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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估《奥林匹亚》

2009-04-15赵思运

电影文学 2009年23期
关键词:奥林匹亚

赵思运

[摘要]《奥林匹亚》的接受历史中,意识形态批评一直以压倒性力量主宰着对它的艺术评价。我们要更新研究方法,重新思考“电影眼睛”与“权力眼睛”怎样才能获得平衡,在看到纳粹法西斯主义对《奥林匹亚》的渗透成分同时,还要对其艺术性和在纪录片历史上的地位做出实事求是的评价。

[关键词]里芬斯塔尔;《奥林匹亚》;过度政治化;艺术本位

德国著名纪录片女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Leni Rief-enslahl,1902--2003)以《奥林匹亚》《意志的胜利》两部著名纪录片奠定了世界电影史的地位,但是,她也因这两部作品被牢牢地钉在纳粹历史的耻辱柱上。为希特勒拍摄《意志的胜利》的7个月,为她蒙上了终生的阴影。虽然在1952年,西柏林法庭就做出终审判决:“里芬斯塔尔…一没有从事过应受惩处的支持纳粹统治的政治活动……没有致力于建立与自己艺术事业无关的联系……她与希特勒之间不存在暖昧关系。”但是,直到里芬斯塔尔已晚年的1997年,在汉堡举行寄托她晚年艺术梦想的摄影展时,仍然遭遇到抗议。这位95岁的老人愤愤地说道:“不要因为我为希特勒工作了7个月而否定了我的一生!”在《奥林匹亚》的接受历史中,意识形态批评与艺术批评难解难分且意识形态批评一直以压倒性力量主宰着对它的艺术评价。

回望电影史,我们便会发现,她的《奥林匹亚》与《意志的胜利》并不完全一样。虽然,客观上无法回避这部影片的纳粹色彩,但是《奥林匹亚》在艺术追求上的努力,显示了她的艺术自觉和艺术本位。如果把《奥林匹亚》和《意志的胜利》纠缠在一起进行评论,无疑会造成对《奥林匹亚》阐释的“过度政治化”。所以,我们在看到纳粹法西斯主义对《奥林匹亚》的渗透成分同时,还要对其艺术性和在纪录片历史上的地位做出实事求是的评价。

在这部纪录片里,她试图表达的是非政治的主题。1958年,里芬斯塔尔在《奥林匹亚拍摄手记》中回忆说,当时她为这部片子确立的主题是:运动竞赛,运动的美,奥林匹克精神。她要表现紧张激烈的竞赛过程、运动员健美的体魄、敏捷的身姿以及他们在运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力量,还要体现出一种奥林匹克精神:国家之间、全世界的青年之间和平竞赛的精神,并追溯这一精神的发生发展以及它对全世界所具有的影响。她用大量镜头展现运动员健美的体魄与动作,乃至刻意运用从古希腊运动员的雕像到当代奥林匹克运动员健美躯体的幻化镜头,意在接通古希腊人体美的人文传统。希特勒对《奥林匹亚》也赞赏有加:“她赋予了这部影片以我们时代的使命和命运。这部作品赞美了我们党的强壮和优美,它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比拟的。”戈培尔和希特勒将影片中的“身体”政治化,当然具有法西斯主义的意图,带有明显的政治意图伦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欣赏。后来,一直有论者发出这样的议论:影片中古希腊奥运会场的废墟其实是有意地传达了纳粹德国一种循环的历史观,对男性强健的躯体的写真以及对运动中的竞争强调始终洋溢着纳粹所强调的种族意识,生存斗争哲学。这种把渗透进影片的纳粹主义因素予以夸大化的“过度政治化阐释”,在一定程度上有损于对这部纪录片艺术品质的客观评价。

上集的“序曲”是里芬斯塔尔天才的设计。在展示一系列古希腊罗马运动员优美竞技雕像之后,转换到采集圣火,以及将圣火由希腊传递到柏林的过程。由于原来的采集圣火的仪式与她的艺术构思相悖,于是她在特尔斐城古代运动场设计并导演了一场符合她心愿的取火仪式。为此,她让美工在一个沙丘的圆顶上仿建了一个多立克式神庙。并且选出一位符合其古典健美要求的年轻男运动员作为第一个火炬手。不仅如此,舞蹈家出身的里芬斯塔尔还兴致勃勃地亲自加人到了取火庆典仪式上众多裸体女舞蹈演员的行列中,展现她的舞姿。还有一个希腊的接力手,在爱琴海的黄昏举着火炬慢慢奔跑,她兼具古典和崇高的仪式感,具有永恒的魅力,1948年,曾被纳粹反复轰炸的伦敦举行了二战后第一届奥运会,也继续沿用了奥林匹亚旧址点火、火炬接力等一系列仪式。今天,火炬接力已成为全球团结的一种象征,人们早就忘记了她的纳粹起源。这,便是艺术超越政治的力量。当我们在欣赏这部影片时,它的艺术魅力和艺术力量已经超越了政治意义而走向了整个人类,让我们感到作为人类一员的骄傲。

她之所以聚焦于人体美,与她早期的艺术训练有关。她从小接受舞蹈训练,对展现健美的人体以及人体的力量与和谐始终怀有一种迷恋情结。《奥林匹亚》即是她早期对人体形成的审美基因的外化。而且,这种对人体美的迷恋一直贯穿到她的生命晚期。1965年,已经62岁的里芬斯塔尔由于被努巴人金属般优雅的体态和富于美感的生活方式所吸引,决定拍摄一部关于努巴人的彩色纪录片。后来,里芬斯塔尔出版了两本摄影集——《最后的努巴人》与《卡乌人》,所显示的对力与美的礼赞,与她以前的电影中所展示的审美趣味一脉相承。甚至,她对人体的审美偏执有时达到“残酷”的地步,她只拍摄符合她的审美范式的年轻人和美丽的人,而拒绝拍摄老年人。因此,可以说,《奥林匹亚》是里芬斯塔尔人体美审美基因的集中映现,这种审美具有超越种族、民族、阶级、政治的潜在价值。

其实,里芬斯塔尔并不是一个关心政治的艺术家。虽然她和希特勒互相崇拜,但是,里芬斯塔尔终生未对政治产生兴趣,从来没有加入过纳粹党。她和许多纳粹的高官都有很密切的私人交往,主要目的是获取拍摄电影的最优“待遇”,从而实现艺术野心。她坚称她只是一个电影导演,她只是想拍一部“完美”的影片。1935年,希特勒召见里芬斯塔尔,不顾她的拒绝,力劝她接受拍摄两天后举行的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的年度大会的任务。第二年,希特勒又邀请里芬斯塔尔来拍摄纽伦堡的纳粹党代会,里芬斯塔尔并不情愿,决心飞往西班牙拍自己的片子,她推荐了《柏林:大都市交响曲》的导演瓦尔特·鲁特曼来执导这部影片,但希特勒一再坚持他的请求,对这位女导演说:“你只要献出你生命中的六天来就行了。”里芬斯塔尔却说:“拍这样一部大型纪录片,加上剪辑和制片等后期工作,需要的不是六天,而是六个月。……我不是纳粹党员,分不清冲锋队同党卫队有什么区别。”里芬斯塔尔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她提出的条件是以后不再为纳粹党拍摄任何电影。《意志的胜利》之后的《奥林匹亚》其实就是里芬斯塔尔在艺术上“去政治化”的努力。

里芬斯塔尔确实是个“艺术至上主义者”。在拍摄《奥林匹亚》期间,她一再宣称:“奥运会开十四天就要结束,而我的电影至少要让人家看二十年。”…她也确实通过这部影片实现了她的艺术野心。本片以极致的形式主义美学在威尼斯电影节一举获得金奖,并在巴黎电影节得到大奖。在这部片子里,她以果敢作风,天才般地创造开创了种种摄影技法,如百米短跑的自动摄影,热气球全景俯拍,深洞仰拍跳远,等等,这些技巧今天仍为后世人们所效仿和袭用。她带领庞大的拍摄队伍进驻赛场,以高速摄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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