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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红高粱》与文学原著的对比分析

2009-04-01牛晓东

电影文学 2009年5期
关键词:高梁红高粱奶奶

牛晓东

摘要《红高粱》是一部适合在影院观看的大片,只有胶片和荧幕,才能最大限度逼真的还原它绚丽的色彩影像。火红的基调、画面、色彩、光线及其所构成的生动而浓烈的视觉形象,决定了电影《红高粱》的语言魅力值。决定影像视觉成就的并非拍摄条件和使用设备,而关键是看作者有没有魄力和展现才华的野心。《红高粱》以完美的现代电影语言完成酒神精神的创造。这在中国的电影史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小说和影视剧是两种不同门类的艺术,就载体媒介而言,小说叙事依然是语言文字,而影视则依靠的画面组构连缀-小说的传播依靠的纸质媒介,影视则是电子媒介,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文化载体媒介上的不同,造成了叙事艺术上的差异。但是它们之间之所以能够转换,是因为它们在故事的组构与叙述上又有着相似性。当然,将小说改编为影视剧,在叙事的转换上是多方面的,但在笔者看来,最为重要的是叙事语言、叙事结构、叙事方法、叙事思维等。

小说和影视的叙事语言是不同的,小说叙事使用的是文字语言。文字语言有着抽象性、间接性、模糊性、不确定性等特点。而影视叙事则主要使用声像语言,它是由画面、声响、符号等组成。画面是一种活动的图像,声音则包括话语、声响、音乐等三个方面。声像语言具有直观性,具体性、可感性、确定性等特点。这样,小说叙事实际是一种文字线性的组构,而影视叙事则是通过画面运动和蒙太奇剪辑与声音符号连接来完成的。因此,将小说改编为影视剧,首先就需将文字语言转换为声像语言,使其可视、可听。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粱》就其叙事语言而言,是非常富有质感的。小说采用的是第一叙事人称,这就规定了叙事带有强烈的主观性,是一种主观性叙事语言,具有强烈的情感色彩。一句“我爷爷”、“我奶奶”,就消解了作者、叙事者和读者的距离感、隔离感,表现出强烈的亲近感。而且,莫言的叙事语言,色彩质感也是非常强烈的,他把高粱、高粱酒的色彩——红色演绎到了极致,就如同燃烧的火焰。而这种语言的色彩又与人物的内在情感,人性的张扬以及人性的原始野性等相融合,这些都是这部长篇小说在语言上感人至深的地方,使语言有了更大的内在张力。

不仅如此,小说《红高粱》将叙述与描写、动态与静态、书面语与口语,内在心理与外部行动等有机结合,特别是那些场景等的描写,都为电影的改编。提供了坚实的可能性。在电影《红高粱》改编的过程中,很显然,张艺谋为了突出画面语言,强化具体形象的可视性,特别是色彩对人观赏的震撼力,就将主观感受武的语言变为客观叙述式的语言。电影虽然也用了画外音。去叙说“我爷爷”和“我奶奶”的故事,但更为重要的是,电影将那些动作、场面以及内心独自等语言,转化为动态的、具象化的、口语化的、叙述化的语言。通过一个个画面的运动和组构,来讲述“我爷爷”和“我奶奶”的故事。特别是张艺谋在电影叙事语言的运用上更为突出地强化了语言的色彩质感。通过画面色彩语言,将小说中那种主观情感性语言中所蕴含的强烈情感内涵,表现得淋漓尽致。

《红高粱》可以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抗战初期,“我奶奶”出嫁,做了酿酒坊的掌柜之后酿出了“十八里香”,在这部分,那个有麻风病的烧酒坊主李大头、远近闻名的土匪秃三炮都为追求自由的九儿和余占鳌造出了一个企图束缚他们的“铁屋子”,那间阴暗的酒坊是一种符号的象征。后半部分是日本侵略军进了村,强追老百姓修筑公路。为迫使中国人服从统治,他们惨无人道地把反抗者罗汉大叔剥皮示众。这个时候,“我爷爷”和“我奶奶”面对的就是外来民族入侵所形成的牢笼,他们的所为已超出了前半部分的意义而更多了民族情绪在其中。因此,这部影片营造出的是一种双重的压抑。

《红高粱》中,我们从电影的造型表现等外在形式可以看到张艺谋为人物创造出的理想个性的世界。影片中,太阳被置于后景正对着摄像机营造的艺术画面中,人的热情和红高粱的张扬相呼应。张艺谋用“我们的故事”,通过全新的镜头影像向传统的剧情电影发起挑战。今天,我们完全可以理解红高梁的热情,而20世纪80年代末,人们经历了社会动荡之后生活刚刚安定的时候,也许还无法想象和理解“人活一口气”怎能这样强烈地表现出来。莫言在1987年11月撰写的“红高粱家庭”备忘录中这样评价这部影片,“富有浪漫精神和传奇色彩,做到了野蛮与柔媚的统一,崇高与滑稽的统一、美丽与丑陋的统一、诙谐与庄严的统一”。“天,什么是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罚,不怕进你的十八层地狱——我什么都不怕!”这是九儿的质问和宣言,也是《红高粱》和张艺谋的宣言,宣告了他们对沉默与忍耐的反抗,宣告了一种痛快淋漓的人生态度,宣告了新的人生的开始。

这里透露出的是原始的自然之景,有的是充满野性与自然生命力的红高粱,这种强劲的原始生命力扼制了一切非生命的力量,从而达到了人类原始之初的和谐之美。革命者“我爷爷”和“我奶奶”与被革命者李大头之间的暴力关系在瞬间便完成了,他们在对统治者进行革命的时候是如此地坚决没有任何犹豫,“我奶奶”上轿前的一把剪刀呈现出强烈的反抗意识,“我爷爷”消除李大头是如此利落干净。他们发动的革命是如此豪爽,没有任何忸怩:在一阵唢呐的齐鸣声中,一片片血红的高梁随风劲舞,“我爷爷”凶狂地踩倒高梁,踏出一块圆形的“祭坛”,把一身红装的“我奶奶”平放上面,“我爷爷”慢慢俯下身去,野性十足的红高梁为他们狂舞。这是对他们的赞美,透露出一种原始的本真,超越理性、文化秩序追求本性的洒脱。可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革命,通过对压迫者权力的剥夺,从而实现了人性的和谐。对于这段镜头,“第四代”著名女导演张暧忻曾这样评价,“在这场戏里,影片制作者对高梁的造型形象处理有几点特别值得注意。首先,影片给我们看到的既不是红高粱,也不是绿高粱,而是在逆光之下拍摄得浓重的几乎失色的黑高粱。其次,影片利用摄影机追随着人物在高梁地里快速地移动,造成高粱秆从镜头前闪过的强烈的动感,又利用狂风劲吹,使高梁剧烈地大幅度摆动,形成一种山河动容的气势。经过这样的艺术处理,高梁成为这场戏的一个角色(甚至可以说比人物还要重要的角色)参与了表演。充满银幕的枝叶茂密的青纱帐,就像那两位正值人生盛年的男女主人公,洋溢着生命的活力。当这两位主人公违背上苍安排的命运,自己去追求幸福和欢乐的时候,黑影重重的高粱在狂风中凄厉而倔强地摆动,像是这两位主人公灵魂的颤抖、心灵的律动。它带给人一种悲壮的情绪,使人感到他们的结合是生命的愉悦,也是生命的抗争。它是欢乐的又是痛苦的,是圣洁的又是肮脏的,是崇高的又是卑微的,是光明磊落的又是见不得人的——随着一声唢呐的呐喊,人们的心绪被推上了百感交集的顶峰”。

《红高粱》的世界是一个充满生命感受的世界。是一个感受灵动、流光溢彩的世界小说的描写蕴蓄着生命感觉,从而使内在的生命感觉外化为丰满的艺术感觉。使《红高粱》的艺术世界摇曳多姿、斑斓多彩。“高粱的茎叶在雾中滋滋乱叫。雾中缓慢的流淌着在这块低洼平原上穿行的墨河水明亮的喧哗,一阵强一阵弱,一阵远一阵近。”茎叶以“滋滋乱叫”彰显生命的壮旺,墨河水喧哗、明亮、热烈。一切景物在这里以生命的动态形式出现,具有生命“一阵强一阵弱,一阵远一阵近”的生命韵律。奶奶中弹的场景是这样描写的,“河堤上安静,落尘有声,河水只亮不流,堤外的高梁安详庄重。”喧嚣着生命热情的墨河水沉默了。生命的河水徐缓、衰弱。沙沙作响,蓬勃成长的高粱静穆着。奶奶只能感觉尘世短暂的时间落尘般簌簌有声。景物也不再随着奶奶热烈的生命而跳动。人物、景物生命精神浑然一体。以人物的生命感觉描写景物,以景物的生命状态反衬人物。“奶奶听到了宇宙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一株株红高粱。奶奶注视着红高粱。在她朦胧的眼睛里,高粱们奇诡瑰丽,奇形怪状,他们呻吟着、扭曲着、呼号着、缠绕着、时而像魔鬼。时而像亲人,他们在奶奶的限里盘结成蛇样的一团,又忽喇喇的伸展开来,奶奶无法说出他们的光彩了。他们红红绿绿,白白黑黑,兰兰绿绿,他们哈哈大笑,他们号啕大哭,流出的眼泪像雨点一样打在奶奶心中那一片苍凉的沙滩上。”奶奶弥留之际对人世间的感觉都折射在对红高梁的描写上,高梁在奶奶的视线中不断变换,它是奶奶对往昔生命的追忆。充满了生命的热烈与浪漫,高昂与洒脱,惨烈与悲壮。隐忍与忧郁。因而对红高粱色彩的描写有着强烈的主观性。“他们红红绿绿,白白黑黑,兰兰绿绿”,“这种超自然的色彩感觉形式,服务干表现人物特殊内心感觉需要”。

《红高粱》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行文流畅、灵动,无处不滚动着感觉的潮流,它以不同叙述视角全方位、多层面地反观历史事件,再现历史场景,同时,对历史事件意义的揭示,人物精神面貌的展现又是用象征的手法,以更加形象的形式加以渲染、再现。意蕴深刻、风格隽永、耐人寻味。《红高粱》是用现代诗学的笔法书写生命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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