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的艺术
2009-03-19白贵才
白贵才
“闻人善,则疑之;闻人恶,则信之:如此则满腔杀机也。”会说更要会听,因为“神人之言微,圣人之言简,贤人之言明,众人之言多,小人之言妄”。事实上,“能受善言,如市人求利,寸积铢累,自成富翁”。会听,首先是要听懂那些说出口的话。“销骨口中,生出莲花九品;铄金舌上,容他鹦鹉千言。”“会心之语,当以不解解之:无稽之言,是在不听听耳。”“闻君子议论,如啜苦茗,森严之后,甘芳溢颊:闻小人言语,如嚼糖霜,爽美之后,寒冰凝胸。”
那个人前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说人?尽管是“皮里阳秋”,尽管是“道路以目”;“当场笑语,尽如形骸外之好人;背地风波,谁是意气中之烈士”。所以才说“有钱难买背后好”。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妖言惑众、混淆视听者大有人在,这些人“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欲退则明其过,匿其美”;而“君子掩人之恶,扬人之善”。要修练好的聆听功夫,还须以下原则:“其文可观,不责其辩;其理可用,不责其文”、“闻恶不可遽怒,恐为谗人泄忿;闻善不可就亲,恐引奸人进身”。因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良药苦口,鸩毒甘甜;忠言逆耳,阿谀动听。
魏征讲:“懦弱之人,怀志直而不能言;疏远之人,恐不信而不得言:怀禄之人,虑不便身而不敢言,所以相与缄默,俯仰过日。”因此,会听,还要听出那此没有声音的话语来。比如东坡与佛印那种沟通,虽然没有声音,却将一对千古绝联留传至今。
北宋文学家、书画家苏东坡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后,挂了个小小的空头官衔,实际上过着流浪的生活。他虽然处在逆境,却豁达大度,耕耘东坡,畅游赤壁,踏访沙湖,闲情雅致,其乐融融。一天近晚,他和挚友佛印和尚泛舟长江之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二人开怀痛饮,好不惬意。时届深秋,金风瑟瑟,波纹粼粼,两岸景色宜人。酒过三巡,佛印文兴大作,遂向苏东坡索对句。少刻,苏东坡将手往左岸一指,含笑不语。佛印循指举目张望,只见岸上农夫荷锄归家,游人踏月回去,不解苏东坡用手所指的含意。佛印正纳闷间,忽见河岸上有一条大黄狗正在啃肉骨头,顿时恍然大悟。佛印莞尔而笑,随即将自己手中由苏东坡题有诗句的大蒲扇抛到江中。此时二人心照不宣,相对抚掌大笑。原来,苏东坡和佛印和尚一个用手一指、另一个往江中抛扇的动作,却是一副精巧的双关哑联。这就是:狗啃河上(和尚)骨,水流东坡诗(尸)。
通常情况下,君子以言语“伤”人,因为忠言逆耳,却不得不说;小人以行动“伤”人,因为虽不中听,却阳奉阴违暗箭伤人。事实上,不能摆到桌面上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的东西,所以当人在撒谎的时候才会躲闪。同样,讲不出来的东西,有时候也是有问题的东西。正所谓“善欲人知,不是真善;恶恐人知,必是大恶。”当然讲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没有问题的,比如那些“糖衣炮弹”,还有那些哗众取宠的美文,抑或危言耸听的辞章。更何况“为恶畏人知,恶中尚有转念:为善欲人知,善处即是恶根。”所以更应注意不要为“美言”所欺骗,也不要为奉承所迷惑。《六韬》上也讲,“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虽说是字字珠玑,句句金玉,但谁又能肯定不是一个驴粪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所以说,“轻信轻发,听言之大戒也:愈激愈厉,责善之大戒也”。因为,“天下无不好谀之人,故谄之术不穷:世间尽是善毁之辈,故谗之路难塞”。
会听,才能真正的做好沟通,而让对方开口的最好方法是你先闭嘴。不要把“说服”当作沟通,沟通最重要的是接纳对方的感觉。接纳他人的感觉,是沟通的基础。接纳不一定要同意,但至少是我听到了。以诚相待,诚实的表达我的感觉,我的讯息,而不是噤若寒蝉、一味的沉默,如此才是沟通。不要忘了,“先去私心,而后可以治公事;先平己见,而后可以听人言”。
有时说亦是听,听亦是说;但会说的人不一定会听,而会听的人则一定会说。或许说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无语,而说话的最佳办法就是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