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岛百万大遣返”

荆　杰

百万日本人成“弃民”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战败投降，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最后胜利。按照国际惯例，中国政府必须在战争结束后的最短时间内把缴械之后的日军连同日侨遣送回国。当时东北的政治局势非常复杂，国民党军队控制沈阳、长春及周边的城市，约有日本军人和侨民80万人；共产党军队控制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佳木斯、吉林、延吉、安东(今丹东)等城市和广大农村地区，约有日本军人和侨民30万人；还有苏联红军控制的大连地区，约有日本军人和侨民27万人。

国共美三方合作遣返

把数目如此庞大的日本军人和侨民在短期内全部遣返回国是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所面对的一项艰巨任务。尽管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为控制东北政局斗争激烈，军事摩擦不断，但是在遣返日侨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上，国共双方皆以中华民族大义为重，摒弃党派之纷争、意识形态之差异，在各自政治力量控制区分别建立了遣返日本侨民的机构，切实做到统一部署、相互配合、协调行动，力争顺利完成东北日侨遣返任务。

1946年1月10日，由中共代表周恩来、美国代表马歇尔、国民党代表张群组成的军事三人会议商定，设立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三人小组，负责东北日侨遣返的总体部署，由国民党东北行辕和东北民主联军共同组织实施具体遣返工作。军调部三人小组决定，由东北民主联军负责组织安东7.5万日侨从鸭绿江口登船遣送；由苏军负责径直遣送大连27万日侨；在东北的其余日侨，无论是国民党控制区的还是共产党控制区的，全部经葫芦岛遣返。

根据这个部署，国民党控制区成立了东北行辕日侨俘管理处，下设葫芦岛东北日侨离境接待和检查总站，其它各市县均设有日侨俘管理所，负责对日侨登记并进行身体检查和物品检查。另外，国民党当局根据遣送日侨计划，特别设置了待运集中营、终点转运站和日侨联络处来传达遣送规则，并详细编制了《东北各地日侨俘遣送计划表》，以确立遣送对象和出港人数。同时，根据总体部署，共产党控制区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遣送日人办事处及其相关机构，李敏然(李立三)任处长。

为确保遣返日侨工作能够安全有序地进行，8月14日，共产党谈判代表李敏然与国民党代表就经费、日程和路线等细则在哈尔滨签署了《遣送东北中共管制区内之日人之协定》，中共方面负责安排日期和路线等具体事务，国民党方面则负责向中共方面提供遣送经费6000万元，即日人运输费(东北流通券5000万元)与遣送行政费(东北流通券1000万元)；此外，每日还需提供船只100艘或相当数量船只及船夫，以便运送日侨及行李等。

国共双方在遣返日侨的总体计划确定以后，就具体事宜，经过中美协商后，达成了互相合作、相互制约的若干条款。首先，双方约定在遣送期间或者日侨途经双方前线的时候，所有的军事冲突都必须停止，切实保障遣返白侨的生命财产安全；其次，双方同意任何一方不得利用遣送过程向对方展开进攻，不得构，筑工事和碉堡，更不得利用遣送工具(如车辆、船只等)作为军事之用；再次，双方一致同意确保日侨遣返过程中，自出发地至葫芦岛登船，沿途不受到强奸、掠夺、侵犯、抢劫、勒索、恐吓或其它任何不法举动的侵犯，其生命财产不受到侵犯；最后，双方同意无论发生任何争执或冲突，都不得妨碍或迟误遣送日人回国事宜，若有违犯上列条款者，从严处罚。正是由于国共双方在遣返日侨期间都能以大局为重，相互协调、互为方便，促使遣返工作顺利地开展，这亦成为内战爆发前国共双方最愉快的一次合作。

国共关系史上最愉快的合作

1946年5月7日傍晚，满载2489名日侨的两艘轮船驶离葫芦岛，“葫芦岛百万大遣返”正式拉开序幕。

按照遣送顺序，5月7、日开始遣送葫芦岛及其附近地区的日侨，5月15日开始遣送沈阳及开原、铁岭、本溪的日侨，7月1日开始遣送四平、公主岭的日侨，7月8日开始遣送长春及以北国民党占领区的日侨。至7月20日，国民党控制区的大城市(如四平、本溪、开原、铁岭、公主岭、昌图等)的遣送任务基本完成，共遣返日侨达37万余人。截至8月20日，除了长春和沈阳这两处的遣送任务没有完成外(自侨人数分别超过25万人)，国民党军队共遣返日侨俘93批共56万余人。

共产党控制区日侨遣送工作于8月20日正式开始。8月20日国共双方在陶赖昭正式交接第一批2500名日侨，截至9月27日，东北民主联军共遣送23，5万余名日侨，主要是哈尔滨和松花江地区、齐齐哈尔地区、牡丹江地区、北安地区日侨。据不完全统计，自1946年5月7日至12月31日，葫芦岛港共遗返日侨俘158批，计1017549人(日俘16607人)。

纵观整个“大遣返”，国共两党都以大局为重，信守诺言，促使日侨遣返工作按原定计划顺利圆满地完成。1946年11月东北局势紧张，国共两军为争夺辽南地区展开了猛烈的军事斗争，民主联军控制了盖县以南地区，导致滞留在熊岳地区的273名日侨无法遣送。但是国共双方都没有趁机打击对方的军事力量，在军调部的协调下，经双方仂商，东北民主联军雇用40辆大车，在两天内将日侨全部送至大石桥，乘火车到沈阳集中待遣。

1948年夏，辽沈战役一触即发，公路、铁路全线中断，最后滞留东北的3871名日侨在共产党军队的护送下，乘飞机从沈阳抵达葫芦岛登船回国。

至此，历经两年零四个月的“葫芦岛百万大遣返”全部结束，共遣返日本军人和侨民1051047人。

(选摘自《党史博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