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蒋川在路上
2009-03-16王雪
王 雪
坐下来,静静品味面前的蒋川,竞不再是一个棋手,简单地说,他终于是一个运动员了。
坐下来,静静品味面前的蒋川,竟不再是一个棋手,简单地说,他终于是一个运动员了。
蒋川很给我面子,我说随便,他就决定了去东北菜馆。当然,也是因为我把他带到了一条新疆风味和辣味十足的食街,这让不习惯西北食性的他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到了相对清淡的东北饺子馆,他边点菜边看旁边的一盆棒骨,貌似垂涎三尺地说冬天吃些这种东北菜很舒服的,又不辣,又暖身。我感慨着终于他乡遇知音,食性似乎有些“固执”的蒋川很合我这个祖籍烟台而身在北京的浙江人。
倾诉的气氛很好,认真而不严肃,和谐而不随意,淡雅的不只是身边的取暖灯,更是氤氲在空气中的轻松闲适与恬静诙谐。
是的,蒋川已经度过了多事的2008年,多事之冬中他真的可以成为最幸福的象棋人了。
突然很想在许久忙碌后重新用文字感受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写蒋川很容易,关于他的文字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早早地崭露。可是只要稍稍关心他的人都会发现,蒋川其实很深,很重,其实永远看不清他是钥匙还是锁。所以,写好蒋川又很难,因为他最公诸于众的竟然就是这份“深”,更因为,他一直不爆发。
其实呢?即便大家都知道,24岁小将不小。早已有了各种“名副其实”的代号,他也依然像一个谜团,谁都不知道,看似早已成熟甚至认命的蒋川何时才会真“穿”——直到2008年底。即将满25岁的“老将”突然爆发成了“冠军专业户”。
因为,棋盘上,电话里,双眼前,蒋川永远是百变的。
所以,当我真正想再提笔时,便不再忌讳提到那些心照不宣的秘密。
温州人在北京,天下谁人不识君
知道蒋爷回来了,我兴致勃勃地要请他吃饭,结果当然和预计的一样:他请我吃饭。我很兴奋地说就要这个结果,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毕竟也知道他忙,可是他却说,即使没有拿冠军,是朋友也要请啊。听得我心里暖暖的不说,主要还是想到了温州人的爽快,一种江南气息极浓的爽快。
一见面,蒋川就告诉我,他刚刚去买了红木家具,一边感慨买家具最耗钱,一边头也不转地自我沉醉着:“不过那套家具真舒服,太舒服了。”
我开了个玩笑:“赶紧组个家嘛,也需要了。”
他倒是不以为然:“这跟这有关系吗?在家里温馨的享受是需要的……”
吃饭时,他又提到,自己现在还是改不了温州食性,只吃得惯家里的口味,所以自己做饭,也做得一手拿手的温州菜。蒋妈妈更是时常挑一些北京上佳的海鲜在比赛或紧张时期犒劳辛苦的儿子。说实话,北京没几家正宗的浙系菜馆,听得我口水直流。
这就是蒋川,一个在北京没有改变对家和生活全部宗旨的温州人。
北京的温州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蒋川还在无奈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最后时刻掉链子,你给我找找原因?”其实我知道,他也知道,但是做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后,一系列比赛中,蒋川开始低调、开始释然,开始两个年轮后成熟的蜕变。
突然发现,冠亚只是一念之间,蒋川开始学着让心理成熟起来,开始让自己放松起来。买了车,学着运动和家务,学着居家和安享,他就像豁然开朗的孩子,笑得更单纯更无邪了。
此时,在蒋川身上唯一不变的就是赛场上和生活中那份温州人的元素,应该说是浙江人最本性的勤奋和不认输。说这是他成功的原动力一点不夸张,连他自己也认为,温州人的聪慧精明加上勤奋才是成功的基本。蒋川说,木樨园一带有不少温州来经商的老乡,久而久之,混熟了,关系都不错,本来温州人集体感就很强,很容易在异乡打成一片,和他们一起玩一起疯的日子很舒服很随意,一切名利都可以淡泊。
是的,冠军和亚军只是在一念之间,只要他没放弃。
是的,蒋川其实一直心念着家乡,那是骨子里的根。
在大家开始纷纷认为他的名字好的时候,他却认为“这个名字本身很简单,当时我妈就是想让我写名字的时候简单一些,就像赢棋输棋一样,是那么简单的事。”
沉默,并非沉郁并非沉寂
其实,疯狂的只是他的表现,是人们的惊讶,却并非蒋川的内心。
见到蒋川,除了灿烂的笑容,更真实的依然是他的淡然如水。
赛场上下他都很严肃,近乎于冷酷,但是2008年看蒋川的棋更精致更酣畅了,连每次都要等到赛后才有时间真正回味的我,都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丰富情感,是专心作战的细腻和精妙,满盘皆子,盘盘皆精。可是对于战斗,他更“沉默”了。一下场就只字不提,一离盘就只子不念,复完盘一切随风。正像他自己说的:“下完了,就不想了,玩的开心,大不了下场再硬着头皮上呗。”
我知道,以蒋川的实力只要有比赛,他就不会“硬着头皮上”,因为“下棋的人不可能不想赢棋,不可能不准备”,但是“我准备就是为了更好更正常地发挥更集中的注意力,为了有更深远的发现。”但正如李雪松描述的超霸赛期间的蒋川——除了下棋,就是吃睡,有何不妥呢?蒋川的沉默会让人很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铆足劲的成分,好像他的棋,当其中的潜力爆发时想不赢都难。
自信,不是自负不是遮掩
蒋川是自信的,从我认识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当时他还不算是“千年老二”,似乎就是那一次开始,我听见了“2”这个词和蒋川挂上了钩,此后的每次比赛,我都总会放不下心里的遗憾又不忍提及伤疤,问候之余觉得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
但是,我总也没想到,自信的蒋川每次都是昂首走过,每次都能笑着面对,看着看着我竟也习惯了他的坚强和拼劲:失利后的悲痛,调整后的轻松,聊天的畅意,都历历在目,当我说“蒋川笑一个”的时候,他会突然咧开嘴,憨厚地说:“和美女照相求之不得啊”。而后便是一阵更爽朗的笑声。这不仅从此建立了我脑海中象棋选手的亲和,更让我觉得蒋川并非传说中的输棋后“郁闷”之流。
赛场外,蒋川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有时专注于自己的落败,到赛场后他的严肃和赛前的自信总那么具有震慑力。但忘不了的其实是他拿着冠军的无奈,是他盯着智运会遗憾的棋盘长叹长注,是他个人赛上输给洪智后面对许银川的开怀,是杨官磷杯时他一如既往的痴迷于棋和显然“进步”了的释然……提前夺冠。这在以前,哪怕民间赛事中,对于蒋川是多么的伸手不可触及,而今,却可以成为过眼云烟,任之辉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系列的表情和神态自然连贯,却又那么出乎意料,于是蒋川给我的印象变成了:温商和京爷的合体。
是的,没有这一个月,蒋川还是那个蒋川,有了这一个月,他可以一下上升到年度十大新闻三甲之列。
想找境界?“堕落”吧
吃饭的时候,我最先问到的就是到底是什么力量使他爆发了?其实,我当然知道,这是缘于放松,缘于释怀。但真的释怀是有个过程和动力的吧?或者是某一个时刻?
他倒好,直接给我津津乐道地描述了整个“蜕变”后的蒋川:其实,我现在的运动就是健身,什么都可以,目的在于娱乐、放松和健体:“你看我今天去买的红木,真的,没反应过来钱就没了,老板还给我打了折,相当优惠了,我还是把从他那里赢来的奖金都还给他了,哦,还不够……”
可是这一番言论间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和遗憾。随后接了个电话,和朋友商谈了关于今晚去健身的事情,挂下后颇有些自豪地说:“其实平时也这样啊,说实话。现在要是不知道我下棋的人,看我每天开着车到处玩,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公子哥呢,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懂得玩了,最大的好处就是心放开了,不像以前那样想着一定要达到了……真的,现在下完棋,什么都不想,该玩的时候就好好玩,不再那么刻意地拼命,生活也轻松很多……”
最后的结论呢?
“所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怎么回事,是什么,反正我‘堕落以后就真的状态、心态什么都好了,成绩也上去了,运气也来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状态总有起伏,再要是不好了,我觉得也正常,也能接受。”
确实,经验之谈
在北京第一次见到蒋川。就想问他怎么现在买车,24岁的他当然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正在奋力,什么都不想,但是开着车来“叙旧”的他却无疑让我觉得有些高高在上。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刚刚买车,可是再一细看,蒋川多了的不是帅气和酷劲,而是一份别样的潇洒自在和轻松惬意。
这次,我又忍不住想:今年买车的蒋川究竟有何“意图”呢?蒋川被我问蒙了:“就是想买了呗。不为什么,想玩了,北京太大。”
但是我没想到,刚放下约好健身朋友的电话,蒋川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激动起来:“哦,对了,买车了,然后就拿冠军了,这是真的!”
我突然傻了,随即便明白了。他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骨棒。开始头头是道:“前面我一直强调我的生活开始轻松,开始‘堕落。其实买了车起码就会开着车出去玩,去欣赏去接触社会了,可以真正让自己放松,不去想一些无用的东西,慢慢生活,简单了,轻松了,胜负也就不重要了……”
我想着,新年交接,蒋川的“坦白”真够“雷”人的。没想到,他接了句更实的:“反正,不努力了,以后成绩就好了。”
真的很实在,我懂,这是真的。
编辑/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