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升空

曲自立

乔丹退休撼天下

1993年10月6日，有一件撼动全世界的体坛大事发生，刚过30岁的乔丹宣布退役。我清楚地记得，10月7日的中午，至少有五名留美同学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当时正好有一位新人体育记者和我在一起，我们共同承受了这种强烈的震撼。

乔丹在退役发布会上自称“因为能得到的都得到了，我已经失去了竞争的原动力，所以只好从篮坛退休”。但他的话并没有使人相信，因为一个伟大的球员不仅只是要达成某项目标，更重要的是要维持这项荣誉；乔丹虽然已经替公牛队连续拿下三个冠军，但距离“王朝”的建立似乎还有一段路程，而三十岁对一名球员来说，急流勇退也嫌太早。了解乔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强烈的竞争意志和无比的好胜心是他的动力，在他没有失去竞争的基本力量以前，他没有理由退役。因此在他宣布退休以后，公牛队、芝加哥舆论和NBA当局都没有作出任何挽留的言论，而公牛队对他的丰功伟业也没有做盛大的表扬，一切情形都显示，他的退休可能只是想暂时歇脚而已。

据后来的情况发展和乔丹自己透露的去理解，他的退役和他父亲老乔丹被谋杀有关。

1993年7月23日，乔丹的父亲詹姆斯独自驾车在北卡高速公路的兰伯顿休息区被两名年轻人杀害，警方后来根据被凶手抢走的老乔丹的手机使用记录展开调查，终于把凶手抓到。乔丹父子情深，老乔的被杀对他刺激甚大，因为从小乔丹就对他父亲崇拜备至，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老乔有一个在专心做某一件事时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乔丹也模仿了这个动作，每当他过人运球上篮时，总是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而这也成了他的招牌动作。

老乔丹的死和乔丹退休的真象在坊间流传：最耸人听闻的是这父子俩都嗜好赌博，而且老乔丹居然插足篮球赌博，因为和组头发生纠葛，因而被组头买凶杀害。乔丹因而大感震惊，无心再留恋篮坛、决定退役，众说纷纭，但真相究竟如何?没有人能知道。

从篮坛退休的乔丹，在第二年3月底，却作出了更令人吃惊的举动：他和与公牛队同属一个老板的芝加哥白袜队签约，改行打棒球。据乔丹解释，是父亲在他幼年时就希望他有朝一日打职棒，为了纪念父亲，他决定改行打棒球。

但公牛队和白袜队的老板劳斯多夫却是一个最了解乔丹的人，他一方面欢迎乔丹跨行打棒球，另一方面却又紧握乔丹未到期的球队合同，他知道乔丹最终会回到篮球界的，因为他心知肚明：乔丹是篮球天才，而不是属于棒球的。

没有乔丹的东部联盟

失去了乔丹的公牛队在运作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作为乔丹搭档的皮彭成为了球队的重心，同时公牛队又签来克罗地亚籍的欧洲篮球巨星库科奇，库科奇是一个锋卫全能的左手篮球奇才，他在1990年被公牛队从第二轮第29顺位选去，但一直没有报到，因为当时公牛队还不需要他，所以他一直在欧洲打职业篮球，直到1993年应公牛队之招到芝加哥签约，库科奇之所以欣然前往，主要是冲着能和他所崇拜的巨星乔丹同队才来的，殊不知巨星却退休了，意甚怅然。

等到赛季开始，没有乔丹的公牛队成了其它列强争食的目标，纽约尼克斯队在教练莱利的领导下，决心全力争夺东部霸主，去年刚用状元签选来第一中锋奥尼尔的奥兰多魔术队、1993年又在乐透选秀顺序上抽到第一顺位，但是他们和金州勇士队交换了选秀顺位，换来NCAA闻名的双能卫哈达威，在强化了阵容后，他们也正跃跃欲试地力争上游，亚特兰大鹰队在擅长空中作战、仅次于乔丹的威尔金斯领军下，不甘寂寞地挥军中原、意图染指东王大位。一个原由公牛队独霸的局势演变成群雄逐鹿的乱局，莱利认为1994年是尼克斯队的唯一机会，据他了解，乔丹的退休不过只是比较长期的休假，乔丹一定会回来的，他和尼克斯队必须把握住这惟一的机会，满足纽约市民的虚荣心。莱利曾经告诉他的一位朋友：“尼克斯的克星乔丹一天不回来，我就有机会。”

常规赛结束，尼克斯队以57胜25负的战绩和相同战绩的亚特兰大鹰队分居东部第二和第一。但亚特兰大不争气，在第二轮就败给印第安那步行者出局。尼克斯队却在第一轮打败新泽西网队，在第二回合和缺少乔丹的公牛队狭路相逢。

公牛队自从乔丹引退后，皮彭显然取领袖导地位而代之，但他虽有身材上的优势，却缺乏篮球表演天份；他有及时得分的能力，却缺乏扭转败局、压哨一击的信心；他有洞观局部作战的判断力，却没有指挥全场的灵感；他有使全场称许的作为，却没有使全场感动的能力。做为乔丹的副手，他会获得附加的掌声，但作为取代乔丹的主将，他换来的摇头多于点头。事实证明，他作为一个副手，能力绰绰有余，但作为主将却稍嫌不足。

当尼克斯队和55胜27负的公牛队相遇时、教练莱利的心态是复杂的，他知道这个系列赛将决定自己在纽约人心目中的位置，成王败寇，这是莱利的生死之战。

前四场两队平分秋色，战成2-2，第五战在尼克斯队主场，打到终场前，尼克斯队以87-86领先，公牛队教练杰克逊叫暂停，布置最后一击战术，教练设计由库科奇出手，不料却引起皮彭的不快，竟而在暂停时间终了时拒绝上场，皮彭闹脾气的理由是：作为主将，这项神圣的使命应该由他来完成，库科奇是何许人?竟要掠人之美?在急切中，杰教练只好另派他人上场代替皮彭，结果库科奇的最后一击也未中的。尼克斯队以3-2领先，而且还握有主场优势。

第六场公牛队在主场扳回一局，第七场尼克斯队顺利在主场获得胜利。胜了公牛队后尼克斯队像吃了定心丸，在东部决赛中遇到步行者队，有惊无险地取得东部冠军，在总决赛中他们面对的是西部冠军休斯敦火箭队。

火箭队的崛起

要了解休斯敦火箭队的崛起，必须先了解奥拉朱旺。1963年出生在尼日利亚的奥拉朱旺，1980年被一位美国国务院派往非洲的篮球教练发现，将其推荐给休斯敦大学的篮球教练刘易斯。

1980-81赛季奥拉朱旺虽然参加了休大的篮球队，但表现平平。但从1981-82赛季以后奥拉朱旺却开始崭露头角，成了休大“扣篮兄弟”不可或缺的要角之一，而休大也成为NCAA争冠的热门球队之一。但可惜的是在1983和1984年的决赛中分别败给了北卡州大和乔治城大学。这时奥拉朱旺也毕业了，并且在第一轮第一顺位被休斯敦火箭选去。

火箭队早在1983年就用状元签选中了另一位中锋桑普森，现在又选来一个中锋，于是声威大震，休斯敦双塔的威名不胫而走。1984-85赛季，双塔使火箭队的阵容向上提升，但除了双塔以外的辅助阵容却乏善可陈，打不出预期的效果。1985- 86赛季火箭队终于发威，在西部成功登顶，但在和东部冠军波士顿凯尔特人争总冠军时，却未能成功。

1986-87年赛季双塔之一的桑普森旧伤

复发；1987-88赛季，有伤在身且心理不平衡的桑普森终于被交易了出去。其实火箭队的阵容早就出现了破绽，因为“两个和尚没水吃”是不易之理，去了一塔反而使奥拉朱旺必须单独挑起成败的大任。自从桑普森去后，奥拉朱旺的个人表现显著上扬，他已经成了NBA的第一中锋。火箭队也因为桑普森的离去有了多余的薪金空间，于是替奥拉朱旺安排了一个有效的辅助阵容。1993-94赛季，他们打出了58胜24负，排名西部联盟第二的战绩，第一是西雅图超音速队，他们以63胜19负成为当赛季联盟中战绩最好的球队。

但季后赛一开始，超音速队就被第8种子队丹佛掘金干掉，因此火箭队就成了当然的西部领头羊，他们在各个系列中都具有“主场优势”，尤其是在决赛中。

火箭队在第一回合胜波特兰开拓者队，接下来又摆平太阳队，这时的他们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劲旅，尼克斯队一方面对应付东部的情势乐观，但另一方面又对西部可能的对手火箭队有着莫名的担忧，因为在两次常规赛的交手中，尼克斯全败。

火箭队终于在西部联盟决赛中力克犹他爵士队，取得西部冠军，与已经渴望冠军达31年之久的尼克斯队兵戎相见。

总冠军之战

没有公牛队、没有乔丹、没有凯尔特人、没有活塞、没有湖人，总冠军赛出现了新的局面，但却是复古之战，两名在大学时代就是竞争对手的强力中锋尤因和奥拉朱旺，在1984年NCAA决战后再次重逢，而NBA的总决赛也再次出现中锋挂帅对决的局面。尼克斯队的主力阵容是中锋尤因、大前锋篮板手奥克利(替补查尔斯·史密斯)、小前锋安东尼·梅森、得分后卫斯塔克斯。替补席上坐着罗兰多·布莱克曼、伦·哈珀和哈伯特·戴维斯。这个阵容看似强悍，但却有着先天上的缺点：第一、中峰缺乏有效的支持，替补中锋邦纳才具平庸，不要说独挡一面、连半面也挡不住。第二、主力阵容中梅森和斯塔克斯都是NBA选秀的“遗珠”，其实选秀根本没有“遗珠”这回事，因为在选秀前球队早就把球员用断层扫瞄机分析得一清二楚，没有被选上的绝对是渣滓货、拣到的保证不是钻石，莱利教练拿到垃圾当钻石捧在手里，只能说是有眼无珠；第三、后卫年纪过老，虽然年老的控卫富有作战经验，但速度和过份稳重、与不敢冒险，却总和年轻的队友显得格格不入，这是影响尼克斯队作战最严重的问题。

火箭队以29岁的奥拉朱旺做为全队的领导中心，大前锋奥蒂斯·索普是一个沉默寡言却在篮下凶悍无比的好手，小前锋是23岁的外线神射手霍利——其实赛季中旬1994年2月4日火箭队已经把他交易到活塞队，但因为要换进来的小前锋埃利奥特没有通过体检，交易于2月7日取消，霍利才又回到火箭队。

当火箭队拿到1994年的冠军以后，一名球队主管人事的职员对霍利说：“你幸亏没有走成，不然就拿不到这枚戒指了。”向霍利示好的意思溢于言表，但霍利却冷冷地顶回去：“幸亏有我回来，否则这冠军也拿不到。”霍利的态势使我想到NBA的球员交易有时过于草率。

控球后卫是29岁的肯尼·史密斯，一个快如闪电、而且能及时把球送给最有利位置队友的快攻发动者；得分后卫是28岁的神经质射手麦克斯维尔，这五名悍将即使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无坚不摧的一流劲旅。教练汤姆贾诺维奇的战略设计是：在场上的五名球员必须至少保持三名三分线射手，五名主力中霍利、史密斯和麦克斯维尔固然是三分线好手，替补球员中也不乏三分射手，他很清楚，尼克斯队必然包夹在内线的奥拉朱旺，外线必然有很多的三分机会；等到决赛时，果然不出所料，尼克斯队的防守完全处于被动。火箭队的攻势很简单：过半场后球送到内线的奥拉朱旺手上，假如对方不包夹，他就单打尤因，成功的机会通常会达到八成以上；假如包夹，就把球打出来，假如防守者迅速到位就快速倒手，在空档中三分球出手，当然，外围防守者都能迅速到位，那就表示内线包夹已经解除，再一次打到内线必然得分。

第一战(6月8日、休斯敦主场)尼克斯队用慢速和坚韧的防守，去瓦解火箭队的快攻，半场结束时他们以32-31领先。缓慢的节奏加上过低的得分，使观众大摇其头。下半时火箭队摆脱尼克斯队的纠缠，才逐渐取得领先，终场前8分钟以77-65领先。尼克斯队过份强调防守，使进攻一无是处，终场火箭队以85-78取得第一胜。

奥拉朱旺得到28分、索普拿下16个篮板，尤因得到23分，但尼克斯队事前所倚仗的射手斯塔克斯出手18次才进3球，令莱利教练十分不满。斯塔克斯赛后独坐沉思，他除了要接受教练的指责外，还得承受队友异样的眼光。作为一个射手，这是，必须承受的压力。

第二战(6月10日、休斯敦主场)：上一场表现失常的尼克斯队射手斯塔克斯本场恢复正常，得了19分，他的恢复带动了队友的精神，出手有若神助，尼克斯队的攻势平衡，再加上全队的卖力防守，终场以91-83获胜，使总比分变成1-1。

第三战(6月12日、纽约主场)：火箭队不幸在主场痛失一局，现在是一个5战3胜的局面，而且他们面临的是纽约的魔鬼主场。1979年我到麦迪逊广场花园去看过一场尼克斯队在主场迎战当时还有摩西·马龙的火箭队。论实力火箭队远高于主队，但尼克斯队在全场观众歇斯底里的加油声和用尽一切手段让客队泄气的帮助下，竟在终场打成平手，加时再战主队居然胜出；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对带我去看球的美国同事说：这不是尼克斯队赢球，而是纽约市赢球。那位叫Peter的同事回答：“职业运动本来就是城市对城市的运动，尼克斯队不过是纽约篮球的代名词而已。”听了他的话使我对美国的职业运动有了一个新的概念。

一开始火箭队一路领先，最多时达到14分，但在全场观众的摇旗呐喊声中，在第三节终于被尼克斯队赶上；第四节火箭队诸将熄火，只有新秀后卫卡塞尔挺身而出得到9分，其中又有7分是在最后关键的33秒钟中获得的，终场火箭队以93-89再添一胜。

第四战(6月15日、纽约主场)：尼克斯队陷入绝境，只好全力一搏，一开始就取得17-2的领先局面，但却未能坚持住，到第三节反而落后6分，老将哈珀和小将斯塔克斯死马当活马医，三分线纷纷出手，再加上奥克利的19个篮板，终于扭转战局，以91-82获胜。总比分战成2-2，剩下三场火箭队又获得主场优势。

第五战(6月17日、纽约主场)：尼克斯队必须掌握的惟一的主场，他们决定从防守上下功夫；火箭队在尼克斯队铜墙铁壁的防守下，命中率下降到40％，尼克斯队以91-84再胜一场，总比数打成3比2，尼克斯队似乎胜券在握，终场时观众齐声高喊：“尼克斯第六场封王”。显然，纽约球迷认为在休斯敦的两场中，尼克斯肯定会拿下一场。

第六战(6月19日、休斯敦主场)：尼克斯队一开始表现得很正常，火箭队虽然一度取得领先，但斯塔克斯在第四节发威，独得全场27分的16分，其中还包括一个三分球，在终场前把落后的分数拉近为82-84、但接下来在最后30秒他却出现致命失误，最后2分钟，86-84尼克斯队落后2分，斯塔克斯三分球出手、企图扭转乾坤，但却被奥拉朱旺的大巴掌扇掉，失去最后机会，终场尼克斯队以84-86败北，第六场的失利使尼克斯队真的没有退路。

第七战(6月22日、休斯敦主场)：和第六战极为相似的是，尼克斯队仍以防守为主，企图使火箭自乱阵脚；火箭队则多方面尝试希望找出尼克斯队的防守漏洞。终于尼克斯队在坚守但屡攻无功的情势下露出破绽，被火箭队抓个正着，奥拉朱旺攻下25分、麦克斯维尔贡献了21分。斯塔克斯在麦克斯维尔的防守下出手18次才中2球；火箭队的卡塞尔又在第四节得到了全场13分中的8分。纽约千万球迷透过电视，亲眼目睹尼克斯队在无望中败下阵来，多年的企盼又成泡影，终场火箭队以90-84获得建队以来第一个冠军。

奥拉朱旺获得总决赛的HVP，有人问起他是什么原因使他越打越神勇?他叠起两个指头说道：“第五战结束后，我看见NBA总部的长官们把总冠军奖杯带到了休斯敦，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好兆头，这个冠军不属于我们又属于谁?所以我就拼命要把它留下来。这不是顺理成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