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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老板”的焦虑

2009-04-08赵雄丽

时代风采 2009年1期
关键词:活计垫江老乡

赵雄丽

“今年真是好闲哦,没多少活计做,经济压力大”,罗晓超坐在高新开发区保税工地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有些抱怨地说,入冬了,风有些刺骨,袭扰得头发有点乱,他拢着袖子抽烟的样子像在烤火,说话间一口浓重的重庆口音。

罗晓超手下管理着四五十个模板工,22年前放下种地的锄头进了城市之后,他一直在建筑工地干。干遍了工地上几乎所有的活计,刚来打工时每天5块工钱,3块钱拿出来吃饭。这些年来他做过横板工,还干过砖工、粉刷工、钢筋工,现在做了管理者,手下人的数量随活计多少而灵活招用,常年跟着的有十多个,大多是重庆垫江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这年头打工也讲究个区域性,垫江这边出来的70%至80%都是从事建筑业,其中90%以上都是有技术的,二三十个搞技术的人当中能出一个管理者,而罗晓超就是这样一个模板工的管理者。

作为这样一个管理者来说,过春节的日子是最难过的,怎么找到钱来发手下一班人的人工费,成了他最挠心的事。这不,今天是冬月19,有人打电话来了,“大哥,差不多喽,该付喽,还是不想发?”打发完这边,罗晓超掰着指头一算,“哎哟,只有两个星期了,腊月十几号工人们该来催要工资了,电话那叫一个接一个,也就还有一两个星期了,年关难过年年过,今年比去年好一点,差农民工工资差得会少一点,只差不到13万就付清了去年到这个时候差得要多一倍。”

旁边一个垫江老乡搭腔了,“今年活不少哇?主要是钱不到位。”罗晓超一笑,“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肚子痛不痛自己晓得。”

旁边又一个垫江人一声嚷了起来,“十里长街那个工程,找到开发商,他说你不要找我闹了,也不要找我要了,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呢?”罗晓超也皱眉,“那个工程差工程款就差得太多了,差1300万左右,我们这边差250万,付过一次款,还差百把万,所以才有拖欠工资的问题。”那个^继续嚷,“老总还喊社会上几十个人来和我们对立、对抗,做工要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还喊人来,那一分钟真的是不管你整出多大的事情,都是他要吃亏。”罗晓超在一边总结发言似地说:“现在开发商采取这种手段,是不同程度地存在。”他的垫江老乡依然火气很大,“劳动监察大队那边也来了,也签字了,所有手续都是完备的,开发商还写了承诺了,哪天哪天付多少多少,现在为止付了一百万,现在反过来要我们跟他有承诺。从今起年前不允许再来要钱了。”

罗晓超看来经常看报知道些经济大势,“主要是政府为了宏观调房地产的经济泡沫,防止房地产泡沫越吹越大,开发商融资渠道没有以前空间大了。前两天我看报上说,辽宁从国外引进来的铁矿堆到港口以后。这个老板不要了,说还不够仓库的租赁费,你说这些老板不会死?以前几千块买回来,现在铁矿石价格暴跌,他连场地租赁费都不够。”

讨薪一年两个关,春节前一个关,9月1日前一个关。都说年关难过,不过在罗晓超看来,“有这两关也好,没这两关我们钱都没处要。”

今年情况更特殊些,经济的不景气随处可见。罗晓超前20天回垫江老家,所见到的令他触目惊心。以前用煤好紧张,现在从重应到垫江120公里的沿路上,堆的煤恐怕是上万吨了,销不出去了。

工地上今年回家的农民工到现在要突破50%,“只有两个星期了,工地上都是人心惶惶的,但有人你喊他走,他都不走,他要把钱准备好了才走,就天天跑出去收钱去了。”罗晓超说他自己回老家过个年要花一万块,还要省着点用。

办公室里几个分管砖工、粉刷工、钢筋工的管理者烟递过来、递过去,狠命地抽烟,烟灰长长快要烧到手指才忙不迭地弹落一下一个专管砖工的在跟一个宣威人算账,拿着计算器飞快地按,嘴里飞快地算着成本、用工费,“3个小工……签字的38个,4个人一下午,5个人一天半……”末了数出1500元给宣威人。

最早带罗晓超出来的师傅就是垫江县澄溪镇人,罗晓超的父亲跟他关系很好,20多年前的一个春节师博回家过年。罗晓超的父亲跟他说,“娃儿带来给你当徒弟,要不要得?”师傅说“要得!”据父亲说,师傅没学手艺之前是税务所的税务员,有些政策不执行不好,执行了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只好不做了。

师傅带出了很多徒弟,这跟创始人差不多,改革开放初期最先出来的人带着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垫江的都往云南这边走,绝大多数都从事建筑行业,有一种区域性。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是上层人士了,苦到钱了,成立了建筑公司。那几乎就是罗晓超今后要走的路了,但是从管理层到老板的跃升突变在于原始积累,至于怎么原始积累,“这个问题就复杂了”——罗晓超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每个工程开始罗晓超都要垫付工人生活费、平时的花销、工人房租费,向工人保证一个月1200元工资,他自己要给每个人垫付2000多,基本上要垫三个月,一个工程前期垫付的费用差不多要二三十万。

他现在也带出了若干的徒弟,但别人叫他“大哥”,包括他的那些垫江老乡,有技术的工人每人每天130元,而普通的小工每人每天60至70元。“基本上不存在师徒关系。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同事。”这是在乡土农村不存在的概念。

他坐着飞机往返于城市和家乡之间,“这几年没坐过火车,到底火车怎么挤的那滋味已经不大清楚了。”他说着嘿嘿一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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