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三K党
2009-03-31
[美] 约翰尼·克莱瑞 吴淑琴 编译
我从小就恨黑人。5岁时,经过公共汽车站,我听爸爸的话从车窗探出头、高呼种族歧视口号,他大笑着称赞:“好儿子!”年长些时,我常听叔叔讲故事直到深夜,听他讲如何向过路的黑人开枪,我们高声狂笑。11岁那年的一天夜里,我惊恐地目睹内心充满仇恨的父亲举枪自尽。葬礼过后,我到了姐姐家生活。孤独迷惘的我经常看电视。一次电视里采访三K党全国首脑戴维·杜克,我被他的演说所吸引,四处打听情况。党代表不久就登门了:“孩子,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家———三K党。”他接连几个星期带我去开会。14岁时我正式入党。后来我成为戴维·杜克的保镖。20岁时我当上俄克拉荷马州三K党的第二头目。
我不知疲倦地招兵买马,狂热地到处演说、传播种族仇恨的信条。1979年一家广播电台请我去演讲。开播前我才知道节目形式是辩论:对方是全国有色人种协会俄州主席、黑人牧师韦德·沃茨。在播音室外面,他向我伸手,我立刻后退。我拒绝和这位捧着旧《圣经》的老先生握手。当我端详他刚毅和善的面容时,他还是握住了我的手:“你好,克莱瑞先生,我是沃茨牧师。在我们进去前,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耶稣也爱你。”
我们在直播中激辩起来。我抛出一大堆种族仇恨的理由。牧师委婉地引经据典一一予以驳斥。他质问我的信仰,我只能念叨几句空洞的口号,招架不住了。“我不想听!”我气急败坏地冲出去。我在大厅里被牧师拦住,他怀抱一个婴儿:“克莱瑞先生,这是我的女儿蒂亚。”小女孩的眼睛和皮肤黝黑发亮,笑容甜美。“你说你恨所有黑人。请告诉我———你会恨这个婴儿吗?”我哑口无言,转身溜走。牧师喊道:“我会继续爱你并为你祈祷,无论你愿意与否!”
我要报复他!党徒不断打恐吓电话、打碎窗户、焚烧模拟像、烧毁教堂。但是我们无法阻止牧师继续坚定地为正义、平等而工作。当他联合参议员、准备查封我们的电话时,我给沃茨家打电话。“我们要来报复,”我愤怒地嘶吼,“这一次是真格的……”“你好,约翰尼!”他亲切地说,“一起去公路旁那家餐厅吃饭吧?我请客。”“这不是开玩笑,老头,你会后悔的。”“那儿的家常菜很好。苹果饼、土豆泥、冰茶……”我猛地挂掉电话,老头是疯了吧。
从此我不再理他。1989年我晋升为首脑,妻子却和我离婚,带走了女儿。绝望中我找到新的目标:将所有仇恨组织团结在三K党旗下。我筹备了一次全国会议。谁知三K党、光头党和新纳粹在会上互相争斗,指责对方挖墙脚,会场一片混乱。我不禁想,他们想净化世界,可是却彼此憎恨,这是我想要的家吗?我感到一阵恶心,转身走出大门。我最终辞去职位,永远离开了魔窟。
我失魂落魄,觉得自己是废物。一天,我在公寓里举枪对准自己的头。“爸爸,我在步你的后尘,无路可走了……”正当我要扣动扳机时,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一本蒙尘的书上。那是一本旧《圣经》,和牧师的那本一样。我放下枪捡起书,正翻到《浪子回头的故事》。我读了3遍,跪倒在地痛哭起来。此后,我参加了社区教会,和黑人一起学习,重新找到人生寄托。两年过去了,1991年,我终于拨通那个必须打的电话。
“沃茨牧师吗?”我问道,他立刻辨出我的声音。“我想告诉您,两年前我离开三K党了。”“谢天谢地!”他欢呼道,“我一直在为你祈祷!你能来教堂演讲吗?”我站在台上望着台下的黑人兄弟们,简明地讲了自己的故事。结束时,全场一片寂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沿着走道跑过来,冲我伸开双臂。“你知道她是谁吗?”牧师流着泪问道,“她就是蒂亚,我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这么多年,它一直在伸开双臂,等着浪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