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孩子的名义摧残性

炎　焱

我们的关系除了是孩子的父母外，还是彼此的配偶，配偶的责任之一，就是过正常的性生活。

无性，从怀孕开始

第一次感觉做爱是件很讨厌的事，是从要孩子时开始的。那一年妻从外地进修回来，突然疯狂地想要怀孕。她说她一个同学是高龄孕妇，在生孩子时发生了难产，最后孩子死了，而同学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做母亲了。她联想到了自己，一改过去为了事业不要孩子的豪言壮语，火速地给自己制定了受孕计划：在一年半之内，必须当上妈妈。

我于是十分被动地被牵了进来。妻子算好了每个月的排卵期，然后按时做爱。每到关键的那几天，我都要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有时还在上班，她都会打电话到单位来，让我请假回去。

做爱这种事，主动和被动有天壤之别。平时有感而发，做爱是一种享受，现在当任务来完成，心里觉得非常紧张，也很别扭。有一次，她算好那天最易受孕，于是要求我上午、下午、晚上各做一次，以确保成功。可那天我因为单位上的事心情不好，做爱时一点激情都没有，上午下午凑合着完成了，到了晚上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她很着急，频频催促我。她越催我越紧张，后来居然没有了反应。万般无奈之下，她想了一个办法，找了几盘成人光碟放给我看。我酝酿了半天的感情，才草草地完成了任务。那一次我的感觉糟透了，隐隐地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我问她：“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动物在配种？”她不耐烦地回答我：“配就配了，谁让你那种子不行，总也种不上呢！”

这话让我听了很不痛快，不过说也奇怪，以前不想要孩子时，功夫做到家也能怀上，现在刻意地想要怀孕，却怎么也怀不上了！我们都开始担心起来，心情也随之格外地焦躁。

背负着心理上的重担，我们的求孕历程格外地让人难受。我不痛快，妻也很委屈。看到我脸上的阴云，她也紧皱眉头：“你以为我愿意折腾你呀，我还不是为了要孩子！”

谢天谢地，孩子终于怀上了。然而从确定怀孕那天起，妻子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不再让我碰她，她告诉我：“我们必须对孩子负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我们都要做百分之百的牺牲！”

她的话也有道理，我于是忍着。孩子出生后，日夜哭闹，我们俩都让孩子拖得筋疲力尽，本来就已经很不旺盛的性趣，更是被消耗得无影无踪。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们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不知不觉地步入了无性婚姻。她和孩子睡一个房间，我睡另一个房间，白天是和睦的三口之家，晚上是互不侵犯的两张床。

为了孩子，一个伟大却残忍的借口

开始我们谁也没有觉得别扭，以为婚姻本来就是这样，过到最后，亲情可以取代一切。

然而本能就是本能，欲望压抑得再深，总有它露头的时候。事情的变化，是从单位一次人事调动开始的。我们科室调来了一个漂亮的少妇萍，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怦怦地狂跳起来。那个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全是对她的想象，我浑身发烧，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就跑到了妻的床上，往她的被窝中钻。

她醒了，一脸的不高兴：“发神经啊，快去你自己床上睡去！”

我不吭声，用行动告诉她我想做什么。她明白了，开始生气：“你干什么？小心吵醒了孩子！”说完她把我推下了床。回到自己房间，我觉得很没意思。刚才我虽然在摸妻子，可脑子想的却是萍的身体，妻子并没有发觉那晚我的不同，只是漫不经心地把我的举动当成了无数个平淡日子里的一次小小冲动。她并不知道那晚我离开她后，想象着萍自己解决了。

从此我恋上了自慰，确切地说是幻想着萍自慰。萍有老公，我也没有勇气去搞什么办公室恋情，我能做的，仅仅是意淫。同一个办公室这样的机会很多，我常常情不自禁地观察着她，在心里一次次地和她做爱。我的手机里存了许多偷拍的萍的照片，一到晚上，这些照片就成了比我妻子更现实的性爱伴侣。

终于，妻子发现了我手机里的照片，她很震惊。当我向她解释，我只是借以发泄一下，并没有和萍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时，她更恼怒了，骂我变态，然后疯了一样地把我拉到床上，边脱自己的衣服边说：“来呀，想做你就做呀！偷拍别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尖叫着，像个泼妇，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羞耻、沮丧、压抑、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突然间行为失控，我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骂道：“你那破身体谁稀罕！”

这事做得太绝了，我们开始大吵，许多相关不相关的事都扯了进来。之后我们闹了很长时间，甚至谈到了离婚。当我们撕破了脸皮真的到了民政局门口时，妻却退却了，她告诉我：“为了孩子，我们都忍忍吧！”

我马上同意，于是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我们依然各睡各的，所不同的是，问题挑明后，以孩子的名义，无性成了正常状态。

孩子不是我们坚持错误的理由

时常在深夜，我都会被觉醒了的性欲弄得痛苦万分。我想和人做爱，想和萍，想和电影明星，甚至想和某个抽象的异性，但我独独不想和只有一墙之隔的妻子。

我现在才明白，长久以来所谓的没有兴趣，只不过是对她没有兴趣罢了，我跳动的，依然是一颗充满了渴望的男人的心。

而她的话也没有错，彼此间再没有欲望，为了孩子，还是权且做着夫妻吧。

有一天，实在是苦闷至极，我就约了一个好友喝酒，跟他谈了我现在的矛盾生活，不离婚吧，要忍受无性的痛苦，离婚吧，又对不起孩子。他听完我的话，很不以为然：“现在好多人都有你这种错误想法，比如一方有了外遇，另一方不想如何加以解决，却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忍了，你们这是什么逻辑？为了孩子就要过无性生活？那干吗不为了孩子，找回美好的性爱呢？难道是孩子希望你这样痛苦地生活？”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对呀，我需要性，难道妻子作为一个正常女人，就不需要？无性生活之所以能被容忍，是因为我们把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孩子固然重要，但我们自己的生活就不重要了吗？这二者本身并无矛盾，可我们偏偏就打着为了孩子的旗号，简单地抹去了我们之间的问题！

回家后，我向妻子谈了我的想法，然后提出一个问题：“我们之间的事情，是孩子造成的吗？”她回答不是。我于是告诉她：“所以我们不用拿孩子来当托词，为了孩子，我希望和你做爱！”

妻子红了脸，她似乎很不习惯和我谈做爱的话题。我们开始扭扭捏捏地交谈，甚至争执，关于无性的责任问题，越争越明，我们俩谁也没有错，又都有责任。

我们的关系除了是孩子的父母外，还是彼此的配偶，配偶的责任之一，就是过正常的性生活，而我们却片面地用父母的责任，完全淡化了夫妻的责任。

那是结婚以来，我们第一次敞开心扉谈性，聊到最后，妻子哭了，她告诉我她有时也特别渴望被我爱抚。她说，她也想过改变，可久而久之，无性已经成了习惯，主动索取性爱比逗孩子玩更难做到。直到现在和我交流，她也才如梦初醒：我们为了孩子不离婚，更应该为了孩子过得幸福。

找到了问题所在，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造成无性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消除它的方法却非常简单：一次双方都自觉投入的性爱。那晚我们放下了一切旧有的观念和情绪，只抱着一个单纯的想法上了床：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们要快乐地做爱。

从那天起，我们又找回了性的快乐。更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遇事不找借口，尽量想办法沟通，那种搁置问题，用一句“为了孩子”继续错误的做法，到最后只能是以孩子的名义伤害婚姻。毕竟，孩子是幸福婚姻的一部分，但绝不是全部。

据《家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