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隐秘的光线
2009-03-19濮波
濮 波
悲惨世界
多少年以后你才可以回到悲惨世界
你用过的水瓢在缸沿等待了二十个年头
你在少年时分看过的巷战历历在目
你看到有人翻身落水是上帝故意的手势
你在幼小的时间里不知道有个小女孩
等待在故事的塞纳河畔洞穿了时光
要过了多少岁月的洗礼你才能读懂这份
默契你内心里风暴日积月累能把巴黎倾覆
终于你沿着咸欢河沿跑起来风追赶星辰的唾沫
这颗丹心是否还能在炼狱那里得到提升飞向圣光
塞纳河咸欢河到底有没有连通的可能
普世的爱宽广的爱是否击穿那些敌意的堡垒
你心中的阴郁都指向一个方向:内心的特洛伊
多年来你一直拿着明灯想不出一个木马的诡计
与一个非犬儒主义的女士喝茶
在我看来是痛苦的事情在她看来压根不是
她可以把不平看作是现象把自己置身度外
我说做人或者是一种巨大的钝痛
“如果你心里的话不能讲出”
她说:“那也不一定
为什么非得真实与自己过不去”
接下来她举例道:假如叔本华是情场老手
他就不可能写意志的表象他会写肉体写流光溢彩
“你知道信仰者酒桌上流行说否定的话语
你知道大地帷幕的背后又发明另一种观看方式
为什么非得沉浸其中
为什么不能隔岸观火”
这就是一个男人与女人在精神问题上的最大分歧
我们还来不及谈物质问题她早把自己从时代那里赎回了颜面
而我知道我正在丧失我眼前一片漆黑
“你不能把世界看得那么灰暗”
我奇怪她有如此强大的承受在看不见的地方转弯
而我看到春天正在来临我看到了它蓬勃的引力
“强大到你必须去赞美必须把爱也说出来
它压倒人类一切的罪恶和痛楚”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在哪里开始
但我知道我们分明是在春天的开端结束
我心里有无比巨大的颂歌酝酿
而她正在深刻地离开我的视野……
在春天里去喝星巴克咖啡
在春天里去喝星巴克咖啡
在来不及赶回天堂之前请在地界栖息
请练练嗓子因为春天正在路上
“请把音量提高八度”
这就是在这个日子里我说的唯一言语
或是箴言或是谚语我试图从自我那里返回
这是品质一般但可以放心饮用的咖啡
“我内心的音乐正在试图被愉快淹没”
“我在一无所有的日子里想引吭高歌”
在灰暗的季节里我试图改变内心的航程
我从来没有遗失过自己
在大清早拽紧我的护照像一个外国人
哪怕在星巴克我也是异类
但是,但是,春天把疯狂的句子
都翻译为铁轨的咔嚓
翻译为一种视角透过它我化解一切悲伤
“但是,请在返回之前先行洗礼
请不要从玻璃的反面观看正剧”
下午,下午隐秘的光线
每个早晨开始于对昨天的否定
每个城市繁荣的后街小贩们集结
呈现一个盗版的世界阴影囤积
这不,静安寺的逻辑就是消隐
读读哲学就开始贫穷
抹抹嘴巴就到了乞丐的边缘
二元对立每个男人背后
另一个人在否定既成的秩序
旗舰店的规模遭到颓废派的抵制
我,慵懒的代名词,也许知道
哈欠在一年中最能扮演什么
要不怎么能在静止里奔跑喊冤
下午,静安寺公园最热闹了
太极拳老年迪斯科推销员
寻找最好的措辞,最合适的微笑
而文化呢又一个维度把我们的咖啡
和大米式样的激情给涂抹得过分牵强
没有国度也没有界线:痛和痒
静安寺把气场租给了外国人
每个人背后站着另一个人
我说静安寺倒像一艘潜艇
在水面上冒了个气泡,接着
驶向未知的险隘糜烂拥抱月亮
下午,下午的阳光隐秘难当
它最想诉说又来不及唤来观众
像一个水手被海啸搁浅:酒吧
像一爿嘴唇寻找着另一片:静安
大麻
在早晨想到那隐秘的词:大麻
有好久我的思想无法停止思考
好久我想着唯一的借口逃避
大麻——我无法抑制我自己的激情
说我不爱你
像厦门的鼓浪屿一样的存在
被城市抛弃又胜过城市
在文字里它是直逼人心的那璀璨
在人群里它肯定就是最亮的黑色
我的手停留在赞美的刹那
我掏出雕刻刀它就是神圣
我掏出一支口红它就是美人鱼
拥有湿润的鳍扭动的腰身
但是我觉得这是邪恶
当我没把它与街道的罪恶联系在一起
当我没有想到大辟天下的屋檐
那些无家可归的浪人
大麻逼我在氧气稀薄的高原
学会朝圣大麻让我学会抛弃那
垃圾般的荣誉那在一群老鼠一样的
冥界里获得的非凡业绩
说到底又有什么用处
大麻让我吸进去孤独
吐出来容光焕发的黎明
大麻就是我的彼岸
我至今无法触碰它
过于高贵的身体我只有在
嘈杂的天堂口
虚构着我与这位绝世美人
无限的缠绵无限的春光
大麻就是你从来也得不到的爱情
走到博物馆,我又原路返回
走到博物馆,我又原路返回
这其中时间失去参考的维度
从静安寺出发上下两回天桥
或坐公交在马路上颠簸痴想
许多方法都抵达一个殿堂
梦的金字塔我从青春走到老年
博物馆里时常人头攒动
大禹的手遮天蔽日
两千年都说地平天成
而我老是颠倒说成地成天平
我只是觉得我没有博物馆的口诀
走不进它最优秀的部分
它拒绝了和我和好
我也讨厌它面前空洞的目光
如同悬而未决的陶罐
我只想博物馆静谧如夜色
我只想他徒有四壁一丝不挂
或者甚至把博物馆设想成排箫
“伸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把博物馆想象成游泳馆
终于我可以从远处虚构一次仰泳
我开始在水的意象里遗失自己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相信
现在的我不分青红皂白
现在的我心如箜篌
唐诗宋词我想把月光还给李白
闭上眼睛我面前一片坦荡
其实这也只是虚构的暴力罢了
我没有用地铁爆炸来“制造声音”
现在的我愿意每天都是一张白纸
现在的我每天都吃掉一点原来的我
我一点点残缺一点点接近黄昏
我计划用十年光阴把我换一遍
用崭新的再生体迎接新世纪的曙光
走到博物馆,我又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