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坚定不移地高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2009-03-16陆南泉姜长斌等

探索与争鸣 2009年2期
关键词:斯大林邓小平苏联

陆南泉 姜长斌等

近年来,围绕中国社会主义所走过的道路,基于总结历史经验,学术界反思斯大林模式及其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影响,产生了一些不同的看法。我们应予注意的是,当我们回顾波澜壮阔的中国革命,回顾艰难曲折的社会主义建设,回顾蓬勃发展的改革大业时,必须认识到伟大的中华民族在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过程中,没有什么现成的答案可供选择,而是在摸索社会主义道路时犯过教条主义的错误,走过弯路,付出过惨重的代价,才取得了今天来自不易的稳定局面。

有鉴于此,为了中国人民同心同德,坚定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我们有必要从学理层面上对斯大林模式的历史作用、体制弊端作出科学合理的辨证分析。这对于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究有重要意义。本期先刊发一组笔谈,以期引起进一步研讨。

——主持人 秦维宪

扬弃斯大林模式 坚持走中国特色

社会主义光明大道

□陆南泉,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博生士导师,中国俄罗斯东欧中区经济研究会副会长

胡锦涛同志在十七大作报告后,全国上下都在学习与加深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并在实际中坚定不移地加以贯彻。从中国30年的发展道路来看,既坚持了科学社会主义,又具有十分鲜明的中国特色。这一发展模式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取得重大成就的根本原因。

什么是中国特色,我认为,首先是不要苏联特色、扬弃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都是对斯大林模式社会主义的全面突破,这已被中国改革开放历史所证明。

中国在革命胜利后,跟苏联走了一段后发现,苏联在建设社会主义方面的理论与实践,都存在不少问题。毛泽东在1955年底提出了“以苏为鉴”。赫鲁晓夫反对斯大林个人迷信的秘密报告传出后不久,毛泽东曾对胡乔木说:“苏联揭露的斯大林统治,其黑暗不亚于历史上最专制暴虐的统治。”他还表示,中国应该走出一条比苏联更好的道路。但遗憾的是,毛泽东开始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时,并没有跳出或突破斯大林模式这个框框。正是这个原因,毛泽东后来把斯大林模式出现的错误在中国基本上实践了一遍。邓小平执政后,在总结了中国社会主义历史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教训的基础上,并根据斯大林模式提供的教训,在1982年党的十二大开幕词中提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1]他还讲:“坦率地说,我们过去照搬苏联搞社会主义的模式,带来很多问题,我们早就发现了,但没有解决好,我们现在要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要建设的是具有中国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 [2]胡锦涛在十七大的报告中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是当代中国进步的旗帜,是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旗帜。”

中国的革命者,为什么从“走俄国人的路”转变为“走自己的路”,这是因为十月革命后,在苏联所建立的是不符合科学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的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我们讲,十月革命一响炮声,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但后来,实际上更多学到的是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

列宁在军事共产主义时期结束后决定实行新经济政策。遗憾的是,推行新经济政策时间不长。到了1929年,斯大林宣布“当它(指新经济政策——笔者注)不再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抛开。”[3]1985年邓小平在谈及社会主义本质与发展道路时指出:“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并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宁的思想比较好,搞了个新经济政策,但是后来苏联模式僵化了。”[4]邓小平对苏联70年的社会主义建设,明确肯定的只有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时期(1921年——1928年)的8年。

随着新经济政策的中止,布哈林等政敌被斯大林一一击败并开除出党或从肉体上消灭。斯大林大胆地提出了自己发展社会主义的一套设想,从而为建立斯大林模式开辟了道路。斯大林模式是指斯大林按照他的社会主义观在苏联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这个模式是20世纪20、30年代形成的,后来不断巩固与发展,并还推行到东欧等其他国家,成为所有社会主义国家都必须遵循的模式。这是在20世纪70多年来实实在在存在的模式,而绝不是“假命题”。

斯大林模式是一个统一的完整体系,人们对它有各种归纳与描述,但对其本质的看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普遍认为,斯大林搞的社会主义模式,与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是不相同的。这表现在:从政治上说,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后,近期目标是发展民主,使无产阶级与广大劳动群众成为国家和社会的真正主人。而长远的目标是,运用无产阶级国家的权力,消灭阶级与阶级对立存在的条件,使得社会成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这也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理想。这个理想的核心是人道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看来,共产主义与“真正的人道主义”是画等号的。从所有制说,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是:取代资本主义的新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将是联合起来的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它是社会公有与个人所有统一的社会所有制。马克思认为:这种所有制具有以下两个方面相互密切相关的本质内涵:一是劳动者集体共同占有和使用生产资料,任何个人均无权分割生产资料;二是在用于集体劳动的生产资料中,每个劳动者都享有一定的生产资料所有权。这就是“在自由联合的劳动条件下”实现劳动者与生产资料所有权相统一的具体形式。

可见,不论从政治还是从经济上看,斯大林模式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相距甚远,它不可能到达科学社会主义的彼岸。因为,从政治上讲,斯大林模式是一种缺乏民主、滥杀无辜、不讲人道的制度;从经济上讲,虽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起过积极作用,但由于在高度集中的指令性计划体制下,经济运行过程中的特点是:管理权限高度集中化与管理方法高度行政化。在这种体制下,经济不可能实现持续与稳定发展,而是出现了从经济增长率递减到危机,落后的增长方式长期不能改变,经济结构严重畸形,比例严重失调,市场一直紧张,人民生活水平难以提高。在斯大林模式条件下,各个领域均存在严重异化。

斯大林之后的苏联,虽经历了多次改革,但苏联在剧变前基本上保持的仍是已经失去动力机制的斯大林模式。正是这种模式在整体上已成为苏联社会经济发展的障碍,也成为最后导致苏联剧变的根本原因。也正是这个原因,苏联东欧各国在发生剧变后,无一例外地都宣布彻底与斯大林模式决裂,朝着经济市场化、政治民主化方向转轨。

这一惨痛的历史告诫我们,中国要发展,必须进行改革,绝不走斯大林模式的老路。中国的改革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同时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中国改革还远未完成,正在深化,学术界围绕改革正进行深入讨论。在讨论过程中出现不同看法是正常的。但也要看到,出现了来自不同方面否定改革的杂音。试想,在此背景下,正当中国通过深化改革来解决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之际,正当中国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定前进之际,如果还出现美化早已被历史证明失败了的斯大林模式的倾向,那么这样做的结果,不管其主观愿望如何,其客观作用只能是干扰我们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的步伐。

笔者深信,只要我们客观地、认真地分析了斯大林模式的种种弊端,从中吸取教训,以创新社会主义作为继续深化改革的目标,认真学习与深刻领会胡锦涛同志十七大报告的精神,把握好“举什么旗,走什么路”这一事关全局的根本问题,那么,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属性的和谐社会一定能够顺利实现。

参考文献:

[1][2][4]邓小平文选(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261、139.

[3]斯大林选集(下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96.

邓小平对斯大林模式的界定

□姜长斌, 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我国对“斯大林模式”、“苏联模式”的研究分析、批评和批判,起源于什么时候、起源于谁。新中国开国之父毛泽东和中国改革之父邓小平谈论的“苏联模式”、“斯大林模式”,是否也是假命题?

1956年中共八大是我们党改革开放之前最成功的一届代表大会。1956年4月29日,毛泽东在八大前《论十大关系》[1] 的主调是实事求是,以苏联的体制模式为鉴,强调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农、轻、重”、“国家、生产单位和生产者”、“国际关系”等关系问题上不要重走“苏联走过的弯路”。1956年9月,毛泽东在《吸取历史教训,反对大国沙文主义》的谈话中尖锐地指出:“对斯大林的批评,我们人民中有些人还不满意。但是这种批评是好的,它打破了神化主义,揭开了盖子,这是一种解放,是一场解放战争,大家都敢讲话了,使人能想问题了。”“过去是父子党,现在有些兄弟党的味道了,但也还有父子党的残余,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残余不是一天就能搞清楚的。” [2]

特别值得我们重视的是,邓小平在八大上所作《关于修改党的章程报告》,更是认为把斯大林神化是政治体制的反面教训。[3]邓小平对筹备八大是有特殊贡献的,他后来回忆说:“1956年八大的准备工作是我主持搞的,那时我才五十二岁。”①但是,八大时期出现的这些先进而又宝贵的探索,很快被接连不断的“左”的浪潮淹没了。

不过,党内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一批老同志并未被“左”的思潮压服。1957年4月,邓小平在论述马克思主义问题时批判说:“斯大林犯过错误,就是搞得太死了,搞得太单纯了。在苏联,马克思主义在一个时期衰退了”。[4]1962年7月7日,邓小平坦率地说:“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为最好,恐怕要采取这样一种态度,就是哪种形式在哪个地方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 [5]

此后不久,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邓小平第三次复出,他实际上被剥夺了对斯大林—苏联模式的发言权。从1979年开始,邓小平再次对“苏联模式”、“斯大林模式”作一系列批判。1977年9月29日,邓小平坦率地说:“过去,我们很多方面学苏联,是吃了亏的。”“世界上最先进的成果(按,指科学教育领域)都要学习,引进来作为基础,不管那些‘洋奴哲学的帽子。我们实行‘拿来主义。” [6]1978年3月10日他在国务院说:“什么叫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总要表现它的优越性嘛,它比资本主义好在哪里?每个人平均六百几十斤粮食,好多人饭都不够吃,二十八年只搞了二千三百万吨钢,能叫社会主义优越性吗?干社会主义,要有具体体现,生产要真正发展起来,相应的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能够逐步提高,这才能表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7]同年9月15日邓小平批判说:“从总的状况来说,我们国家的体制,包括机构体制等,基本上是从苏联来的(是一种落后的东西),人浮于事,机构重叠,官僚主义发展。文化大革命以前就这样。办一件事,人多了,转圈子。有好多体制问题要重新考虑。总的说来,我们的体制不适应现代化,上层建筑不适应新的要求。”“多少年来,就是文化大革命以前,我们的脑筋开动得也不够,这些年来思想僵化了。企业管理,过去是苏联那一套,没有跳出那个圈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马克思主义,是毛主席经常讲的。”② 1978年年10月3日,邓小平再次回到苏联政治体制问题上,说:“我曾经问过一些同志,列宁在《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中所说的领袖指的是单数还是多数,我说你们引用可得小心,既然列宁所讲的领袖指的是多数,你们引用时就得符合原意。总之,‘领袖这个词,中国人把它神化了。要把领袖变成人,不要把领袖变成神。”[8]1978年10月10日邓小平继续就改革开放发挥说:“我们过去有一段时间,向外国(按,主要指西方发达国家)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被叫做‘崇洋媚外。现在大家明白了,这是一种蠢话……关起门来,固步自封,夜郎自大,是发展不起来的。”[9]

1981年2月14日,邓小平再次深情地回到八大修改党章报告和十一届三中全会问题上,称:“(报告)发表的时候,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正以其蓬勃的生机和造成中国社会深刻变化的巨大成就,为世界人民所瞩目。六十年代中期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使我国人民遭到了一场巨大的浩劫。我们的国家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从1976年10月,特别是1978年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重新走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10] 1981年12月12日,邓小平有针对性地说:“西方有人认为我们放弃了基本立场和信仰,这不确实。马克思主义有很多新发展。马克思主义归根到底是要发展生产力,贫困不等于马克思主义。”[11] 当时中国改革遇到的尖锐问题是如何对待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问题。1982年7月26日邓小平在讨论“六五”计划和长期规划时提出:“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如何解决?解决得好,对经济发展就很有利,解决不好,就会糟。苏联在这方面也没有解决好。”[12]

1982年9月1日,邓小平在十二大开幕词中提出“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早的提法,它既是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总结,更是对照搬斯大林—苏联模式的否定。 ③1985年5月24日,邓小平回顾我国发展经历的曲折时总结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五年多,走的路是比较曲折的。因为我们干的是一件新的事情,叫建设社会主义。这个社会主义比我们搞得早的有苏联,还有东欧。我们开始是照搬他们的,看来他们的东西也并不那么成熟。”[13]1985年8月28日,他更明确地指出苏联—斯大林模式的要害是僵化:“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并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宁的思路比较好,搞了个新经济政策,但是后来苏联的模式僵化了。” [14]

邓小平分析我们建国后的教训是:“建国以后,在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我们有一段时间照搬别人的经验吃了亏,有时是自己太性急了,还搞了‘文化大革命。”[15]1986年11月9日邓小平再次重申:“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准确地说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样才是真正地坚持了马克思主义。” [16]1987年2月6日他对草拟十三大报告的同志说:“为什么一谈市场就说是资本主义,只有计划经济才是社会主义呢?计划和市场都是手段嘛。只要对发展生产力有好处,就可以利用。它为社会主义服务,就是社会主义的;为资本主义服务,就是资本主义的。好像一谈计划就是社会主义,这也是不对的,日本就有一个企划厅嘛,美国也有计划嘛。我们以前是学苏联的,搞计划经济。后来又讲计划经济为主,现在不要再讲这个了。”“十三大报告要在理论上阐述什么是社会主义,讲清楚我们的改革是不是社会主义。”[17]1987年8月29日,邓小平指出:“十三大归根到底是改革开放的大会,十三大要阐述中国社会主义是处在一个什么阶段,就是处在初级阶段,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定规划。” [18]初级阶段理论的提出,不仅是对我国“大跃进”、“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否定,更是针对苏联一向标榜的“向共产主义前进”、“发达的社会主义”而言的。1988年5月18日,他阐述说:“我们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基本精神是解放思想,独立思考,从自己的实际出发来制定政策。因为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这样的事,马克思的本本上找不出来,列宁的本本上也找不出来,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情况,各自的经历也不同,所以要独立思考。不但经济问题如此,政治问题也如此。” 尤其重要的是,邓小平于1988年5月18日再次强调继续研究“苏联模式”、“斯大林模式”的必要性,他说:“我们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不过什么叫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现在才解决。我们过去照搬苏联搞社会主义的模式,带来很多问题。我们很早就发现了,但没有解决好。”[19]

1988年10月17日,邓小平会见东欧领导人时说:“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经验相互可以参考、借鉴,但绝不能照搬。自己认为成功的东西,就应该坚持,不要因为别人改变了,自己也跟着改变,用不着这样。经验教训,包括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要自己去总结,都是一个模式不行。我们都吃了这个亏。”“我们走的是十月革命的道路,其他国家再走十月革命的道路就难了,因为条件不一样。没有执政的共产党正在寻找其他的、新的途径,但还没有找到一个成熟的观点、成功的办法。” [20]

尽管邓小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道路的发轫者多次强调必须时刻注意批判分析“斯大林模式”、“苏联模式”,但是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仍然有些人固守、留恋斯大林—苏联那一套僵化的东西,再次回潮,特别是对计划经济和市场问题、“引进外资”问题总是抓住不放。在这一关键时刻,1991年2月6日邓小平驳斥说:”不要以为,一说计划经济就是社会主义,一说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不是那么回事,两者都是手段,市场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1992年2月28日再次阐述说:“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三资企业受到我国整个政治、经济条件的制约,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补充,归根到底是有利于社会主义的。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右可以葬送社会主义”, “左”也可以葬送社会主义。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也正是这时,邓小平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判断成败的“标准”,给予了科学而又全面的表述。[21] 1992年6月12日,邓小平在同江泽民谈话时,赞同使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22]的提法,从而把我国的改革开放事业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最后,还要说明一点。自从我党提出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来,有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两个基本点(四项基本原则与改革开放)看作是对立的、互不包容的关系。症结在于他们把苏联教条主义式的、僵化的“社会主义、马列主义、无产阶级专政、共产党”等同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四项基本原则。他们错就错在不能理解我国的四项基本原则的根本目标,是一项实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保证改革开放顺利进行、避免社会两极分化、达到社会共同富裕的总战略。

注释:

①《邓小平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1210页,邓小平时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八大被选为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

②《邓小平年谱》(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378-379页;在1998年版的《邓小平思想年谱》里紧接“基本上是从苏联来的”还有一句:“是一种落后的东西”,见该书第77页。

③《邓小平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843页;也有资料说,早在1981年7月18日邓小平会见查良镛(金庸)时就已经有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提法。

参考文献:

[1]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720-744.

[2]毛泽东外交文选.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世界知识出版社,1994:260.

[3]邓小平文选(第1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234-235.

[6] [7] [8]邓小平年谱(上).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210、211、277、394.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邓小平年谱(下).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398-399、713-714、791、832、1049、1070、1121、1152、1168、1203、1231-1232、1254、1342-1343、1347.

从“以制度为本”到“以人为本”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对苏联斯大林模式的实质性突破

□左凤荣,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斯大林所建立的苏联模式否定了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模式,二者实质性的区别在于:是否从农民占绝大多数的实际出发,是否从人民的利益、满足人民的需要出发。经过“军事共产主义”的失败后,列宁强调布尔什维克党要与农民一道建设社会主义,党不仅仅是无产阶级利益的代表,而且还是其他阶层,特别是农民利益的代表。他说:“在人民群众中,我们毕竟是沧海一粟,只有我们正确地表达人民的想法,我们才能管理。”[1]列宁否定了不受农民欢迎的“军事共产主义”,实行尊重农民自主劳动、自己决定如何处理产品的新经济政策。他号召共产党员学做文明商人,要求把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利益有机结合起来,从发展生产和改善群众生活出发制定政策,让民众感觉生活在苏维埃制度下比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好,从而自觉自愿地建设新社会。但是,在列宁去世后,斯大林完全改变了这一政策。在斯大林看来,社会主义的经济实质和经济基础不是在人间创造“天堂”,使大家心满意足,“建立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就是把农业和社会主义工业结合为一个整体经济,使农业服从社会主义工业的领导,在农产品和工业品交换的基础上调整城乡关系,堵死和消灭阶级首先是资本藉以产生的一切孔道,最后造成直接消灭阶级的生产条件和分配条件。” [2]也就是说,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实质上是一个排除商品和市场关系的大合作社。

在斯大林的视野里,没有民众的利益与要求。他要按照自己“大合作社”的蓝图来建设社会主义,实现强国目标。在新经济政策体制下农民不受国家的控制,他们种什么、种多少,由市场来决定,无法满足斯大林加速工业化的需要,于是,以1928年出现粮食收购危机为借口,斯大林迅速实现了农业全盘集体化。斯大林推行高速工业化和农业全盘集体化,违背经济规律,给人民带来了很大的牺牲,不可避免地在党内外引起普遍不满。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威、消除这种不满,斯大林又在苏联开始了大清洗。

斯大林体制的核心是使苏联成为军事工业强国,满足人民的需要不是斯大林考虑的因素,人民只是国家机器上的螺丝钉。全盘农业集体化对农业的破坏、两次大饥荒和政府对民众生命的漠视,令人吃惊。从1928—1933年,牲畜从6000万头减至3300万头;1932—1933年在北高加索、伏尔加河中下游、乌克兰、哈萨克发生饥荒,仅在哈萨克斯坦就损失人口175万人。在乌克兰这个农业区,饿死者多达1000万人。 [3]1946—1947年大饥荒有200万人饿死,政府见死不救,没有给饥饿中的人们提供救济。为了制度的纯洁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至今无法统计清楚,大清洗骇人听闻,普京在评价此事时说:“这是把虚幻的理念凌驾于最基本的价值—人的生命、权利和自由之上。”被镇压者“是有着自己观点的民众,他们并没有害怕说出自己的观点,他们是民族最优秀的人物。” [4]正因为苏联社会主义没有把群众利益放在首位,这个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苏联是超级大国,苏联人民却为了买到最起码的日用品花几个小时去排队,人民所需要的日常用品几乎什么都缺。苏共因此失去了信誉、丧失了民心。

在苏联社会主义垮台之际,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蒸蒸日上,与苏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其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共产党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一道路的实质是突破了苏联斯大林模式。我们曾经几乎照搬了斯大林的一切做法:全盘农业集体化、靠牺牲农民的以重工业为核心的工业化带来的饥荒、无视法制的清洗、以党代政、个人专权、单一所有制的计划经济、否定市场经济、否定个人拥有生产资料的权利等等,其核心是人为制度服务而不是制度为人服务,所以我们的生活日用品也长期处于短缺状态,人民的生活一直很苦。邓小平所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正是实践“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理念。一切从尊重民众的实践、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这是党的十七大所概括的“以人为本”。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从尊重民众的实践和富民出发来进行决策,从承认农民首创的家庭联产承包制开始,中国开始了步步深化的改革,终于摆脱了把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联系在一起的教条,开始走上了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之路。中国一系列改革措施的出台与以往政策最大的区别在于:源于实践而不是教条,服从和服务于提高生产力和人民生活水平。邓小平反复强调:“我们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根本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5]从“人民满意不满意、人民高兴不高兴、人民赞成不赞成、人民答应不答应”出发来制定政策,检验我们工作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6]此后,我们党一直强调“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党的十七大报告更是明确提出,坚持科学发展观必须坚持以人为本,“要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和国家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人民首创精神,保障人民各项权益,走共同富裕道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7]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不断发展使人民普遍受益,城乡居民的收入大幅增加,人们的衣、食、住、行、用的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医疗卫生教育条件和生活质量有了极大提高。

30年的改革开放实践证明,社会主义要取得成功,必须不断突破苏联斯大林模式,反对教条主义和极端思想,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尊重人民的主体地位,发挥人民的首创精神,充分地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始终坚持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党的各级干部不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而是带领广大人民实现他们的根本利益。这种让人民普遍受益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然带来国家的强盛和中华民族的复兴,也是中国对世界社会主义事业的贡献。

参考文献:

[1]列宁全集(第4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109.

[2]斯大林全集(第9卷). 人民出版社,1954:21—22.

[3]乌克兰纪念大饥荒的意义. 光明网,2006.12.9.

[4]www.kremlin.ru/appears/2007/10/30/.

[5][6]邓小平文选(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55、372.

[7]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5.

科学发展观同斯大林模式发展观的比较

□黄宗良,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俄关系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共运史学会副会长

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几个月,邓小平就非常明确地指出,我国的体制“基本上是从苏联来的,是一种落后的东西”[1],要重新思考体制问题。在苏联解体前夕,邓小平又说:“我国过去搞社会主义照搬苏联社会主义的模式,带来很多问题。我们很早就发现了,但没有解决问题。我们现在要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要建设的是具有中国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2]邓小平在这里把斯大林模式、苏联体制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不同的社会主义模式问题完全点明了。因此,斯大林模式不是“假命题”。这里只从发展观、发展战略上看,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科学发展观同苏联发展观念和发展战略,也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模式。

第一,斯大林模式的发展观和发展战略,可以概括为“八重八轻”:重政治轻经济、重工轻农、重重工业轻轻工业、重军工轻民用、重速度轻效益、重积累轻消费、重计划轻市场、重国家利益轻个人利益。苏联形成这种发展观念和战略,有其客观的复杂原因。苏联是一个在比较落后的经济文化基础上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而且长期处在帝国主义包围之中。斯大林认为,“落后就要挨打”,为此,必须优先发展重工业,加强国防建设,并通过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用国家行政的力量,高速度发展国民经济,在短期内赶上和超过西方强国。在这种思路之下,“八重八轻”就成为必然的选择。

这里说的“重”与“轻”自然是相对的,比如,重政治轻经济,并非说斯大林不搞经济,而是说,夸大了政治上层建筑对经济发展的反作用,甚至在对待政治任务和经济任务的关系上本末倒置,常常把巩固政治权力当作搞社会主义的基本和中心任务。这种发展观念和战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发挥过我们熟悉的重要的历史作用。问题在于“重”的过度了,绝对化,从而造成国民经济比例失调,发展未能很好体现以人为本这一社会主义题中应有之义,使民生的改善受到影响和限制;重政治轻经济又造成人民民主和党内民主受到破坏和限制;因而这种发展难以持续。这也是导致苏联剧变的重要原因。

第二,中国从自己的国情出发,在实践中学习苏联经验,吸取其教训,逐步形成了科学发展观。解放初期,我国在发展观念和战略方面不少是学习苏联的。20世纪50年代中期,毛泽东提出了“以苏为戒”,并先后提出了工业与农业同时并举,以农业为基础;国民经济发展要综合平衡;国家、集体、个人等各种关系要“统筹兼顾,适当安排”等方针、方法和“作计划、办事、想问题,都要从我国有六亿人口这一点出发”的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实行了发展观念和战略的重大转变。主要是: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对社会主义的发展目标、发展基础和发展动力都作了有别于苏联发展观念的回答;通过允许农民进城打工、办乡镇企业等途径,逐步调整工农、城乡关系,开始触动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加入WTO同世界经济接轨。但此时我国还没有完全摆脱粗放型的增长方式;在发展的道路上,出现收入分配差距过大、资源消耗过大、环境破坏严重以及干部腐败等一系列矛盾和问题。在此背景下,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以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

第三,科学发展观同斯大林模式发展观的比较。这两种发展观都是在共产党执政的社会主义大国中,为了强国富民而形成的发展观念和发展战略。但由于所处的历史时代不同、实践经验不同以及经济文化基础的差别,两种发展观有着明显的区别,主要表现为:其一,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政治任务和经济任务的关系上,科学发展观把经济建设作为中心任务,把发展作为第一要务,政治作为上层建筑是为经济基础服务并起保证作用的。斯大林模式的发展观念和战略,也重视经济建设,但在斯大林的阶级斗争是“推动我们前进的决定性力量”[3]等理论影响下,实际上把搞阶级斗争、强化无产阶级专政作为统帅一切行动的纲领。

其二,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国计和民生的关系上,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坚持以人为本,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和国家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社会建设中以改善民生为重点。斯大林模式的发展观强调国家的整体利益这并不错,但它忽视了个人的利益;优先发展重工、军工而牺牲农民的利益,忽视了轻工业、民用工业的发展;过高的积累率限制了人民消费水平的提高。

其三,在速度和效益的关系上,苏联发展观念和战略实行赶超战略,而赶超战略主要是指产品数量和生产发展速度,忽视经济效益,实行粗放经营的方针,走的是高消耗、高增长、低效率的增长道路。科学发展观要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注重提高效益,提高技术创新能力,使国民经济由又快又好的发展转变为又好又快的发展。

其四,在重点与一般的关系上,斯大林模式发展观常常只顾重点这一头,而忽视兼顾其它。科学发展观强调统筹兼顾,要求正确认识和妥善处理统筹兼顾一系列重大关系,是有重点论,不惟重点论。既要总揽全局、统筹规划,又要求抓住牵动全局的主要工作,集中全国人才物力干大事。

其五,在尊重客观规律和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关系方面,斯大林模式发展观也讲应用客观规律,但常常过高估计人的主观能动作用,以至犯唯意志论的错误,急躁冒进,超越发展阶段,结果造成社会经济的重大损失。科学发展观的最突出意义就在于把遵循客观规律同发挥人的能动性结合起来,同坚持社会主义价值观念结合起来。

其六,最重要的区别是苏联在对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关系上,基本上是封闭半封闭的,实行的是指令性的计划经济;而科学发展观和战略实行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由于中国加入WTO而同世界经济全面接轨。

参考文献:

[1]邓小平思想年谱(1975-1997).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77.

[2]邓小平文选(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61.

[3]斯大林全集(第11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149.

斯大林模式的来龙去脉

□郑异凡,中共中央编译局研究员、俄罗斯研究中心顾问

近来有人认为斯大林模式是个“假命题”,“斯大林模式”这个提法可疑。这就提出一个问题,苏联是否存在过一种叫作“斯大林模式”的东西?稍微懂得点苏联历史的人,我想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不会否认斯大林模式的存在的,区别也许只在于有人否定、批判,有人肯定、欣赏,这当然是每一个人的自由,难以强求一致。但是,如果独树一帜,断言根本不存在“斯大林模式”,“斯大林模式”是个“假命题”,那恐怕还需要从学术上提出有根有据的论证,才能令人信服。

“苏联模式”、“斯大林模式”的存在是一个客观的历史事实,不过今人在使用这个术语时往往把“斯大林模式”和“苏联模式”混为一谈,把两者等同,这就不够“学术”了,所以还得谈一点启蒙性的历史知识。

实际上,“苏联模式”和“斯大林模式”并不完全是一回事——苏联模式包含斯大林模式,而斯大林模式并不完全等于苏联模式。在苏联存在的70多年里,一共有过两种基本模式,也就是说,“苏联模式”包含两种基本模式:一种是军事共产主义模式,它被列宁所否定,斯大林模式是这一模式的延续;另一种是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模式,它被斯大林所推翻。

十月革命胜利后,苏俄实行的第一个模式是“军事共产主义”模式。这个模式把全国变成一个大军营,把全国的生产和消费统统集中到国家手里,取消商品买卖,取缔市场,大家过着低水平的平均主义的军事共产主义生活,不讲(也无法)民主,党内外均实行战斗命令制。这不全是战争环境使然,当时的苏俄领导想通过这种“简捷”的办法直接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列宁后来检讨说:“我们犯了错误:决定直接过渡到共产主义的生产和分配。当时我们决定,农民将遵照粮食征收制(又译余粮收集制)交出我们所需数量的粮食,我们则把这些粮食分配给各工厂,这样,我们就是实行共产主义的生产和分配了。不能说我们就是这么明确具体地给自己描绘了这样的计划,但是我们差不多就是根据这种精神行事的。”[1]这是马克思所说的粗陋的军营式的共产主义。实行这种模式几乎收走了农民的全部粮食,而不仅仅是余粮。这种做法引发农民的严重不满和坚决反抗,以至于在国内战争后期农民暴动蜂起,出现所谓“小国内战争”。由于当时实际上抓不了生产,无论工业生产还是农业生产都无法满足人民的需要,工人也因长期缺衣少食而不满,一些工业城市罢工频发,最后酿成喀琅施塔得兵变,使苏维埃政权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所以列宁说,苏维埃政权遭遇到成立以来最危险的政治经济危机。

为拯救苏维埃政权,1921年春布尔什维克党放弃军事共产主义模式,实行以粮食税为开端的新经济政策。这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根本没有提及的崭新的社会主义建设模式。其特点是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引入市场机制,恢复并运用市场、商品、货币关系、价值规律等等一向被看作是“资本主义”的东西。这是社会主义观的重大突破。于是允许贸易自由,允许私人经商,实行引进外资的租让制,在农村允许租佃土地、使用雇工,鼓励农民发家致富。最后,列宁甚至把农民做买卖的合作社直接等同于社会主义。这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布哈林所说的:新经济政策的决定性因素是存在市场关系——在这种那种程度上。这是最重要的标准,它规定了新经济政策的实质。由于实行了新经济政策,开辟了各种经济力量、各种经济成分互相促进,互相繁荣的可能性。

但是新经济政策的实施并非一帆风顺。党内一直存在一股强大的反对新经济政策的力量,他们认为实行新经济政策在城市培育了“耐普曼”(做买卖的商人),在农村复活了“富农”(善于经营的富裕农民),是向资本主义倒退,是搞资本主义。有人为此痛哭流涕,有人因此退党。他们主张维护社会主义的纯洁性,要求限制以至消灭耐普曼和“富农”,打击城乡资本主义势力,用计划原则取代市场机制。列宁去世后主政的恰恰是这样一些“左派”,包括季诺维也夫、斯大林以及托洛茨基等等。斯大林是隐蔽的“左派”,出于夺权的需要,他同季诺维也夫结盟去打倒托洛茨基,后来又同布哈林结盟去打倒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反对派,达到目的之后,他倒过来打击列宁新经济政策的维护者布哈林,以“右倾”的罪名把布哈林等人赶下台,并处死他们。斯大林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于是宣布让新经济政策“见鬼去”。

斯大林恢复了被列宁否定的军事共产主义体制。他干了三件大事。第一,实行农业全盘集体化,不仅消灭了“富农”,而且消灭了全体小生产者——农民,剥夺了农民的土地、农具、牲口,剥夺了农民生产经营的独立自主权,其第一个苦果就是1932-1933年的饿死几百万人的大饥荒。第二,取消市场机制,实行指令性计划,实行超高速度的重工业化、军事工业化。这种做法使苏联成为军事强国,但是也造成居民日用消费品的严重短缺,农轻重严重失衡。第三,贯彻“阶级斗争尖锐化理论”,加强专政,在国内实施大规模镇压,从列宁的战友到各级干部,到工人农民,到知识分子,千百万人成了冤鬼——到底有多少镇压的牺牲者,至今也没有完全查清楚。结果在1930年代形成了高度集中的、指令性的、军事动员型的计划经济体制。这就是斯大林模式。

这样,在十月革命后的十多年时间里我们看到这样一个三段式:军事共产主义——新经济政策——斯大林模式。用辩证法来说,这是否定之否定——新经济政策模式否定了军事共产主义,而斯大林模式又否定了新经济政策,回归军事共产主义,当然,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过去,斯大林有自己的很多新东西。

邓小平对苏联的体制有客观的评述,他说:“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宁的思路比较好,搞了个新经济政策,但是后来苏联的模式僵化了。”[2]邓小平这里评价了苏联的两个社会主义模式,一个是比较好的列宁的思路,这就是新经济政策;另一个是僵化了的模式,这就是斯大林模式。

区别苏联模式和斯大林模式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我们的改革对苏联的做法既有否定批判的一面,也有肯定继承的东西。我们否定了“斯大林模式”,同时也继承苏联某些好的东西,并予以发展。例如我们继承了新经济政策中运用市场机制,多种经济成分并存,互相促进,共同繁荣的做法,并且最后发展成作为一个体系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们没有把洗澡水同小孩一起泼掉。

中国同苏联模式的历史联系是客观存在。邓小平多次说明中国体制同苏联的关系。1986年9月29日,在同波兰雅鲁泽尔斯基的谈话中说得很清楚:“我们两国原来的政治体制都是从苏联模式来的。看来这个模式在苏联也不是很成功。”[3]

割断中国改革同斯大林模式的关系,无非是想借此肯定斯大林模式,说明中国的改革不是对来自苏联的斯大林模式的否定,斯大林模式好得很,应当在中国坚持下去。不过,邓小平曾经“坦率地说,我们过去照搬苏联社会主义的模式,带来很多问题,我们早就发现了,但没有解决好。我们现在要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要建设的是具有中国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4]在这里,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恰恰是针对“我们过去照搬的苏联社会主义模式”而论的。

参考文献:

[1]列宁选集(第3版第4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74.

[2][3][4]邓小平文选(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39、178、261.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对

苏联体制模式的超越

□马龙闪,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关于 “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的提法,果真是假命题吗?别说在苏联解体以后,就是早在苏联解体以前多少年,苏联学术界、国际学术界和中国学术界,就已提出“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的概念了。而且,如果对中国的社会主义改革史稍微有一点儿常识的话,就会知道,邓小平恰恰不仅是从当时中国的体制,也是从苏联的体制模式着眼,来思考、设计中国的整个改革蓝图的。

从中国改革伊始,小平同志就以他对苏联和中国以往体制模式的深刻认识,从体制模式的层次上,高屋建瓴地思考和设计中国的改革。他深刻地认识到,体制模式对党和国家的发展和兴衰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早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几个月,小平同志在讲话中就说过:“从总的状况来说,我们国家的机构体制基本上是从苏联来的,是一种落后的东西……有好多体制问题要重新考虑。”[1]1980年在总结社会主义历史经验、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沉痛教训时,他又指出,“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全党的高度重视。”[2]从这些深刻的论述可以看出,在小平同志进行改革思考和设计时,从一开始就是着眼于苏联模式属于“僵化了”的、“落后的东西”,从中国和苏联的体制、模式和制度的层面上着眼改革的。

改革开放的过程,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不断解放思想,不断突破斯大林教条主义和苏联模式的过程。小平同志不仅谈到突破,在领导改革的实践中,也确确实实在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问题上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1988年5月18日,小平同志在会见莫桑比克总统希萨诺时说:“我们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基本精神是解放思想,独立思考,从自己的实际出发来制定政策。……过去我们满脑袋框框,现在就突破了。我们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不过什么叫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现在才解决。”[3]

很显然,我们讲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的“突破”,就是在坚持马列主义、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前提下对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的突破。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吗?

邓小平同志说得很明白:“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又说,对于“什么叫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现在才解决。”过去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的公式是: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单一公有制+计划经济+无产阶级专政。现在的社会主义不是这样的了。小平同志说:“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4]我们今天应该用这一标准来界定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而不应该再继续使用斯大林和苏联模式的上述公式来界定社会主义基本制度。计划经济已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取代。无产阶级专政也不是像斯大林的“专政”那样,把列宁式的老布尔什维克几乎斩尽杀绝,进行“人身消灭”的“专政”,同样不是像中国“文化大革命”那样,把老干部作为“走资派”统统打倒那样的“无产阶级专政”;我们今天所坚持的,是包括联合农民和构成人民的一切阶层在内的“人民民主专政”,是讲究法制的专政。“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民主”和“专政”二者的关系,对于代表全体人民利益的中国共产党来说,更多、更重要的应该是讲究“民主”,实现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这同斯大林体制下的“无产阶级专政”——几乎把“专政”、“暴力”强调到绝对化的地步——难道是一回事吗?至于所有制问题,我们今天也不是实行单一的“一大二公”的公有制,而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形式共存的所有制。况且,公有制的实现形式与过去也有所不同。这样看来,难道还能把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下的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社会主义完全混同吗?这是两种不同模式的社会主义,是混淆不得、也混同不了的。

我们主张“突破”论,主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对苏联模式的突破,而且是全面的突破。我们认为,苏联模式、斯大林体制,不是真正的“科学社会主义”,因为斯大林扭曲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扭曲了科学社会主义。他把阶级斗争扩大化,宣扬社会主义越接近胜利,阶级斗争也越尖锐;他也把无产阶级专政片面化,只讲专政,不讲民主,更把专政暴力绝对化。所以苏联发生了把列宁老战友、老布尔什维克实行斩尽杀绝的悲剧。我们所突破的恰恰是斯大林那种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模式。

我国学术界几乎一致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理论起点是邓小平理论,其历史和逻辑起点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十七大报告也告诉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科学理论体系。”这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同包括苏联体制模式在内的过去的旧体制模式是完全不同的,因为邓小平理论是从体制模式层次着眼,是对苏联模式这种“僵化了”的、“落后的东西”的否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凝结了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人民不懈探索实践的智慧和心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党的最可宝贵的政治和精神财富,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体系。它关键在于既坚持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又根据我国实际和时代特征脱离其中国要求。在当代中国,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真正坚持社会主义,就是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苏联的体制模式,是我国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从苏联“照搬照抄”过来的东西,在中国曾发生相当影响,它没有与我国实际相结合并脱离时代要求,所以,它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大相径庭的。苏联的体制模式不仅在前苏联造成严重后果,在社会主义各国包括中国在内,也都产生了严重后果;在苏联解体、苏共瓦解,国际社会主义遭受惨重损失的当今时代,必须突破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而探索出一条崭新的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这个时代需要的产物。它与时代发展同进步,与人民群众共命运,所以它才焕发出这样强大的生命力、创造力、感召力,才在这样短短的30年间把中国从一个濒临危机边缘的贫穷的国家,变成了今天这样繁荣强大的现代化中国。

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所以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是真正的科学社会主义恰恰在于,它是不断发展的、与时俱进的,不是像苏联模式和斯大林体制那样,是“僵化了”的、“落后的”停滞不前的东西。

参考文献:

[1][3]邓小平思想年谱.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77、401.

[2]邓小平文选(第2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33.

[4]邓小平文选(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73.

猜你喜欢

斯大林邓小平苏联
武装保护苏联
“你以为斯大林只剩这一条裤子了?”
委内瑞拉总统自称长得像斯大林
邓小平与中苏论战
斯大林坠马
红色读物
邓小平“怕”回老家
雾在做迷藏
影子
邓小平总书记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