在南京主持中国科学社第五次年会,时任北大教授的胡适也来到南京讲学,而陈衡哲刚刚回国抵达南京。8月22日下午3时,任鸿隽和陈衡哲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梅菴订婚。当天夜里,他们俩邀请胡适到鸡鸣寺,一同登上了豁蒙楼用餐。胡适当即赋诗《我们三个朋友》,表达对任、陈的祝贺和三个朋友之间的深厚情谊,而任鸿隽也以减字木兰花答之。1920年9月,34岁的任鸿隽和30岁的陈衡哲结为伉俪。

为科学奔走

早在任鸿隽回国之前,已在北京大学任教的胡适就曾写信邀请任鸿隽去北大教书,但是任鸿隽没有答应胡适的邀请。在给胡适的回信中,任鸿隽这样写道:“近来闻见所及,知留学归国者多无事可做,其毫无实际,徒籍留学生头衔博衣食者无论矣,亦有专门人才,学问过人(如陈茂康、傅有周等),归国后或赋闲居,或返美国教书,似乎吾国费时伤财好容易造就的几个人才,其结果不委之沟壑,即驱诸邻国,而国内放着无数事业,反无人去办,吾实痛之。好在自己一个自由之身,仰事俯畜的底一点也没有,不比他人一入国门便以饭碗问题为第一要务。所以,我立意要以一年做调查,三四年做预备,五年之内或教育或实业,办出一件新事业。不要说造就人才,就是对于已造就的人才有相当的位置把给他,已经为益不浅了。”

1918年春,任鸿隽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理化硕士学位,10月任鸿隽和杨杏佛一起归国,而中国科学社也随之从美国转移到了中国。回国意味着没有了留学时的官费和奖学金,办社办杂志的经费开始紧张起来。当时的中国除了有限的几所大学之外,没有研究机构,也没有学术团体,很多留学生归国后都找不到工作,或者用非所学。目睹这种现象,任鸿隽和杨杏佛认为他们应该站出来,为留学生提供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于是,他们马上开始筹措经费,发起了“五万元基金”的募集活动。任鸿隽周游了广州、上海、南通、南京、北京等地,得到了政界徐世昌、实业界张謇等人的捐助,在上海著书的孙中山则向他表示了对中国科学社事业的赞赏。

在任鸿隽等人的努力下,1922年8月,中国国内第一个科学研究机关——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在南京成立。紧接着中国科学社又在南通召开了第七次年会,因得张謇慷慨解囊,这次年会开得十分红火。任鸿隽作为理事长兼社长,虽然因四川战乱交通阻塞而未能参加南通会议,但是生物研究所的建立和这次盛会的召开,使他受到巨大的鼓舞。任鸿隽在1922年12月22日完稿的《中国科学社之过去和未来》一文中,为科学社勾画了一幅远景图:“出版专业杂志和通俗杂志,在各地创办图书馆;建立理化研究所、生物研究所、卫生研究所、矿冶研究所和特别研究所;设立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工业商品博物馆。”而一直到建国前,无论是谁当社长,都一直把任鸿隽的这幅远景图作为中国科学社的目标,一步步地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去。

任鸿隽、杨杏佛等人为了给人才一个研究的自由天地,为了把科学的种子撒遍整个中国,他们甘愿成为土壤。他们成为科学事业的奠基者、操作者和推动者,为后来人创造条件,而他们自己的专业学术却没有进步。任鸿隽专于化学,杨杏佛专于机械工程和经济,胡明复是中国第一个数学博士,他们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科学事业的宣传中去,而在学术研究上没有突出成就。正是有了他们无私的奉献,中国科学社

在建国前的几十年间,才取得了斐然的成就。《科学》月刊虽然发行量不高,最多的时候也仅有3000多份,但是它为科学家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1920年,南京成贤街文德里社所成立,成为中国科学社社址和科学图书馆所在地。1922年,任鸿隽等人将南京社所办成中国第一个研究所——生物研究所。1931年,中国科学社在上海成立了当时中国最大的科技图书馆,为了纪念英年早逝的胡明复,取名明复图书馆。1933年,中国科学社创办了《科学画报》,面向普通群众尤其是青少年,宣传科学知识,发行量达到2万份。

十年中基会和大学校长梦

1925年5月21日,美国两院正式通过向中国退还第二批庚子赔款的议案,并表明此款应用于发展中国的教育文化事业。早在1909年,美国就已经把第一批退款给了中国,用于专门培养赴美留学生,陈衡哲即是1914年考取的庚款留学生。1925年9月18日,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在北京成立,以管理使用退款。关于这笔退款用途,有的想设立一所像麻省理工学院那样的理工大学,有的想在全中国的州县中,每县设立一个民众图书馆,有的想设立一个中央博物馆。任鸿隽一直关心第二批退款的动态,他认为:这笔钱为数不多,“不宜过度分配;应该用于学术上最根本最重要的永久事业……”。任鸿隽的主张得到了中基会的干事长,前教育部长范源濂的重视,范聘他为专门调查委员。后来,任鸿隽从一个普通的委员一直到1929年1月当上中基会的总干事,掌管这笔退款达10年之久。在中基会的10年也是任鸿隽人生最辉煌的十年,他终于能够自主支配一笔资金去实现自己的主张了,虽然这笔庚款的来源在人们心底始终留着耻辱感。

在中基会的10年中,任鸿隽将这笔退款精打细算,用于中国科学的研究、应用和教育事业。中基会还挽救了北京大学于水火之中。20世纪30年代初,由于政治文化中心的南迁,北京大学经费开始拮据起来,而师资也逐渐流失,人心开始动荡。中基会与北京大学合作,各拿出100万作为专项基金,为北大开办研究讲座,聘请专任教授,购置图书仪器,使北大摆脱了危机。中基会还和教育部合办了北平图书馆。1931年,一座金碧辉煌的图书馆在北海西岸矗立起来,成为当时北京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此后,在中基会的资助下,北平图书馆每年都添置中外图书杂志,几年就发展成为国内藏书最丰富的图书馆。

然而任鸿隽在中基会拨款资助的问题上受到了外界的指责,与友人之间也发生了冲突。任鸿隽主张向已有研究积累的机构倾斜,于是像北京大学、中国科学社这样的机构就获益比较大,而这就引起了一些学科的人的不满。任鸿隽甚至与中国科学社第二任社长、中国地质学的领袖人物丁文江闹了矛盾,丁指责任“太胆小,太敷衍人”。任鸿隽无奈,只好辞去了中基会的职务。1935年8月,中基会给了任鸿隽一年休假,就这样任鸿隽离开了中基会。

就在这个月,任鸿隽又一次回到四川,被任命为四川大学校长。任鸿隽立志“把川大办成一座规模宏大、师资设备齐全、有国内第一流学术水平的综合大学。”任鸿隽认为,大学的好坏不在于有没有大楼,而在于有没有大师。任鸿隽逐渐调整教师队伍,四处聘请著名学者来川大任教,其中有曾经担任过厦门大学副校长和北京大学哲学教授的张真如,有研究西南民族语言的闻在宥,有分别在南开大学、山东大学中文系任教的戴家祥和萧涤非,有刚从英国归来的外文系教授钟作猷,史学教授范祖淹、教育学家张敷荣和刚从美国归来的心理学家刘绍禹等等。此外,他还筹备建立新的图书馆和新的校舍,将校址定在望江楼附近。然而,正是任鸿隽大刀阔斧的改革得罪了川大原来的教授,他们联合起来“警告任叔永”,对任鸿隽的情绪影响很大。再加上陈衡哲来到四川后,对四川军阀的丑恶行径和社会问题撰写文章,发表在胡适主办的《独立评论》上,遭到了地方势力的围攻。陈衡哲于1936年7月返回北平,发誓再不返成都。任鸿隽也只好于1937年6月辞去了川大校长的职务,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为四川大学开启了一个新的局面。

战火烽烟中

1938年10月,任鸿隽应蔡元培院长之邀,出任中央研究院化学研究所所长。中央研究院由蔡元培于1928年在上海创办,其办事处即在中国科学社的总社旁边,而它的成员大部分是中国科学社的社员。从1938年12月到1940年10月,也就是在蔡元培逝世前后的近两年时间中,任鸿隽曾担任该院的总干事,负责主持战时院中日常事务。

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1942年1月中基会在重庆成立了“紧急委员会”,任鸿隽重新担任干事长,此后他就一直在重庆办事处处理中基会的国内事务。1942年,任鸿隽在当时军事封锁、交通阻绝的情形下,代表中基会创议用影印图书的办法将国外新出版的图书、杂志和影片输入到国内,以供读者参考研究。任鸿隽的这个创议得到教育部、中央研究院和一些大学的赞同,于是中基会和教育部、美国大使馆合作,于1942年成立了“中美文化资料供应委员会”,专门负责引进影片、图书和阅读器具,后来由李约瑟主持的“中英科学合作馆”也参与其中。中英科学合作馆在李约瑟的主持下,通过英国文化委员会将6775册科技图书从海路运到印度再转运到重庆,并将约200种英国科学工程和医学杂志制成微缩胶卷运到中国。中基会在重庆、昆明和成都等地设立了30多处配备了阅读投射镜的阅览室,使学者们能够阅读这些来自国外的书刊资料,对战时科学研究和文化交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与全国大多数人民一样,任鸿隽渴望和平,希望能有一个科学发展的好环境。在1946年12月发表的《关于发展科学计划的我见》一文中,任鸿隽满怀希望地写道:“发展科学为今后十年二十年国家的首要政策。”然而,蒋介石发动内战打碎了他的美梦。由于任鸿隽和陈衡哲的三个孩子任以都、任以书和任以安都在美国,任鸿隽和陈衡哲夫妇曾设法从香港乘船转赴美国。1949年5月初,任鸿隽离开上海到了香港。但在香港期间,任鸿隽把中基会事务交结完毕后即返回了大陆。据说是因为他不忍割舍中国科学社的事业。

萧瑟晚年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在北京举行了盛大的开国典礼,任鸿隽参加了开国大典观礼。1949年11月1日,伴随着新中国的诞生,中国科学院成立了。竺可桢、陶孟何、李四光等人被安排为中国科学院的副院长,但是为中国科学事业作贡献并不比他们少的任鸿隽,却被排斥在中国科学院的大门之外。1950年8月18日-24日,中华全国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北京清华大学礼堂召开,任鸿隽被邀请参加了此次会议。会议结果产生了“中华全国自然科学专门学会联合会”(简称“科联”)和“中华全国科学技术普及协会”(简称“科普”),任鸿隽被选为“科联”的常务委员。然而,伴随此会议的另一个结果是,各种自然科学综合性学会纷纷宣告解散。任鸿隽虽然想保留中国科学社,但是在社会主义改造的大熔炉中,他感到势单力薄,无可奈何。任鸿隽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中国科学社的各种事业有条不紊地处理好。

1951年,《科学》月刊与《自然科学》合并,由全国科联刊行,《科学》被迫停刊。1953年,由中国科学社主办的《科学画报》移交给了上海科普继续发行。1954年,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的所有标本、仪器以及工作人员一并移交给中国科学院的相关研究所。1956年春,中国科学社将明复图书馆捐献给国家,被改组为上海市科学技术图书馆,现为上海卢湾区图书馆;同年秋,中国科学社所属印刷厂移交给了中国科学院的科学出版社。1957年,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良好氛围中,任鸿隽抓住时机,将停刊多年的《科学》重新出了季刊,此外还编纂了《科学史料丛书》,然而这样美好的时光太短暂了。1959年秋,在得到了全体社员的同意后,中国科学社理事会将社中所有现存房屋、财产、书籍、设备一并捐献给了国家。1960年5月4日,中国科学社与上海科协办完了一切移交事宜,停止了所有活动。9月,心中无限悲凉的任鸿隽写完了《中国科学社社史简述》。至此,中国最大的民间学术团体——中国科学社成为历史。1961年11月9日,任鸿隽因心衰力竭在上海溘然长逝。11月13日,在上海万国殡仪馆举行公祭,周恩来、陈毅、吴玉章等人送了花圈。根据任鸿隽和陈衡哲的约定,他的遗体被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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