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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搧我一嘴巴

2009-04-01海东升

山花 2009年6期
关键词:丫头张家媳妇

1 陈大毛楞小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外号,村子里的人也没发现他虎,当时就有许多女人说这可真奇了怪了,陈二楞子造出来的东西楞是没随他,但一上学前班就发现问题了。上学的头一天,女老师要问一下学生的自然情况,女老师问陈大毛楞:你姓啥啊?

我姓陈斌。

一些学生和没走的家长就笑了。原来陈斌是陈大毛楞他老爸的大号。

女老师又问:你几岁了?

陈大毛楞回答说我比我姐姐小两岁。

这回连女老师都笑了。

看着大伙在笑弟弟,送他上学去的姐姐挂不住脸了。拽过陈大毛楞说,你告诉他们姐今年几岁了?

陈大毛楞说娘说我比你小两岁,姐,你几岁啊?姐姐说我十岁啊,你比我小两岁,那你几岁啊?

七岁。

哈哈。人们又都笑了。有的小孩开始笑话陈大毛楞不识数。有的家长就启发他:我给你十个苹果,你一口气吃了两个,还剩几个啊?

陈大毛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八个。姐姐就坡下驴说,那姐姐十岁,你比姐姐小两岁,那你是几岁啊?陈大毛楞想了想仍然说七岁啊。姐姐气得都要哭了。陈大毛楞一看姐姐要哭了,就说姐姐你一说吃的我就会,谁让你竟整你憋气的洋字码。姐姐你说我几岁,我就几岁?姐姐气的忿忿地头里走了。陈大毛楞呆呆地戳在座位上。

可惜了,这孩子长的多好看,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像个小丫头。有个妇女看着心疼,跟旁边的一个女人嘀咕。没想到陈大毛楞的耳朵特别好使,一听就炸了,噌地一下子跑到讲台上,出溜,褪下自己的小裤衩,露出了尖尖的小鸡鸡,冲着那两个妇女说,谁说我是小丫头,我是小爷们。班里的小女生有的拿手蒙上眼睛,脸大一点的拿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刮他:羞诶!

那两个妇女也没想到陈大毛楞会这样,连说这孩子,乍这样啊。陈大毛楞却放的开,连裤衩都没提溜,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教室,径直回家了。

他妈这个气啊,一边打他,一边叹自己的命苦。对于这个四川女人来说,他在跟着自己的远房舅舅随着拉蜂子的火车来到东北辽西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家里困难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父母是收了舅舅的两百块钱,然后舅舅又把她卖了五百块钱给她找了个吃饭的人家。这个人家就是陈二楞子家。陈二楞子的祖上在山东,一百多年前闯关东到的东北,娶了个当地的楞丫头,所以辈辈都有二虎的。到了陈二楞子这儿,他爹比他要强得多,是种菜的好把式,尤其是辣椒,同样是一个节气种,施同样的肥,就是没有陈二楞子他爹种的辣椒大,也没有他的水灵。但那时候是生产队,陈二楞子他爹的手艺再好,也发不了财,因为那时候各家各户的园子里是不能种菜的,他爹私种的大辣椒就曾让人告了密,被生产队长揪了资本主义的尾巴。打那以后,他只能在生产队的菜园子里干活,但手艺却始终没丢,祖祖辈辈流传了下来。后来生产队黄了,陈二楞子他爹才有了耍把式的机会,靠卖菜攒了不少钱,要不生产队刚黄的那几年,村子里能拿出五百块钱买媳妇的人家还真不多。陈大毛楞的娘刚到陈家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一家的虎,老陈家的爷们长的各个好看,不论是个头还是眉眼,都是人群里的头排人,论说话一开始是看不出来的,呆的时间一长,就能发现和多数人不一样。但大毛楞他娘等品出来,肚里却装上了老陈家的货,沉甸甸地跑不回四川了。生了一个丫头还算正常,这就是造物主的愚弄,老陈家的丫头各个正常,但丫头早晚是人家的人,小子才是一家子的顶梁柱,但却各个发愣,发彪,这一点让大毛楞的娘早有预感。大毛楞会走就坐不住板凳,到哪都是火燎屁股似的,没二分钟稳当劲,就是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是那样,说话忙的让你分不出东西南北,突突噜噜连汤带水,所以时间长了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陈大毛楞。更要命的是从小就忘性大,吃一捧豆也不嫌腥,刚揪耳朵告诉的事一会儿就忘了。有一回他娘让他上小卖店,买一袋酱油,一袋味素,外加一包红糖,陈大毛楞也知道自己脑袋瓜不好使,但他有招,他一路上不停地念叨,酱油味素红糖,红糖酱油味素,谁承想半道上碰上了他大爷,一打招呼,就想不起来,回忆了好一会儿,红糖却变成红纸了。也该着陈大毛楞点背,快走到小卖店的时候又碰上了一个村子里论着叫三婶的,陈大毛楞爱说话,和三婶唠了几句,临走到小卖店,那两样也忘没了,结果只拿着一张红纸回来了。他娘气得眼睛翻白儿,这不年不节的你买红纸干啥? 都随你那根儿。他娘气得直骂老陈家的先人。那时陈大毛楞的爷爷还活着,儿媳妇说话扎人,但他也只能认了,他只是担心将来孙子的媳妇可上哪套弄去。

后来的事情证明陈大毛楞的爷爷的担心是多余的。等到陈大毛楞十八九岁的时候,娘领着他回了一趟四川老家,三个月回到村子里,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挺撩人的小姑娘。这就是陈大毛楞姥姥家村子里的三丫。前面说过,正是老陈家爷们的长相打动了三丫,她铁了心,烂了肺地跟着他们娘俩来到了辽西。

2 陈大毛楞今个出来得比每天晚,他是被娘和三丫轰出来的。

算算天儿也是初冬了。辽西的好天气不多,只是夏天的那几个月还算让人呆着滋润,剩下的时日就是风多,虽说一年刮的次数不多,仅仅是两次,但每次都是六个月,也是够人受的。但大棚里的辣椒是不让陈大毛楞歇的,在塑料薄膜的勾引下,太阳好像是停在了他们家的大棚里,外面凉气嗖嗖,棚子里却是阳光灿烂,春意盎然,把个辣椒们温润得支楞拔翘。菜椒肥硕,尖椒生挺,该阴柔的阴柔,该阳刚的阳刚。这几年,凭着老陈家祖传下来的手艺,成了镇上远近有名的专业户。陈大毛楞的辣椒除了批发给镇上的小贩子,也供应镇里的几家饭店,多余了就要走村窜户地去卖,所以下边的屯子都熟悉陈大毛楞的驴车,更熟悉他那独特的喊声。说到这细心的人可能要问,陈大毛楞不是不识数,掰不开镊子吗?他那菜还不卖丢喽,那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二百以内的加减法还是能对付的。想想人也都是两精,在学校里会算几何函数的,上市场算小账不一定赶上没念过几天书的家庭妇女,陈大毛楞念书时曾教过他数学的老师算小账还不如他机灵,陈大毛楞说菠菜两块钱三斤她说那多贵呀,还是两块钱二斤得了,让陈大毛楞回家笑了半天。你说到底谁比谁强?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回事事吧,此一时,彼一时,看看陈大毛楞还会哲学了。

今个本来出来的晚,待在镇子里送完,已经快晌午了。出了高楼遍地的镇子,一股凉风嗖地溜进陈大毛楞的脖颈子里,冷得他一缩脖,放下右手的鞭子一拉夹克的拉锁,连拉锁都冷的发滞了,卡了好几下才吱吱扭扭地爬上去,前面拉车的毛驴不知是被前面同类的叫声吸引,还是被撂下的鞭子杆一耸一耸地捅疼了屁股,噗地放了一声响屁,尥蹶子跑了起来,差点把一门心思拉拉锁的大毛楞给掀下车来。陈大毛楞一惊,赶忙抄起鞭子,骂了声驴,你他妈真不是人啊。搂了两下车闸,小毛驴还是慢不下脚来,原来这小毛驴是看见前面有一个驴车,它才撵的。驴这种东西,天生就有一个犟劲,只要前面有同类,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撵,直到追上才肯罢休。陈大毛楞的毛驴追上的是雅漠营子的一个赶车妇女,拉车的是一头白毛的小客驴,驴车上买的是零散巴碎的过日子的物件,见是下甸子的陈大毛楞,那个妇女回头说上俺们营子啊?

陈大毛楞也认识她,是华子的女人。华子比他大,村里村外地论着叫大嫂。就说是啊,你干啥去了?

华子女人搭讪说还能干啥,买个针头线脑的。

我大哥咋不出来呢?

那个犊子玩意别提他了,给你提鞋你都不用他,除了死觉就是打麻将。

陈大毛楞一见华子女人夸他,就说那你哪天跟我过得了。华子的女人一听陈大毛楞下道儿了,就说,等哪天他死了我就找你去。你敢接收啊?

那怕啥啊?到时候你和我媳妇一边一个伺候着。

美的你,到时候让你媳妇给你扒皮。缺德玩意。华子女人说说笑笑把陈大毛楞引到了雅漠营子。村口冲阳的墙根下,几个聋三拐四的老头眯着眼睛在晒日头爷。听到驴车的响动慢慢地睁开糊满眼屎的花眼,陈大毛楞没心思去看他们,突突噜噜地吆喝上了。

辣椒——

谁——买——我的大辣椒——

华子女人赶着车走在前头,说你不能改改呀?叫得多砢碜。

陈大毛楞懒得理她,还是自顾自地吆喝着。听到吆喝声,就有几个女人推开木头门走到街上。她们都熟悉陈大毛楞,更得意他卖的辣椒。比别的小贩子的便宜不说,也比他们的要大,还新鲜水灵。但今天的货色不好,好像是让风打了,陈大毛楞也没注意,想想可能是刚才在镇子里往外拿的时候忘盖了,那点子就好像脸上的冻伤,经棉帘子一捂,变得疙疙瘩瘩,酒刺似的粉绿色了。

我的天,冻了?

几个女人看完要走。华子女人不知啥时候回家卸完了车,来到跟前,说,冻了,便宜点呗?

这不算啥事儿?便宜啥啊?陈大毛楞丝毫没有降价的意思。

我靠,总买你的辣椒,一点情意都没有。华子的女人忿忿不平。不买了,让你回家自个啃吧。陈大毛楞心里有数,刚到一个村子就降价,是不行的。天还早,指不定碰上急需的,二五眼的,别看风打点儿,照样能买个正常价。见陈大毛楞没有要卖的意思,华子女人和几个妇女假装想走,心想陈大毛楞是在耗着,没准见她们不回就会降价的。可这回让她们猜错了,陈大毛楞不但没叫她们,还在那吆喝上了:

谁买我的大辣椒——

你不买我的大辣椒,你看看我的大辣椒——

这后句话是新添的,平时每天没有。搁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明是在挑逗。

在辽西乡下,男人撒尿的那个玩意小名也叫辣椒。华子女人本来想拣点便宜,却没想到让陈大毛楞给占了便宜,吃了哑巴亏。她紧走几步撵上陈大毛楞,你说啥,让我看看你的大辣椒?

陈大毛楞知道这几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半真半假地说你不买我的大辣椒,让你看看我的大辣椒还不中吗?

行啊!那几个妇女也来气呢,见华子女人接上了茬,也几步撵了上来。陈大毛楞被几个笑嘻嘻的女人围了起来。他也尴尬地笑着,还——看看我的大辣椒?边说边往车旁走,意思去想掀开筐上的棉帘子。华子女人一把扯开他弯腰露出的裤腰带,几个女人一架,陈大毛楞手脚离地,被几个老娘们四仰八叉撂到地上。

华子的女人真野,姐几个,给他的大辣椒上点芝麻盐儿。两个妇女心领神会,抓起地上的暄乎土,塞进了陈大毛楞的裤裆。陈大毛楞下边冷得一抽,服了——,我白给你们……

3 从雅漠营子出来,陈大毛楞还觉得裤裆里发滞,尽管他在没人的地方抖了又抖,但还是感到两腿不得劲。他真想搧自个两个嘴巴子,怎么就顺口秃噜出来的。陪了辣椒还遭了罪。这回到了丫头营子可得搂着点,嘴得有个把门的,把这半筐遭罪的辣椒糊弄出去算了。

进了村口,他还像往常那样吆喝起来——

买辣椒了——

谁买我的大辣椒——

走过三四家,就听到一家铁大门吱拗一声开了,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扭扭达达地走了出来。碎花红底的小棉被把个孩子捂得严严实实,看来孩子还不会走。待来到跟前,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竟叫他大哥。陈大毛楞把压到眼眉下边的帽子稍微一掀,才认出是自个村子老张家的大丫头。他不大上丫头营子来买,有时还走不到这,就卖没了。也是今个该着,让华子女人给折腾懵了,顺着道就出溜过来了,却不知到了丫头营子。

他乡遇故知,也算是缘分。陈大毛楞挺认亲。妹子,你们家在这啊?这多少年看不着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张家丫头也没想到。男人从外地打来电话,说是今个回来,可是老公公和老婆婆都上闺女家去了,孩子四五个月撒不开手,男人在市里打工回来,怎么的也得掂对几个菜啊。可是屯子不像镇子里,想吃啥有啥,到了撒冷的季节,园子里的菜没了,来人去客的还真愁人。张家丫头正愁没人去买菜,村头就想起了卖辣椒的吆喝声,怎么的和鸡蛋或是跟土豆也能对付一个菜。

可不是吗,都五个月了。

陈大毛楞凑过去,张家丫头扒开蒙在孩子头上的被角,一个大胖脑袋露了出来,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陈大毛楞,一点都不眼生。 让大舅抱抱,妈看看辣椒。 陈大毛楞像接过炸弹似的不知怎么抱才对。不少年没抱孩子了,但多少还有基本功,顺当两下就就过架来了。

他怎么看怎么招稀罕,虎头虎脑的,怎么瞅怎么像张家丫头,他就对着挑辣椒的张家丫头说长得真像你。

张家丫头头都没回,说大哥你真的眼拙,人们都说像他爸。

是吗?这大胖小子,来,让舅摸摸椒。辽西乡下的习惯,看着人家的小男孩,有的大人就喜欢揪孩子的小鸡鸡。也不知是张家丫头挑得心细,还是陈大毛楞的声音低了,就在陈大毛楞的手伸进被子里的一刹那,陈大毛楞愣住了,他没有抹到小鸡鸡,却是浅浅的一道沟,他赶忙抽回手,帽子里一下渗出了细汗,整冒失了,原来是一个小丫头。

张家丫头挑了一塑料袋,回头让陈大毛楞称,却发现陈大毛楞的脸红了,就问,大哥你咋地了?

没事。说着,他眼瞅着道边的杨树,哼哼起了阎唯文的小白杨,听着陈大毛楞跑调的曲,张家丫头笑了,大哥几年没见,你还会唱歌了?

唱不好,瞎唱。

大哥,你称一下,看看几斤?

陈大毛楞趁机把孩子递给张家丫头,说还要啥,自个家出的,拿家吃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张家丫头抻出十块钱。陈大毛楞连筐都没盖,拎起鞭子,吆喝一声毛驴,屁股一颠,蹭到坐垫上,启车就走,还要啥钱。

那不到屋里呆会儿了?

张家丫头的话还没说完,陈大毛楞的车早已出去一站地了。张家丫头抱着孩子,拎着辣椒,直愣愣地立在那,自言自语地说,老陈大哥这是咋地了?到哪都是毛毛愣愣。

4 陈大毛楞这个悔呀!举起手想搧自己一个嘴巴,可是熊人志短,他怕疼。心想今个他妈地怎么了,说话犯邪,不说话他妈欠揍,干嘛要摸人家孩子的小鸡子,这要是让张家丫头看着,传到下甸子,这脸往哪搁呀?人家说我虎,我还真冲着这道来了。

心思着,走着,这小毛驴车就到了镇子边上。陈大毛楞要回家,必须要经过镇子。他抬手看看筐里的辣椒,还剩下不少,他打算给在镇子里住的同学马武留下点。马武这几年搞玛瑙雕刻挣了大钱,不但在镇子里买了三层小楼,还雇了二十几个人打工,专门有一个妇女做饭,这半筐辣椒扔在他那,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没几分钟,就到了马武的楼前。他停下车,搂了闸,没敢直接往楼里拎。他不知道马武在不在,如果马武不在,马武媳妇是不得意他的。陈大毛楞就留了个心眼。他几步跨上台阶,轻轻地推开玻璃门,一股热气扑过来,镇子里的人家烧暖气了,马武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一个小姑娘从柜台里走出来,问你找谁?买玛瑙?

陈大毛楞说我找马武。小姑娘说你等着,今个赶巧了,我们马老板在家,平常这个时候早走了。

趁小姑娘进里屋的功夫,陈大毛楞往四下里瞅了瞅,我的天,这么多雕刻得像模像样的家伙,这得值多少钱呐,马武这小子发了,这半筐辣椒说啥也得让他留下了,否则剩了这么多,还风打了,没卖钱不说,还得让媳妇呶呶一阵子。

谁啊?随着一声招呼,里屋门一开,马武脸红扑地出来了,一看是陈大毛楞。说,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市里买玛瑙的来了呢。快进来,酒还烫着呢,陪我喝两盅。马武虽说发了财,但见着一个屯子里的人还是亲,不管你是层次高低,都热情招待。

陈大毛楞感动了,说话又连汤带水地了。不喝了——,剩下的半筐辣椒还没主呢。

没主正好,到我这就找到主儿了,都扔我这吧,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看老同学你说地,我还能要钱咋地?陈大毛楞只混了个小学毕业,但话有时候会说。他明明知道马武不会差他那两儿钱,才敢这么大气地说。

说着陈大毛楞就要往外走,马武一步过来拽住他,哎——,你咋还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啊?

陈大毛楞一边挣脱一边说我给你卸辣椒去,呆会该冻了。

马武招呼一声那个小姑娘,说把车上的辣椒拿屋来。就又拽着陈大毛楞说,真的,不逗你,陪我喝两盅,晌午没吃饭吧?

经马武一说,陈大毛楞的肚子还真咕咕叫了。那就舍命陪君子了。他还有词儿了。

几杯酒下肚,陈大毛楞的血脉有了热呼气,裤裆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扭了几回,马武看了看他,没吱声,却老是隔一会就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你有事吧?陈大毛楞问,可不是咋地,马武说今个要不是等市里来的客人,你还真抓不着我的影,乡里那几个犊子说喝完酒就来,都几点了,还他妈不来?

正说着,前屋有人说话,马武说你喝着我去看看,是不是来了。说着起身就到了外屋。乡里的一个小头头一看马武出来了,两眼猴腚似的吼,马老板等急了吧?这都是市里的大人物,你可不能拿赝品糊弄啊!

马武挂不住脸了,瞧你说地,好像我这是黑店似的,宰你了咋地?来的人一边看一边笑。和你开个玩笑。乡里的头头边摸烟边说。

马武给市里的人介绍仙人指路和步步高升,他们却对一个小乌龟产生了兴趣。这个小乌龟确实刻得精妙。日本人就喜欢这个,市里的一个大胖子拿着它爱不释手,这回日本人来市里投资,到时候买几个送给他们,一定乐得不得了。

你看这还有两个一对的,乡里的小头头指指柜台里的连体乌龟说。小姑娘拿出粘在一起的两个乌龟,那个大胖子说这是怎么回事,马武解释说,就是一块料,不是粘的,做一个可惜,做两个正好,师傅就突发奇想,做了连在一起的两个。卖给日本人和韩国人,他们可喜欢了,这叫寿上加寿。

陈大毛楞叼着烟走过来,他本来坐不住板凳,想走,到了外屋看那几个人在议论小乌龟,心想一个乌龟长寿,两个乌龟是寿上加寿,就想帮马武把那两个乌龟卖出去。就说,你们大干部应该多活几年,不像我们老百姓活着遭罪,千岁再千岁,来个双龟正好。市里的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却放下乌龟走了,闹得马武几个愣在那,摸不着头脑了。一会,乡里的小头头跑回来,气急白脸对马武说,你可惹大乱子了,竟敢给副市长双规,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马武还是发愣,我是好意啊!

好个屁,我看你让钱烧懵了,啥叫双规你知道不,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让犯错误的干部去交代,你呀,政治薄弱啊!

哎呀!马武一拍自己的脑袋,大毛楞,竟他妈怨你。陈大毛楞吓得连钱都没敢要,屁滚尿流地跑出马武的小楼。

5 陈大毛楞蔫不几地赶着毛驴车回到家里,老远就听到机器突突的叫声。到了家门口,才知道家里在打花生。里里外外的亲戚和邻居十几号人。媳妇说你回来的正好,原本是排到明个,前面的一份,人不在家,就轮到咱们家了,你赶紧卸车。

陈大毛楞今个犯的事太多,蔫不唧地啥话都没说,三下两下卸了车,赶紧抻袋子接花生。

人多好干活,再说他们家的花生也不算太多。他没忙多大会儿,就完事了。进得屋,见厨房里烟气缭绕,雾气腾腾,大屋里的圆面桌子上摆了不少菜。看来今个要多陪着干活的人喝几杯了。 一会儿,干活的人三三两两地进了屋,陈大毛楞赶紧递烟让座,媳妇探进头来,你们先喝着,我再加把火,大锅里的花卷还欠点柴。

好嘞!陈大毛楞应一声,和几个人吆五喝六地喝起来。喝了一会,酒量小的一个人要吃饭,陈大毛楞起身来到厨房,里面的雾气还很大,他探着往前走,走到锅台边上,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扎兰花围裙的女人的背影,不用说是自己的媳妇,那个围裙还是自己卖辣椒给她买的。他就习惯性地走过去,在那个女人的屁股上一拍,这是他多少年的习惯动作,媳妇每回也不生气,说一声没正经的也就完了。抽回手他刚想问花卷好了没?谁料那个女人转过头来,却是自己的叔伯兄弟媳妇,我的天,他和自己的媳妇身板个头都差不多,她咋扎着自己媳妇的花围裙?陈大毛楞的手缩在半空撂不下来了。

兄弟媳妇也不好意思了,忙给大伯子解围。说,我大嫂子出去了,大哥你有事?

陈大毛楞这个不好意思啊,但他的脑子转得出奇地快。他把举在半空的巴掌,三个手指头一收,变成了两个手指头,说:

再——再加两个菜

好嘞!兄弟媳妇回身忙乎起来……

晚上人们都走了,媳妇问他,咋又添两菜?装你家哪份大方?

陈大毛楞拽起女人那粗粗大大的手,说,你搧我两个嘴巴得了,我他妈现世了。

女人抽回自己的手,说,我都知道了,跟你真是没治了,随根儿……

作者简介:

海东升,男,1987年毕业于阜新师专中文系。大学在读期间开始发表杂文和散文诗。1996年发表小说,已在《鸭绿江》《新蕾》《辽河》《青年作家》《佛山文艺》等省市报刊发表多篇。辽宁阜新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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