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是青春最绚烂的颜色

童 心

李塔塔总是独来独往，留给大家一个孤单的背影。转来班上好几天了，从没见他跟任何同学说过半句话。同桌林小梦在脑袋里画了个巨大的问号，难道这家伙没有舌头?

林小梦永远都记得那天的情景。李塔塔跟在班主任身后，在上课铃声里风一般刮进教室。班主任像织毛衣一样先起了个头，说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大家欢迎他作自我介绍。李塔塔在大家热烈的掌声后嘴也没张，只轻轻地捡起一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我叫李塔塔，来自湖南。

李塔塔到林小梦旁边坐下，林小梦赶紧礼貌地打招呼，老乡好!我也是湖南的，因为老爸工作调动才转来这所学校的。

李塔塔只是酷酷地轻轻点了下头。

课间，林小梦趴在王珊珊的课桌上，研究起李塔塔来了。林小梦说，武侠电影里常有咬舌自尽的情节，这显然是编剧不懂医学常识。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地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问题是咬掉舌头根本不至于丧命。你们看人家李塔塔没有舌头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王珊珊反驳林小梦，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舌头?

透过窗户望出去，李塔塔正站在偌大的操场上，把双手揣在裤兜里傻傻地发呆。

林小梦远远地跑过去，仍劈头盖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老乡好!她的话前脚还没站稳，就看见李塔塔身后那帮男生开始暧昧地坏笑。

李塔塔急了，脸红得像草莓，谁，谁，跟你老，老相好啊!

本来林小梦是想求证一下李塔塔是不是真的没有舌头，但现在这个问题显得那么多余。原来李塔塔是有舌头的，只是有点不好使。

细雨初晴的秋夜，路灯投下微弱的橘色光芒，映照得林小梦抱着画板的纤细的影子，在地面起伏游移。教学楼外面的小花园旁，她和李塔塔撞了个满怀。

李塔塔把倒在地上的林小梦拉起来，赶紧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没，没撞坏你吧?林小梦笑着摇头，望着自己裙子上的一小块水渍说，不过把我的石榴裙弄脏了。

你这哪是石榴裙啊?书上说了，石榴裙是因为颜色红得像石榴而得名的。让李塔塔说完这一长串话还真是不容易，林小梦不禁暗笑。

林小梦拍拍自己的裙子，疑惑地说，这裙子不是红色的吗?李塔塔也疑惑地摇头，你这是青苹果绿。

李塔塔看见林小梦怀里画板上画的女孩子也穿着绿绿的裙子，裙子上的花也是绿的。林小梦问，我画的还行吧?李塔塔说还行，不过左看右看就是感觉色调有点怪怪的。

中秋节那天，林小梦捧给李塔塔两块小月饼。林小梦问李塔塔，你知道为什么中秋节有吃月饼的习俗吗?

李塔塔结巴着说知道，因为战争，因为朱元璋的起义。

我们都是聪明的小孩，林小梦说，当年朱元璋在月饼里留暗号组织起义而且成功了。我送给你月饼，是希望你不敢开口说话的自卑也能出来起义啊。

我打小说话就结巴，一开口同学就笑我。我起什么义啊?李塔塔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林小梦说你笨啊，结巴是可以矫正的呀，练习朗诵，练习说绕口令啥的，准能好。关键是你要敢于开口讲话啊。说完她塞给李塔塔一本关于如何矫正口吃的书，跑开了。

跑了很远，林小梦忽然回过头来对李塔塔大喊，期末的演讲比赛，我已经帮你报名了。

参赛名单公布出来了，真的有李塔塔的名字。李塔塔知道林小梦是为自己好，可是自己连说话都不利索。怎么参加演讲比赛呢?

周末，林小梦去男生宿舍找李塔塔，说我们一起去市中心广场看盛大的烟火表演吧。

李塔塔说不想去，说天上星星那么多，要是不小心掉下来一个把脑袋砸傻了划不来。林小梦说你说话这么幽默，演讲比赛没你参加真的会很可惜。

过马路的时候林小梦把手交给李塔塔，说李塔塔你牵着我。李塔塔笑话她笨，连过马路都不会。

林小梦轻轻地说，我是色盲，分不清红绿灯的，所以每次过马路的时候我都会害怕。

李塔塔想到了林小梦画板上那些颜色怪怪的画，原来身边这个骄傲快乐的女生真的分辨不清自己裙子的颜色。

璀璨的烟花在夜空绚烂地绽放，李塔塔用打结的舌头艰难地给林小梦的眼睛涂着颜色。他告诉林小梦，那朵降落伞状的烟花是红色的，旁边那朵小的是有点绿绿的。

回学校的路上，林小梦说我们都是上帝最宠爱的孩子，它故意让我们生得那样与众不同。

林小梦说，虽然我不太分得清楚红色和绿色，但我还是相信自己将来一定能成为出色的画家，就像贝多芬的耳朵聋了，但并不影响他写出月光曲这样经典的乐曲一样。

李塔塔没想到林小梦居然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他知道，她这些话也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北方的冬天，清晨出奇的冷。李塔塔每天都早早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悄悄跑到学校后面的小公园里练习朗诵。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包括林小梦。

时间像本搁在窗台上的书，一阵风掠过就翻到了期末。学校的演讲比赛如期举行，当李塔塔出现在演讲台上时，所有同学都吃了一惊。

虽然李塔塔的演讲有些结巴，但他的勇敢和自信赢得了最热烈的掌声。

演讲的最后，李塔塔说我要谢谢一个人，谢谢她让我学会了勇敢，是她告诉我，自信是青春最绚烂的颜色。

坐在最前排的林小梦笑啊笑的，笑弯了腰。因为她知道，今天过后，李塔塔就将彻底从结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