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酸甜苦辣在心头

万晓艳　马　明

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即将拉开序幕，穆秀英像往年一年早早准备了饺子馅、叶，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四周，边看电视边包饺子。

回味一年生活。悲痛与喜悦的故事，在这个家庭交替上演，一年内，穆秀英尝尽了人生百味。

喜忧参半的一年

对于穆秀英来说，过去的一年是磨难和欢乐同在，喜忧参半的一年。喜的是，这一年里，她的两个儿子都有所获，他们的人生更加丰厚了；忧的是，她的小女儿尚难测的病情。

2008年春节，穆秀英小女儿李燕，忽然开始变得脾气暴躁，没有缘由地哭泣。最初，穆秀英和家人都认为李燕是在学校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开导几句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刷牙时突然就把牙刷扔了；洗完脚，抓起鞋就摔到院子外面。再过几日，开始打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看着已经年满20岁，在南阳卫生学校读书的女儿，忽然大变，穆秀英和丈夫吓坏了。商量之后，李燕被带到了500里外的三门峡市一家医院。经检查，排除了精神分裂的可能，初步鉴定为缺血引起的“经癫”。医院要求，必须入院治疗。

一个月后，前来探视的穆秀英，看到孩子的样子就傻眼了：几十个人一间的房屋，孩子被用绳子捆绑在床上，外衣被同室患病的“疯”女孩抢走了，孩子身上仅有的衣服也被同室的人撕得一片一片，脚踝、手腕因长时间被绳索勒，已经有一圈的烂肉。

“到那，孩子一见我，就抱住我哭，说‘妈，我要回家。我回去，让村里医生给我看病，再不在这医院了。”

回乡的路上，穆秀英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女儿抱住自己哭着要回家的情形，“回到家，想起几百里外的孩子，我就难过，3天滴水未尽”。

由于穆秀英丈夫性格内敛，不善交际，身体弱。关键时刻，穆秀英在这个家里总是扮演着男人的角色，她勇敢而又智慧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尤其是近十年，因为过于劳累，生活水平低，穆秀英的丈夫曾经3次患病并做手术。她坚韧地支撑起了这个曾几度摇摇欲坠的家，村里的人习惯用“女中豪杰”来形容她。

这个一贯坚韧的女人，此刻却异常脆弱。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人欣慰的是，2009年春节来临时，李燕的病经过近一年的治疗，已经基本得到控制，并拿到了“复学”证明。

云开见日

一场悲伤，一场喜。

2008年国庆节，穆秀英在北京读研的小儿子李承育给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由于牵挂着妹妹的病情，国庆节前2日，李承育就请了假，往家里赶。此时，一直在治疗中的李燕，病情已经得到初步控制。家人的心略略宽慰。

2006年，李承育大学毕业，进入北京工业大学读研究生。2年来，李承育在攻读研究生课程的同时，一直在学校设在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的实验室里协助导师做实验。得到的报酬，可以解决他上学期间的生活费。临毕业之际，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向他表示了留用意向。目前，他已正式进入该单位实习。

这个消息，意味着十几年这个家庭供4个孩子读书的艰难历程即将结束，意味着又多了一位能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的人。

送走小儿子，穆秀英在邻居的介绍下，来到了400里外的灵宝市市郊打工——给建筑工人做饭，一个月600元钱。

“早上5点多就起来做饭；晚上，做做饭、刷刷碗，再择、洗点第二天的菜，就半夜了。天太冷，在那2个月，我回来就得了个腰疼，凉着了……”2008年12月，穆秀英的大儿子从四川带回的另一个消息，让穆秀英放弃了这份“工作”，返回了家乡。12月初，穆秀英的大儿子李筠给穆秀英带来了她期盼已久的好消息：由于春节期间家里冷，李筠担心生长在南方的未婚妻不能适应家里的气候，他要在近期带未婚妻拜见双亲。

儿女的婚姻，是父母心上的大事。第一次媳妇来家，自然马虎不得。收拾房屋，准备礼金……一家子忙得不亦乐乎。

孩子们带回的消息，了了穆秀英的两个愿望。她的心更豁朗，更踏实了，春节来到她的笑容也舒坦了许多。

悠长的思念

距离产生思念。

这是个周围百里皆环山，基本与外界隔离的村庄，距乡里最近的街道瓦窑沟街15里，距县里最近的镇五里川镇60里，距县城卢氏县200里，距最近的市区三门峡市近500里。

穆秀英，就是在这个伏牛山深处的乡村，通过唯一一条公路，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送上了通向全国各地的列车，送到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从此，这条路也就寄托了她的全部思念。

40多户人家，200多人，唯一一条路一209国道。沿着209国道，一天仅有2班通往县城的小中巴经过这个小村庄。在过去的几年里，穆秀英和丈夫沿着这条唯一的路，把孩子送到县城高中，再由县城送到四川、北京和河南的其他地市读书。

10多年来，穆秀英和她的丈夫付出的太多。如今，该是苦尽甘来之时。翻过新年，除了最小的女儿还在读书外，其余3个孩子都已或多或少拿了工资。而穆秀英的思念也更加绵长了。

自孩子们相继参加工作，这个家就更寂寞了，孩子们只有春节长假时才能回家待几日。

对于这个开门满目青山绿水的地方，客车和209国道就是唯有的能带来孩子们足音的事物。每当春节来临，穆秀英和丈夫就经常站在村口的桥头上，等待着远方驶来的客车，等待着从远方归来的孩子。

2009年春节是穆秀英大儿子没有回家的第二个春节。在过去的2008年里，春节前后的大雪，冰封了穆秀英大儿子回乡的路。

好在，电话能把声音带回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穆秀英的思绪带回了现实，电话那端传来了大儿子李筠的声音。在春节的鞭炮声中，她迎来了新的一年。

(应被采访者要求，本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