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外一首)

林春荣

我喜欢用方言叫她的乳名麦穗

三月三出生的麦穗

青翠的声音?摇一叫就绿了乡间

广阔的平原

河水也跟着喧哗我的家

从此热闹的

犹如一条汹涌着方言的河流

其实她户口簿上的姓名叫稻花

田野上的稻花许久没有开放

一亩三分的蔬菜淹没了

往日的花香

而她年轻的脸色风也染过

雨也染过

一如稻花一样浅黄浅黄地

摇曳在我的心底

其实她并不喜欢我叫她麦穗或是稻花

麦穗只在三月里留住些许

的风儿

稻花只在六月的天空漫天飞舞

她喜欢我叫她蔬菜

不论是萝卜或是青菜

一年里总有看不完的风景

听不完的菜谣

在我乡间弥漫的诗歌里

我一直在喊她爱人

尽管她的头发还残存着些微的

稻草尘

尽管她的脚趾上还夹杂着斑驳的

泥土

爱人我的乡村爱人

如血液一样鲜红地流入我的脉管

母亲

母亲如荒废多年的镰刀

在秋天的深处生锈了

和往日所有的农具厮守着

窗里窗外的阳光

但心依旧年轻

矮小而又细瘦的身影

忙忙碌碌地

穿过劳动与劳动之间的快乐

远远望着母亲的头发

多么像田埂稀疏的枯草上

那层薄薄的霜花

如此醒目地刺痛了我的情感

可那有稻谷一样金黄的面容

灿烂健康无边无际地打亮了

乡村最华丽的底色

母亲总用花不完的时间

剪栽着四季的花草让一年缓慢的

时间

芳香四溢地流淌在屋里屋外的空间

岁月的风暴并不能改变

青青的菜地上生机盎然

的茂盛

她的身影已经定格了乡村最美的黄昏

母亲并没有和那棵门前的柳树

一起变老

那一口响亮而又热情的乡音

早早地叫醒了乡村的清晨

从梦里走出的我

仿佛听见了万物更替的内心语言

仿佛听见了乡村成熟的骨节音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