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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劼音:顺其自然融入当代

2009-03-25袁龙海

上海采风月刊 2009年3期
关键词:版画水墨当代艺术

春节放假前三日的下午,天气寒冷,我如约来到泰康路王劼音的画室。便装下围着围巾的王劼音先生显得既严谨又亲切,寒暄之后我便直接进入采访,我想对艺术家时间的尊重就是对艺术家最好的尊重。

话题从进门看到的三幅用旧衬衫包裹成画的作品谈起 。王劼音以淡定的语调从容作答,时时碰擦出智慧的火花,清晰的条理让我感到他充沛的精力和丰赡的艺术修为,我边听边想着眼前的这位在版画、油画甚至水墨艺术上都颇有成绩的高人,他是怎样把这些艺术联系起来,并一步一步形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说:“一进门就觉得这三件作品有点意思,来你这里的其他人看了以后第一反应是什么?”“一位搞设计的朋友看了之后觉得出乎意料,蛮有趣的。其实我是比较喜欢利用废弃的材料比如纸板箱、旧门框等,在上面画画觉得蛮好。”王劼音说着又指了指一把花花绿绿的椅子说:“这也是捡来的,我在上面涂了点颜色,挺好玩的,也没有考虑过展览什么的,如果有个车间,我还会把旧东西都收集起来利用。”我建议他再搞一些,组成一组可以当作装置艺术来展示,他说凭他的财力和精力,还无法涉足装置艺术。直率的回答,使我忽然间觉得对王劼音这样一位艺术家来讲,创新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从他的身上仿佛让我们看到一缕宁馨自然的光芒。

任何一位艺术家都不是横空出世的,王劼音也不例外。他出身于音乐世家,九岁被父亲送到哈定画室学画,然后经过浙江美院附中、上海美专预科,又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设计,1986年去维也纳两所艺术院校进修版画和油画,近距离体验西方艺术引发了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再认识,之后多次出国交流,对他的艺术发展轨迹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由版画跳到油画,也是机缘巧合。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王劼音以版画家身份活跃于上海画坛,但也画一些木版上的小油画。有一次美国亚太博物馆馆长,经朋友介绍到他8平方的亭子间里看版画,不料反而对画在木板上的油画更感兴趣,并当场收购一幅,此画后来还入选这位馆长策划的一个重要展览,这无形中鼓励了他在油画上的努力。后来上海美院油画系主任廖炯模先生又邀请他到油画系执教,就这样慢慢走入了油画的领域中。王劼音画油画时,往往拓印、刮刻、喷涂等各种手段并用,这自然与他版画出身有关,因而能脱离具象描绘的局限而显得与众不同。他的学养很庞杂,原始艺术、西方现代艺术都给他启示,而青铜、陶瓷、蓝印花布、木版年画等民族民间艺术,也对他有潜移默化的影响。于是,一种既有现代绘画抽象的形式美感又不乏中国传统文化意象韵味的别样图式,通过几十年来的绘画实践逐步形成。

近几年来他的油画得到好评,也有市场,然而他却画起了水墨画。开始画水墨画也很偶然,后来越画越来劲。他的水墨画频频出现在一些学术性的展览上,比如在多伦现代美术馆举办的《上海新水墨大展》,在张江美术馆举办的《多维度——水墨艺术提名展》、在明园艺术中心举办的《上海水墨艺术大展》、在莫干山M50太阳红画廊举办的水墨沙龙等,与一批先锋实验艺术家一起探讨水墨的当代性,受到业内人士的关注。

这个世界的事情,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样一位从不刻意追求结果的艺术家曾被推举为上海美协副主席,2001年被市文联推选为上海市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他随和谦虚,在不在位一个样,见别人拉他上主席台就逃,合影只愿往边站,即便是这次采访,也是在反复说明用意前提下才答应。其实,他是一个能给同道中人开启创意思路的人。从以下三个采访问题的回答,可窥一斑。

袁龙海:中国当代艺术通过几十年来发展,从边缘走向国际,包括去年上海举办的双年展、国际当代艺术展、艺博会,当代艺术的比例越来越多,从你自己的角度来谈谈,对你架上绘画有什么影响?

王劼音:我从三个展览中,包括与当代艺术家接触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得益匪浅,不少朋友对当代艺术天生反感,这种反感来源于惰性。人们喜欢生活在自己习惯的天地里。相对于一些朋友和同事,我稍微合算一些,因为我的一只眼睛是看着前卫艺术的,会发现自己的局限,思维的盲区……你要关注当代艺术,因为可以从中感悟到一种当代精神,感受到强烈的创造欲望,这正是我们最最缺乏的东西。当然,其中有好多东西我看不懂,也不喜欢,但是,不应该轻易否定自己不懂的东西。这并不表示我要改行去做当代艺术。我不具备做当代艺术的素养和能力,我还是乐于坚守架上艺术的。另外,我们把架上艺术和当代艺术放在一起讨论容易造成概念上的混乱,事实上,架上艺术未必不能进入当代,当代艺术中包含了架上艺术。此外,我也不认为架上艺术会死亡,即使架上艺术有一天死亡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正如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但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过着每一天。

袁龙海:从你的画中可以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你如何看待传统?又如何看待继承和发展的关系?

王劼音:中国画的传统其实是个流动的过程,不能把传统看成死的程式。凡是在艺术史上留下来的人,必定是有创造性的人,是开天辟地的人物,我们要学习传统的程式、手法或某种技术成果,但更重要的是学习过去大师们的开天辟地的精神。另外,真正的继承,一定要发展。只有发展了才是继承了传统。如果一招一式都模仿某个大师,这不是继承,而只是仿制。最近在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年,三十年来,上海画坛出现了不少勇于冲破旧规的开天辟地式的画家。现在这些人虽然功成名就,却面临新的挑战。如果只是重复自己已有的成果,而没有发展,丧失了前行的能力和动力,那么就会变成新的“行画”家。这一点正是我常常自我反省的。

袁龙海:当代艺术越来越商业化、娱乐化,你觉得五十年后我们的艺术会被商业和娱乐取代吗?

王劼音:可以预见商业和娱乐会称霸全球,势不可挡。无论是奥斯卡评奖,还是足球世界杯,甚至美国总统选举,都离不开商业操作。将来“行画”或会成为画坛主流。现在画家们一般不承认自己是“商业”画家,将来恐怕“商业画家”会成为人们乐于得到的一个头衔。其实,在电影界,张艺谋就从来不回避自己是拍商业大片的大腕。然而,直指人类心灵的艺术,大约是不会消亡的。一定会有艺术家不愿且不甘于臣服金钱的统治,追求精神的价值回归。这些人或许终身孤独,但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王劼音

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1986年在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及维也纳美术学院进修,师从W·Hutter 及 M·Melcher教授。1997年任新加坡南洋艺术学院客座教授。作品参加国内外诸多重大展览,被上海美术馆、法国国家图书馆、法国Gravellines博物馆、美国亚太博物馆、澳大利亚南威尔士州立艺术博物馆、美国波特兰艺术博物馆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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