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的文学史意义
2009-03-15程泽峰
昭明太子萧统502年11月立为皇太子,作为皇室继承人,从小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其父梁武帝从江山社稷的角度出发,严格维护儒家正统的“诗教说”,要求萧统思想倾向中正、保守,因此,萧统3岁,受《孝经》《论语》,幼读五经。505年立五经博士,梁武帝特诏五经博士之一的贺踢为萧统定礼乐,明山宾等儒士侍讲萧统身边。萧统9岁讲《孝经》,尽通大义,服膺儒术,事亲至孝,有仁政爱民思想,史称“仁德素著”。二十六岁时,其母丁贵妃丧,哀恸欲绝。明山宾、陆捶、张率等人去世,萧统均遣使赠书哀悼,这些都证实萧统有“仁孝”“忠孝”思想。萧统的正统思想自然影响到他的文论思想。
一、对儒家诗教说的接受
萧统的文学观集中体现在《文选序》《答晋安王书》《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陶渊明集序》等文章中。萧统三岁起读《孝经》《论语》,五岁就读《五经》,可见其自幼就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他对儒学推崇备至,认为儒学“若夫姬公之集,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并且萧统把这些儒家学说当作行动的准则,他在《答晋安王书》中说:“泛观六籍,杂玩文史,见孝友忠贞之迹,睹治乱骄奢之事,足以自慰,足以自言。人师益友,森然在目,嘉言诚至,无侯旁求,举而行之,念同乎此。”在文学上萧统崇尚雅正、维护风教,他与其父萧衍有许多类似的地方,二人都推崇雅正文风。
萧统充分肯定了陆捶、殷芸的儒学成就,赞扬其文章的温柔敦厚,高情胜气。翻阅萧统的诗歌创作,类似的观念也不时可见,“孝若信儒雅,稽古文敦淳。茂沿实俊朗,文义纵横陈。佐公持方介,才学罕为邻。灌蔬实温雅,璃藻每清新。”这首《宴阑思旧诗》追怀故人,立意却不脱儒家思想的标准,“儒雅”“敦淳”的字眼表明了萧统尊崇诗歌教化的思想。“载披经籍,言括典坟。郁哉元气,焕突大文……人伦为何,五常为性。因以泥黑,犹麻违正……”这首《示徐州弟诗》不仅在形式上采用四言古体,用语也一味是那种典正平板的说教。而最能体现萧统这种诗文有益于风俗教化思想的,则是他对陶渊明的接受。晋宋以下,对陶渊明知者甚少,好者尤鲜。而萧统在《文选》中录选陶诗八首,且替他编撰陶集,并为之作序、作传。《陶靖节集序》赞其为人:“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爱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能同时。”表达了对陶渊明衷心的崇敬。
二、文学与情感关系
萧统“性爱山水”,受南朝山水文学的影响,“自南朝始,中国士人对于山水的接受,逐渐由理入情,以情之所需、情之所好,来体貌山川。”《梁书·昭明太子传》记载:“(太子)性爱山水,于玄圃穿筑,更立亭馆,与朝士名素者游其中。尝泛舟后池,番禺侯轨盛称‘此中宜奏女乐。太子不答,咏左思《招隐诗》曰:‘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侯惭而止。”萧统对自然山水情有独钟,因而将“性本爱丘山”,最终回归山川自然的陶渊明引为知音,他向往渊明生活在那种高雅脱俗、自由自在的纯天然的环境中,在他的《答晋安王书》《七契》等多篇文章中有鲜明的体现。
三、对“文笔”的讨论
萧统编选《文选》,从侧面说明了他较为清晰的文章观念,对文学性质和特征认识得比较清楚。其相关论述集中在《文选序》中。其一,他看到了文学体裁日渐繁多的事实,对文体的演变和发展给予充分肯定。“今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各体互兴,分镶并驱……舒布为诗,既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若此。次则箴兴于补闽,戒出于弼匡,论则机理精微,铭则序事清润,美中则诛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笺、记之列,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辞、引序,碑谒、志状,众制锋起,源流间出。”从这些话分析来看,萧统对文学内部的一些问题是有比较深入的思考的,难怪《文选》的文体分类如此繁细;其二,他能够将经、史、子三类著作与文学区别开来,《文选序》中有“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所撰,又亦略诸”,“至于记事之史,系年之书,所以褒贬是非,纪别同异,方之篇翰,亦己不同”等语就是此意。但他又不完全囿于其中,而将“综缉辞采”之赞论、“错比文华”之序述给予灵活处理。这是他的认识、观念逐步触及文学本质的反映;其三,提出了“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的选文标准,这句话强调了主体思维活动和作品辞藻华美的有机结合。
四、萧统文学史的意义
萧统是“诗教说”的发扬光大者,“情性论”的推动者。重抒情重华美辞采的文学主张不仅巩固了“缘情说”在中国古代文论中的地位,而且突破儒家传统“发乎情,止乎礼义”的“重礼抑情”的文学观,将文学的抒情意义提到极高的地位。
萧统对文学的评论持“典正中和”的态度。他的《文选》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是编“总集”的正式祖师,朱东润先生评价《文选》说:“就总集中,论其简择之勤,成就之大,影响之巨,莫与京矣。”可见萧统的《文选》及《文选序》对后世的影响之大!
梁朝是我国思想领域空前繁荣时期,思想自由开放、宗教的多元发展成为当时主要的时代特征。儒家思想经过魏晋玄风从低谷走向“中兴”,道家思想经过进一步的完善,佛家思想自东汉传入中国以后,经过魏晋的传播,步入梁代后,得到梁武帝为主的统治集团的扶持而成为国教。三种思潮,在流传过程中,互相竞争、融合,形成“三教合流”的趋势。在多元化的时代精神感召下,梁朝君主为了稳定其政权,采取了“三教平衡”的政策,推动了学术、信仰的自由发展。这时在萧统周围聚集形成了以“十学士”为主的东宫文学集团。编纂《文选》耗时将近13年,梁朝当时最具文学实力的文人学士,经过广泛阅读和搜集上下近千年作品,根据《文选序》选文标准加以甄别删减而成三十卷文学总集。它集合众多学士文人的智慧,自然反映出编者的文学思想,特别是萧统的文学观。
《文选》对后世文学另一个影响是文章中的语言特点与文学的关系,《文选》中的文字趣味,语言的声律、色彩、字形丰富了文学表达的形式,汉语言“声色”特性和文学形式美理论关系密切,汉语言的音韵错落、汉字框形所具有的意境形成文学形式的工整、对仗、文学声律美。《文选》所选文章所透出隽永深邃的文字语言魅力是一千五百年来吸引后世文人学者喜爱它、研究它的原因。还有《文选序》的选录标准,折射出萧统的文体分类思想,他收选作品的重要原则,只收文学作品,不收非文学作品。在萧统看来,经、子、史不是文学作品,文的特征是辞藻华美。萧统文体分类思想影响着后世文人对“文”的认识,尤其是“文学性”的认识。
《文选》的“选本”批评方式对后世文学批评方法的形成与发展也有重要的影响。汉代史书之中,如《史记》《汉书》有“孔子删诗”说,说明选本作为批评观念己产生。选本本身就包含“选者”对文学的判断和取舍。因为选本是选者根据某种文学批评观制订相应的取舍标准,然后按照这一标准,通过“选”这一行动对作家作品进行排列,以达到阐明、张扬某种文学观的目的。如萧统的《文选》以及徐陵的《玉台新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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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程泽峰,辽宁建筑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