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决定高度

肖　川

前不久，我给已毕业的一个女学生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小伙子善良、朴实、勤劳，我希望他们能很好地交往。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我问我的学生他们的交往状况如何，学生说：“我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子，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北京户口，我最在乎的是他是否有见识……”我听学生这么一说，感到非常欣慰。在今天这样一个讲物质的时代，她会将一个人有没有见识作为择友的重要标准，的确令我刮目相看。

俗话说，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这是视觉的物理现象。当然，它可以引申为：一个人立意越高，越能摆脱狭隘，而更富于远见。但问题是，一个人怎样才能志存高远、有比较高的人生境界呢？我的答案是：见识决定高度。

所谓“见识”，是指明智地、正确地认识以及作出判断的能力。有一个词叫“见多识广”，这个词中就包含着“见识”二字，这意味着多见、多闻、多识的重要性。一个人越有见识，就越有胸怀和气度。对所有人来说，这二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正相关。古人倡导“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例如，你去俄罗斯旅游，如果你对俄罗斯的历史和文化缺乏丰富而深刻的理解，恐怕你除去记住一大堆景点的名称和照一大堆照片，不会有太多的收获。彼得一世是如何成为卓越的统治者的？俄罗斯文化与欧洲文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渊源关系？从普希金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再到索尔仁尼琴，他们有着怎样的文化血脉联系？要弄明白这些问题，就需要系统阅读和潜心探索，这不是仅靠轻松地游览就可以实现的。这说明广泛接触事物、扩大见闻、四处游历很有意义，但还远远不够。

对一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想法、观点）并不难，难的是有一定的见地，观点有一定的合理性，经得起推敲。首先，需要建立起自己观察世界的视点，那就是自觉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观和立场：你倡导什么、推崇什么、鄙薄什么、排斥什么。其次，建构起自己分析、解读世界的认知框架。要有一个清晰而合理的分析事物的理路，即思想进路，认知的自我监控意识和能力的培养就十分重要。最后，需要获得尽可能充分和可靠的信息。这取决于你获取信息的能力和对信息进行筛选、甄别的能力，而这背后也反映出你见识的高下。

想来想去，“见识决定高度”不过是《中庸》里“尊德性而道问学”的现代版。“尊德性而道问学”是儒家关于君子的人格修养和学识素养之间关系的经典表达。与此相关的是“格物致知与诚意正心”，前者是求真的方法，后者是臻善的途径。难能可贵的是儒家也认识到了“真”与“善”是一种互动的关系。见识产生于人的才智，也产生于他的天性与心地。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等一些名胜古迹都有“学达性天”的牌匾。当然，儒家所讲的知识范围相当狭隘，知识的对象主要是“知命”、“知礼”、“知德”、“知性”等，而较少包括自然科学知识在内，有着“泛道德主义”的浓重色彩。

见识会提升我们心灵的高度、生命的高度，垫高我们遥望的视野，会使我们的眼睛更具有穿透力和捕捉世间万象的能力。思想的高度，也就是人生境界的高度，一种摆脱自我私利、超越自我局限的高度。

（责任编辑韩瑞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