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新中国文学传统 探索发展创新之路——有关“后赵树理写作”讨论给我们带来的思考
2009-03-27胡军韩晓雪
胡 军 韩晓雪
不久前,北岳文艺出版社推出了一套“麦地丛书”,第一辑收入了蒋韵的《心爱的树》、葛水平的《地气》、王祥夫的《愤怒的苹果》和王保忠的《尘根》。出版单位称,山西文坛涌现的一批优秀的中青年作家,传承赵树理曾坚守的现实主义文学精神和民间立场,注重描写底层百姓的生存与命运,可称其为一种独具风格的“后赵树理写作”。近日,记者就山西中青年作家的创作状况及对“后赵树理写作”这一提法的认识,采访了一些作家和评论家。
山西省作协副主席韩石山说,“麦地”是一个好名字,立马让他想到后头再缀上三个字的一本外国小说,接着又想到了故乡晋南平原上那一望无垠的麦田。春天一片葱绿,夏天一片金黄。有生机也就预示着收获,是收获也就蕴含着曾有的生机。韩石山说自己给这四位作者都写过评介性的文字。在他们各自奋斗多少年后,集结在一起,显示了许多共同的品质:张扬的是个性,内敛的是传统。山西文学常被人以“山药蛋派”概之,韩石山说自己最容忍不了就是艺术单一,最企盼的就是五彩缤纷、各映其辉。韩石山说:“‘麦地丛书的出版,绝对是个喜讯儿,我不愿意给它冠上什么姓氏,但它昭示的东西是不言而喻的,且让我这文坛的老兵也说句大话吧——山西文学的威风又来了!”
让我们再听听作者们的体认。
葛水平说,自己与赵树理先生惟一有关系的就是都出生在山西。在当代文学的历史叙述中,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西作家群,一直具有“流派”性质。其实,赵树理的创作生涯中也有不少困惑,而且这些困惑是他本人所不能解决的。如果说我们和前辈作家有联系的话,就是地域特征的规约,使我们共同关注了普通人。山西是农业省份,乡土中国文化在这里一直流淌,这是一种不自觉的文学接续。与“后”有关系的是我们的出生。葛水平说,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作家的创作环境与赵树理那个年代比较起来要自由得多,文学所承担的重负也不能简单比较。让她感慨的是,今天还有多少作家能够像赵树理那样专注和有敬畏之情、能够像赵树理那样坚韧和持久?这也是我们只能在赵树理之“后”而难超越的最终原因。无论在山西还是在全国其它地方,赵树理等文学前辈已经成为我们的尺度和丰碑,也是构成今天的“焦虑”之一。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岁月拉开的不仅是物理时间的距离,同时拉开的还有社会、人文环境以及对文学理解的距离。这一切不在我们的把握之中,因此文学最终与命名无关,与之相关的是我们如何对人类的基本价值和文学价值进行坚守与捍卫。
王祥夫也表示很敬重赵树理先生,但他觉得以地域对作家进行分类是不科学的。他说,赵树理最值得学习的地方还是在于他关注现实的态度,在于他的现实主义写作精神。有句话是“你不关注社会,社会也不会关注你;你不研究民众,民众也不会研究你”。赵树理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人们到现在还频频提起他并纪念他。谈到赵树理,王祥夫觉得不应该用所谓的“民间立场”——这是现在被批评家们频频提到的一个词。赵树理那时候的创作和政治联系还是十分紧密的,一点都不敢偏离,说“民间立场”只能说明他的选材眼光。是他的出身、他工作的经历、他的兴趣所在,注定了他是那样一个作家,而他在政治上的敏感,使其创作更加地符合以往通常认为的“典型的现实主义”。说到自己的创作,王祥夫说他写的大多是周围来往穿梭的小人物,因为熟悉他们,所以很自然要写到他们。一个作家的生命,就在于他对民众要有真情。说到师承,王祥夫觉得自己从艺术到思想都与“山药蛋派”有距离。记得上世纪90年代他在《上海文学》发表中篇小说《雇工歌谣》的时候,主编周介人专门为这篇小说写了卷首语,题目就是《又见山药蛋派》,当时他就感到很愕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赵树理先生热情关注现实的精神是应该继承的,然后才能谈到艺术上的突破和超越,对赵树理的真正理解也在于此。
评论家阎晶明从宏观的角度对山西作家群进行了点评。他认为,山西有着深厚的文学传统。现当代文学发展过程中,山西一直是文学人才辈出的地方。但对今天的山西中青年作家影响最大、最直接的传统,还是以赵树理、马烽等人为代表的“山药蛋派”。这一文学流派的影响当然不只是山西范围的,但在山西却有某种特殊的效用。山西作家们喜爱、阅读、熟悉、尊崇“山药蛋派”,后起的作家在自觉求变、追求突破的过程中,也常常把“山药蛋派”风格视为突破口。今天的山西中青年作家群已同往昔大不相同,大家似乎只是居于同一地域,并不能找出多少艺术上的相近之处。非要归纳他们的共同点,既是一种冒险,也是一种偏颇。大家视野更开阔了,知识背景和文学素养、趣味各不相同,惟一的共同点就是照自己的想法写,不必互相“观照”了。“山药蛋派”通常被认为是一种艺术风格。其实,“山药蛋派”文学在主题内容上的求真精神更应该被强调。以前赵树理有时是带着“任务”去写作的,但作品的形态却并不能完全符合“要求”。虽然没有什么高调的主张,但赵树理坚持以现实生活真实体现艺术真实的追求,值得今天的作家学习。阎晶明说,他本人对山西中青年作家的作品有天然的亲切感,但从具体的创作上寻找他们和“山药蛋派”文学的传承关系,是一件勉强的事。前辈作家的影响肯定会有,但我们还是更应当着眼于他们自己、着眼于当代文学的发展来分析判断年轻作家。文学毕竟是个性化程度很高的语言艺术,所受的文学熏陶和传统影响,并不一定显在地表现在具体的作品中。
就在今年某期《山西日报·黄河文化周刊》上,推出过整版关于“后赵树理写作”的讨论,参与讨论的作家、评论家、文学编辑及文学组织工作者们的认识也不尽相同。其实,大家探讨的内容放在全国文坛上看,也有其意义。大家确实要认真思考一下,如何将文学前辈开拓的道路走下去。当然不必是循其足迹而亦步亦趋,而是学习其优秀的精神实质,并加以发扬光大,从而走出自己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