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的“悲剧”与“净化论”中的美育思想
2009-03-15魏育龙
亚里士多德作为希腊伟大的科学家和哲学家,作为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在知识论、政治学、伦理学、诗学、物理学(自然科学)等方面留下了不少著作。几乎奠基了欧洲一切思想的基础。他的关于美育的思想都零散地分布在他的哲学著作中。本文主要从他关于悲剧和净化理论中分析其所彰显的美育思想。
在亚里士多德生活的时代,希腊悲剧创作已经陷入低谷,但悲剧家们尤其是“三大悲剧家”丰富的创作经验为人们对悲剧进行理论上的总结提供了可能。理论是实践的影子,实践是理论最有力的明证。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就是这样一部在总结古代艺术实践的基础上,以悲剧作为重点对文艺的独特功能进行了鞭辟入里的剖析,他的关于悲剧的见解为后来西方悲剧理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悲剧”(tragoidia)一词在希腊文中意为“山羊之歌”。悲剧与山羊的联系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是就表演者而言,悲剧歌队的队员都是身披山羊皮,扮成羊人萨提尔的模样。在向酒神献祭时,他们唱得是“酒神颂”(又称“山羊歌”),所以亚里士多德说,悲剧在酒神颂的“引子”那里就有了发端。悲剧与山羊联系的另一方面可能来自于古希腊的悲剧比赛。古希腊有在盛大的宗教节日举行悲剧比赛的传统,比赛前要宰杀山羊祭献给酒神,请求神灵赐予诗人灵感;比赛结束后,还要以山羊作为获胜者的奖品。由此可知,古希腊悲剧的产生与酒神崇拜有关。我们不难想象到希腊人悲剧比赛时的迷醉巅狂的盛况,他们也许洞察了人生的悲剧性,故他们必须以艺术的形式将人生这幕悲剧做最浪漫的表演,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要有声有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这个理性而又感性的民族,始终视艺术为生活、拿生活当艺术,在艺术的园圃里享受生活,审视人生,故艺术教育是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地进行着。
亚氏对悲剧进行的全面研究,首先是从给悲剧下定义开始的,“悲剧是对某种严肃、完美和宏大行为的摹仿,它借助于富有增华功能的各种语言形式,并把这些语言分别用于剧中的各个部分,它是以行动而不是以叙述的方式摹仿对象,通过引发恐惧和怜悯,以达到这类情感得以净化的目的”[1]。这是西方美学史上第一个完整的悲剧定义。在悲剧理论中,亚氏除了对作为悲剧的效果的恐惧和怜悯进行了细致地分析之外,更重要的是对作为悲剧的目的——净化,作了详尽的论述。因为悲剧不应该仅仅留恋于恐惧、怜悯的消极表面,而应该潜入净化积极的内核,不是引人坠入绝望的谷底,而是令人到达希望的巅峰。“净化”原为希腊文“卡塔“净化”原为希腊文“卡塔尔西斯”(katharsis)它原本有多种涵义,它既可用于医疗上的“宣泄、锻炼”,又可用于宗教上的“涤罪”,“净洗”还可用于道德上的“感化”、“陶冶”,以及解释美术和音乐的审美功能。亚氏最早借用这个术语来指文艺独特的精神作用。指出优秀的文艺作品不仅可以陶冶人们的性情,提高人们的精神境界,还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依他之见,悲剧不仅激起人们恐惧、怜悯情感的物理反应,还要达到使这种情感得以净化升化的化学变化。它既能使人们情感的微波掀起惊涛骇浪,又能使这种滔天巨浪经过肆虐的渲喧后归于无声的平静;它既能使麻木不仁的人激情澎湃,又能使狂热迷醉的人平心静气。它使这两个极端握手言好,融洽共存。质言之,所谓“净化”在这里实际上是指悲剧以及艺术通过引起人们的高度快感而产生调节情感、性格的功能。当人们的情感和性格经过悲剧之露的滋润后,那种“无害的快感”之流便消然浸入心灵,于是生理得到了调节,心理得到了平衡,良好的精神品格,崇高的道德风尚开始栖居于人的心灵深处,“神性”的光环笼罩于人的上空,人能够在现实活动中“把握有利的时机按照理性的指令而感受行动”[2]。在古希腊,人们对音乐和雕塑的态度似乎显得更疯狂,音乐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不仅仅是瞬间的迷醉与欢乐,还有其更深层的意义所在。所以哲学家们对音乐的关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亚里士多德把音乐看作是用声音来摹仿的艺术,其中包括用节奏、音调和语言三者来摹仿。如器乐(双管萧乐,竖琴乐以及排萧乐等)只用音调和节奏,戏剧中的合唱歌以及歌曲等等,就需兼用三种媒介,至于舞蹈者则是借姿态的节奏来摹仿各种“性格”,感受和行动的。至于其作用这里有更详尽的论述。
“音乐应以教育和净化为目的,此外,音乐还可以用于脑力的消遣,为了紧张后的松驰与娱乐……有一些人很容易陷入宗教狂热的冲动,每当他们听了那种使灵魂激动、狂热的音调时,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在这种神圣的乐调的影响之下恢复正常的状态,就好像是得到医治和净化。至于那些容易受怜悯和恐惧情绪影响以及一切富于激情的人们必定会有某种类似的感受,其他每个容易受情感影响的人也会或多或少地有此感受,并且上面这两种人都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净化,他们的灵魂也会感到舒畅和松快。与此相似,那种具有净化激情作用的乐调也可以给人以一种无害的快感。”[3]这就是亚里士多德所讲的音乐的教育作用,他认为使灵魂激荡的宗教音乐可以医治宗教的狂热,并使宗教狂热者恢复正常状态。他还将音乐的净化作用从对宗教狂的医治推广到诸如受恐惧和怜悯以及其他的一些类似情感支配的人的身上。他认为不同的乐调和节奏,便会引起听众不同的心情或态度。有的乐调使人哀伤,有的使人脆弱,有的使人温和平静,有的使人激情澎湃。各种曲调和节奏,对于不同年龄,不同阶层,不同类型的人作用各不相同,应该区别对待。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反对柏拉图在文艺的社会功能上的片面观点,亚里士多德还从理论上更深入地论述了音乐的多方面的作用。他写道,我们进一步主张,音乐之所以必须学习,不是只为了一种益处,而是为了许多益处。即为了教育、为了心灵的“净化”、为了理智的享受、为了紧张劳动后精神的松弛和休养。显而易见,所有一切韵调都必须为我们所采用,但并不是以同一的样式运用一切韵调。例如,为了教育的目的,可以选择伦理性曲调,为了使感情易受激动或陷于宗教狂热的人得以治疗和净化,可以选用神圣的曲调,另外有些轻活泼,优美柔和的曲调,适合于对于人们由于种种劳作而致的苦痛的解脱和安慰,也就是达到娱乐和休息的目的,这是一种高级的享受和愉快,而且这三种不同的音乐功能又都相互密切的联系。
当然,他的这种艺术净化论思想并不是仅仅通过他对“悲剧”和“音乐”的论述中来体现的,从他的关于绘画的论述中也能完全体现出来他对待艺术的态度和思想,例如:他认为儿童学习绘画,并非单纯“为了防止其在购买中的错误,或者是为了使他们不致在买卖物品中受骗,而毋宁是由于要他们成为人体美的评判者[4]。“孩子们应该学习画图,为的是能欣赏人体的美,也应该教导他们能欣赏那些表现道德观念的绘画与雕刻。”[4]显而易见,亚里士多德在这里所谓学习绘画的目的,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技法掌握、也不是在现实生活中当中的实用,而是培养他认识美和欣赏美和判断美的能力,除此之外,他也以敏锐的眼光感觉到美术作品对于人道德和人格方面影响和作用,他更注重的是对儿童情感的陶冶,心灵的净化,道德的提升。注重对人的精神品质和内在修养的塑造和完善。另外亚里斯多德还在他的模仿论中指出:“绘画、雕像、以及一切模仿得很好的作品,也必然是使人愉快的。”据此,我们不难理解,亚里斯多德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认识:某些对象本身(例如尸首或最可鄙的动物形象)看上去虽然令人感到讨厌,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它们在艺术中得到的惟妙惟肖的模仿却会引起人们的快感。这里所说的美术作品给人带来的“愉快”和“快感”都是人的一种情感或者心理体验,艺术作品包括美术作品对人的“净化”作用就是在这种“愉快”和“快感”中完成的。
亚里士多德对于美术教育作用的具体论述在他的作品中虽然并不怎么系统,但是通过他对其他艺术的论述中我们仍然可以作出一个毫无质疑的推测和判断,美术教育的功用和其他艺术一样重要和有价值。在他的思想中,包括美术教育在内的一切艺术对于人的完善和全面发展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他的美育思想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来肯定艺术的要求是一种自然要求。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艺术对人所产生的重要作用。
正是从肯定文艺的社会作用出发,亚里士多德强调包括美术在内的艺术即美育在教育中的重要地位。尽管在他的教育学说中,他没有明确地提出美育这一概念,但是他将美育思想的火花散布体育、智育和德育的内容中,他把古代的“和谐的教育”从理论加以系统化,并着重指出文学艺术,尤其是音乐、美术对于儿童和青少年的影响,他明确地把文学音乐和绘画列入教育的必备内容,他批判了柏拉图站在贵族奴隶主的立场上的教育思想,提出出了一整套符合奴隶主共和政体的教育方针和措施,其中属于美育的内容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和柏拉图一样,亚里士多德还是从奴隶主到利益出发,来肯定教育的重要性的,强调这应成为国家的事业。他说教育事业应该是公共的而非私人的,凡与共同利益有关的事务,自由民都应受到相同的训练。既然全邦具有一个目的,显然所有自由民就应该受到同一教育。任何一种才能和艺术的应用,都离不开事先的训练和熟习,德行的实践同样如此,而忽视教育就会危害政治。因此,教育应由法律规定,并且要列入国家的重要事务之中。
在教育理论上亚里士多德首次提出了灵魂说,他认为:“人的灵魂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其自身具备理性,另一部分虽则自身不具备,但有能力听从理性。”[4]非理性又包括两种成份。人的灵魂共由三部分组成,既植物灵魂、动物灵魂和理性灵魂。教育的目的就是要在发展灵魂的理性部分和意志部分。这两个部分是灵魂的高级部分。既然灵魂是与自然力紧密联系起来的,那么,“教育的目的及其作用,有如一般的艺术,原来就在效法自然,并对自然的任何缺漏加以殷勤的补拙而已”[4]。这一理论拓宽了教育的范围,加深了教育的目的,打破了教育僵化的局面,为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可靠的理论依据。其次,他强调了人形成的三个因素:“有三种东西能使人善良而有德行,那就是天性,习惯和理性……只有人类除天性与习惯外当有理性,由于天性,习惯和理性不能经常统一,要使他们相互协调,并服从于理性除了立法者的力量之外,就寄托于教育。”[4]由此可见,美育在这三个因素中是有重要作用的。他的“三要素理论”为后世关于遗传环境和教育理论的形成奠定了基础。既然人本性的各个方面是密切结合在一起的,那么各个方面就应该相互配合,协调发展。教育的作用在于使许多萌发于人的本性中的能力得到充分的发挥和发展,把潜藏在自然中的才能的可能性变为现实。凡此种种,都离不了美育的方法与手段。在亚氏的教育体系中,美育并不是一个独立的阶段和部分,而是与体育、智育、德育三者融为一体的。从人的生物性来规定教育的性质和类别,更显著地表现出朴素唯物主义的幼稚和淳朴。这正是教育与美育刚刚跨上了科学的途径的伟大转折,也是亚里士多德对西方古代美育思想最有价值的贡献。
【参考文献】
[1]亚里士多德全集:第8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
学出版社,1990.59.
[2]亚里士多德全集:第9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
学出版社,1990.284-287.
[3]政治论[A].西方资产阶级的教育论著选[M].北
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4.574.
[4]亚里士多德全集:第7卷[M].吴寿彭译.北京:商
务印书馆,1965.
(作者简介:魏育龙,宝鸡文理学院美术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