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山未必能震虎

刘德元

“敲山震虎”这个词语典出何处查无实据。根据这个同语使用年代来推测，应该是依据民间有老虎伤人，而又不敢贸然去打，只是在老虎出没的山涧林壑间旁敲侧击，一边敲扣，一边大喊“打虎打虎”；虎见之，先是一骇，继而遁，与打草惊蛇实出一辙。明知山有虎，不敢山中行矣。

虎在深山，在暗处，或隐或现；喊打虎、敲山震虎之人在台上，在明处。这种敲山震虎的“震”法，实际上对老虎构不成多大威胁；况且，求官如鼠，得官如虎。一般情况下奈何他不得。

敲山震虎，主要还是看谁在敲山，谁在震虎。公元六百八十三年的冬天，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谋反，武则天派三十万大军讨伐，一仗下来，武则天杀了倾向徐敬业的宰相裴炎和大将程务挺。在召开“平叛”军事会议的时候，武则天在台上敲山震虎地说：“在你们这些人中间，有比裴炎更倔强难制的先朝老臣吗?有比徐敬业更善于纠集亡命之徒的将门贵族吗?有比程务挺更能攻善战、手握重兵的大将吗?这三个人不利于朕，不利于朕的江山社稷，朕就杀了他；你们中有比这三个人更厉害的吗?没有吧?”这，就是敲山震虎；这，才叫敲山震虎!杀了几只老虎给小虎看，给猴看，给害群之马看，武则天的天下就太平了，江山社稷就无虞了。乱世用重典!虎们一听到敲山之声，为之震慑，为之收敛，为之销声匿迹，不敢危害人间。

近日看互联网，原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在清华大学举行了题为“当前经济形势与中国房地产业的发展”的演讲。他公布了自己掌握的调查结果。成思危解释说：“在房价中，房子土地和建筑成本占50％，政府税占20％，开发商占30％。这30％里有一部分，是开发商最不愿意公布的，说白了就是行贿的费用。”成思危这句看似很简单、很含蓄、很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上就是针对房地产业官商勾结的腐败现象捡了块板砖敲山震虎。可惜的是，成思危目前的身份是经济学家、博导，手无缚鸡之力；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是“原”，不是“现”。所以有网友跟帖一语惊坛：“这句话要是由中纪委官员来说就好了!”照此说来，中纪委官员捡块板砖敲山震虎情况就不一样了?其实，也不尽然。12月26日，中纪委监察部召开新闻发布会，中纪委副书记干以胜通报了2007年11月至2008年11月各级检察机关立案情况，报道中说到，一年来，全国各地检察机关立案十四万三千件，结案十四万四千件，处分十五万一千人；其中，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四千九百六十人(送司法机关八百零一人)，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六十亿九千万元。情况大致就是这些。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敲山震虎“敲”了“震”了像刘志华、陈同海、孙善武、孙瑜等大虎猛虎，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这里拍案惊奇的是，一年来，十五万一千只大大小小的老虎被“震”，而其中被“敲”的呢，也就那么几个；轻飘飘地“敲”，也就八百零一个；那么，还有十五万零一百九十九人呢?十五万零一百九十九只“小老虎”呢?挽回经济损失六十亿九千万元，没有挽回的呢，被老虎们吃掉和吃不完叼走的呢?不计其数，不得而知。

想到此，当初“正龙拍虎”何不如等到这个时候来拍呢，或许比拍假老虎更具商业价值和说服力；这是又一个典型的现代版或山寨版式的“敲山震虎”。山一敲过，老虎们跑了，卷了现金逃之夭夭。再比如说，近三十年来那四千多只外逃老虎，不是一招移花接木暗度陈仓卷走五百亿美金如虎添翼吗?这些虎们你是敲山震虎能“震”得了的么?恐怕，就是敲“地球”也无济于事呢。更令人吊诡的是，这些逃走的虎们，大多数都是当年的“敲山”之人或者为虎作伥者，现在成了人家的“保护动物”，你咋敲咋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