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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岁电影:创意、现实与流行文化

2009-04-01

电影文学 2009年5期
关键词:贺岁虚构大众

刘 燕

贺岁电影作为一种独特的电影业态在每年元旦和春节期间上映,在电影市场上一枝独秀。贺岁电影多以喜剧片的形式出现,尤其以冯小刚导演为代表的贺岁影片更是大量融和了当代流行文化的要素,为影片的喜剧色彩增加了独特的时代魅力。这些影片以反映都市新生活方式、生活在其中的个人化心态和价值取向的变迁为特色,多角度地折射出现代消费主义崛起下大众时代时尚消费者转瞬即逝的欲望,是当代大众流行文化的一面镜子。

从1998年贺岁电影《甲方乙方》开始,10年来,贺岁电影与流行文化亦步亦趋,是流行文化生产机器之一。贺岁电影对流行文化创造性的解读和加工,使贺岁电影充满创意、想象力。人们在褒贬贺岁影片崇尚的“快餐文化”时,也不得不折服贺岁电影本身的时尚创意,它对现实的虚构、写实及放大将都市人从喧嚣的红尘中得到短暂的解脱,或麻醉或调侃,一路滚滚前行,推动着流行文化的发展潮流。

一、贺岁电影的现实虚构

流行文化是后工业时代文化工业化的产物,它的文化基因是娱乐和商业消费。“我们从大众交流中获得的不是现实,而是现实的眩晕”,贺岁电影深谙大众在岁末的“买醉”心理,对流行文化中的娱乐基因进行深度组合,通过声光电等高科技对现实进行虚构,以满足人们无法企及的肉体和精神体验。

在贺岁电影中,超乎想象的情节,天马行空的剧情在电影中比比皆是,《女人不坏》《无极》《爱情呼叫转移》《大灌篮》等大量贺岁影片情节荒诞离奇,令人几近眩晕,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当代,电影剧情的合理性不再受到质疑,跨越时空、地点乃至“关公战秦琼”式的荒诞怪异俨然成了贺岁电影的卖点。这种看似无厘头的不合理,正契合了当代都市人对现实的回避和做白日梦后的移情快感。陈凯歌在《无极》里塑造了一个跑得比光速还要快的人物——昆仑,他的奔跑速度超过了光速。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认为宇宙中任何物质的速度不能超过光速,因为物质是有质量的,如果要超过光速,那么物质的质量将是无限大的。如果要回到过去,看到过去的景象,必须超过光速。这在现实世界里是不可能实现的,最后昆仑借助神物(雪国人的袍子)让时光倒流,并最终改变了命运。这种超乎想象的、改变过去的超能力是现实大众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在虚构的现实中大众体验了掌控时间的快感、短暂地缓解了大众的时间贫乏症。

为了愉悦大众,贺岁电影大多在对现实进行虚构的同时,给看似不合情理的情节安插了某种具有扭转全局式的力量,这种富于创意的力量在现实中难以展现,却在社会上异常流行,就像周星驰在《功夫》里那决定胜负的“如来神掌”,它的掌法武功是否真的存在尚且值得推敲,然而如来神掌作为武功的代表。却流行于社会,是流行文化的一个符号。

流行文化是恒变的,流行依赖于情境,在追求感官愉悦的物质主义刺激下,贺岁电影对现实的虚构紧跟流行文化,创造了一个个令观众能够会意的语境。富于流行色彩的语言对白、华丽夸张的服饰造型,对私隐不遗余力的开发,对情感迷失及小众价值观的表达,诸如此类在贺岁电影中更显突出。在《大灌篮》中周杰伦、曾志伟及其他演员的造型和语言酷似日本流行动画片《灌篮高手》,周杰伦的大棉袄,斜挎雷锋包,尤其是头顶的毛线材质的雷锋帽又恰恰是当代年轻人时尚的标志。而《无极》《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中极尽奢华的服饰则充满了现代创意元素,大场面的打斗、精湛的剪辑技术、美不胜收的旅游胜地,还有纠缠不清的爱情和伦理使非主流却影响人们生活方式的社会价值观,通过大量的贺岁影片得以酣畅淋漓地释放。这是虚拟现实对现实的挑战,也是流行文化对主流文化的挑战。无论结果如何,观众在贺岁电影的剧情里找到了笑声,释放了袍下的“小”,在隐喻的流行文化中,观众容忍了贺岁电影对灰色地带的频频涉足。

二、贺岁电影写实主义中的符号创意

贺岁电影一方面在对现实进行虚构,另一方面它也大量地使用了超级写实主义的方式再现现实。超级写实主义,是流行于70年代的一种艺术风格。它几乎完全以照片作为参照,在画布上客观而清晰地加以再现。正如克洛斯(Chuck Close)所说:“我的主要目的是把摄影的信息翻译成绘画的信息。”它所达到的惊人的逼真程度,比起照相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影以载政”,在任一特定时间里,盛行于文化中的流行风格通常反映了潜在的政治和社会状况。贺岁电影更像是一部相机,它如实地反映了整个社会的生存方式和价值体系,是社会流行风尚的记录者。在贺岁电影中,形形色色的道具和人物都被赋予了符号的意义,他们展示着真实世界里的七情六欲。在《非诚勿扰》中,葛优不断地与不同的女性约会,这些女性年轻时尚漂亮,各怀心机。如果我们将其与整个社会背景联系起来,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个社会流行符号的代名词。同性恋、股票、婚外情、房产、未婚妈妈、性冷淡、金融风暴,无一不是当代物欲社会最敏感的、最新鲜的话题。电影无须旁白,观众已能在共同的语境中找到共鸣。

贺岁电影在写实中,常常聚焦在某些器物上,这些器物看似被涂抹上神秘色彩,却最直接地反映出当代社会的共同问题。在《爱情呼叫转移(1、2》《命运呼叫转移》和《手机》中,现代通讯和交通工具——手机和汽车似乎具有某种神力,在电影中它们成了当代人婚姻交友的牵线红娘。《爱情呼叫转移1》中,男主人公拥有了一部天使给予的手机后,桃花运连连,最终通过手机解决了大龄青年的择偶问题。《爱情呼叫转移2》中女主公虽然条件优越,却也不得不通过天使给予的汽车才最终找到真爱。贺岁电影极力挖掘城市人在拥有手机和汽车后的生活隐私,手机和汽车多次在贺岁电影中出现,它们写照着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更直接地刻画出城市人在科技时代的无奈和亲情、爱情的缺失。

贺岁电影在对现实写真时,它所呈现的市井百态、社会躁狂症并不是空穴来风,更像是社会的缩影。《长江七号》中,周星驰所展示的民工形象和生活并非虚构,《天下无贼》中傻根在外的凄苦打工生活也并非造假,而在《非诚勿扰》中秦奋不得不通过婚介公司相亲来解决终身大事,也并非想象,这些都是真实社会的写照。民工问题、就业问题、剩男剩女择偶问题等都是当代社会人们最关注的话题。在《爱情呼叫转移2》中男演员对“三聚氰胺事件”肇事者的痛骂更像是观众的集体宣泄。在貌似戏谑的影片剪辑中,贺岁电影呈现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像是对社会和人生的一次思考。

三、流行文化的引爆器与放大器

文化的流行是一个在多个层面运作的复杂过程,从一个极端来看,它是一种影响许多人的社会现象。按照英国学者迈克·费瑟通在《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中的观点,贺岁电影的创造者和参与者,他们是传播生活方式和知识的“文化媒介人”,他们对现实的创造和加工,更像是对流行文化的一次淬火和提炼,萃取的流行文化又反过来促推着流行文化的蔓延与传播,它是流行文化的引爆器,更是流行文化的放大器。

文化传承单元理论指出思想观念以几何级数形式在人群中传播,这就像开始时数量很少的病毒,当达到一个临界点时,将迅速地感染大量的人。贺岁电影大部分取材于城市生活,并不止是当代流行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再现,它具有极强的时尚流行文化特质,具有上行下效的传播特征。每年的贺岁电影总会诞生许多极富创意的流行语。从“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到“宝马头上插一奔驰的标”、“一看就是长相跌破发行价的垃圾股”这些幽默搞笑的语言迅速在社会上流传。贺岁电影在对社会流行文化现象的过滤和加工中,又重新创造出新的电影流行文化,从一个头脑“感染”至许多头脑。

人们在惊呼贺岁电影对流行文化的塑造时,不得不承认贺岁电影对流行文化的解读功力,它敏锐的社会嗅觉和对主旋律的另类加工,使人们讥讽其零散化、破碎化和少深度的后现代特征之外,感受到贺岁电影深深的时代烙印。2008年《集结号》风靡全国,它成功渲染的强烈而深刻的爱国之情、兄弟之情,引爆了人们情感阀门,为大众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洗礼。而它实际上正暗示着社会审美与价值观念的转变,在大众对选秀出身的花样男孩逐渐生腻之后,人们更呼唤铁骨铮铮男子汉的出现。《士兵突击》更像是《集结号》的铺垫。它们反映着大众对主旋律价值观的呼唤和回归,是流行文化向主流文化的回流。这股流行文化与主流文化的汇合为《集结号》轻松拿下4.6亿的神话票房,再次印证着贺岁电影无法超越的放大器功能。

毋庸置疑,贺岁电影对社会流行话题的把握、对高科技的依赖和运用、天马行空的创意极具后现代特征,然而作为兼具艺术性和流行文化特质的文化产品,它对现实的虚拟、写实和放大独具匠心,它愉悦大众的感官。短暂的缓解和麻痹了都市人的情感缺失,与当代流行文化紧密融合,是当代社会的写真,更是流行文化的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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