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似雪白
2009-03-15张丽萍
张丽萍
同学小树给白彪打来电话,说灵子的女儿五月二十六号结婚,她告诉白彪到时别忘了赴席,这已是灵子他们同学第二次孩子的婚宴聚会了。小树对着扣在耳朵上的手机说,上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能够找到你,这次终于剜窟窿盗洞把你从耗B里剜了出来,我说大警官呀真不容易啊。小树在电话里如释重负地抱怨着白彪,电话这头的白彪听到电话后呵呵地乐了起来,说,别呦,老同学几十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嘴还是那么的骚。小树听到后马上又绷起了脸说,这还算骚,比这骚的还在后头呢,白彪一听她还要再骚下去急忙收住话。得,小树我服了你了,我去还不行吗。在班里小树性格开朗是个直肠子,嘴里不带罗嗦不说话,这是三十年前同学都公认的,因此白彪也就只好败下阵来不敢再说什么。
三十年前白彪是班里的班长,又是学生会干部,白彪不仅聪明学习好,而且还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然灵子也不例外,白彪也是灵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那时候灵子是副班长,她和白彪经常因为班里开班会或者是开校务会议碰到一起。灵子是个含蓄的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像柏林、奥斯卡双料奖获得者美国影星哈莉•贝瑞,风光无限又总是含满了万种风情。白彪喜欢灵子可从不流露出来;灵子喜爱白彪也总是把这份爱包裹得严严实实,从不让人窥见。因此两人的彼此钦羡只是局限在了暗恋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他们把这份爱恋藏得很深。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寒窗几载亦是难解彼此之间的明白。
高三那年,白彪应征入伍去了伊春,临走前灵子与班里的几个同学一起去送白彪,虽然算不上十八里相送,可灵子的心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小树与灵子是要好的同学,小树的家离灵子的家不远,念书的时候小树经常到灵子的家去做作业。白彪参军走后灵子有时思念白彪思念过头了,就情不自禁地和小树提起白彪的一些事,小树也不是个笨女孩儿,久而久之就从灵子说话的字里行间看出灵子的秘密。我说灵子,你不会是爱上了白彪了吧?
灵子被小树问得涨红了脸,没有,只是随便说说。
拉倒吧,我说灵子你就别装了,要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呀?要是你不爱上白彪你是决不会白彪长白彪短地挂在嘴上的。
灵子被小树问得有了几分尴尬,她迅速地将目光转移到了窗户上的玻璃上,目光即刻有了几分呆滞。
时间像五月的槐花一样开过之后很快的就凋谢了。一晃半年已过,白彪在部队经过了三个月的训练以后,早已开始了部队的生活,当闲暇时,灵子的影子就经常的晃动在他的眼前,在学校时的点点滴滴,不是在他的梦里晃动就是在他的生活里晃动,有一天白彪终于抑制不住拿起笔给灵子写了一封信:
灵子你好:
一晃离开学校走进部队已经半年多了,半年时间里,我的思想、态度、追求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军队是个大熔炉,的确是锻炼人哪,但军队的纪律是铁打的,一切都很严格,政治和业务学习也很多。前一段军训累得要死,晚上腿酸的上不了床,有时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晃动,灵子你知道这双眼睛是谁吗……
白彪终于鼓起了勇气给灵子写了第一封信,把信邮走后,白彪感到自己好像洗了一个热水澡,身子立刻轻松了许多。
当白彪的影子在灵子的眼前若隐若现的时候,灵子在渴望中终于收到了白彪的来信,她躲在一棵大槐树底下,打开了白彪的来信,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字里行间她看出了白彪对她的情与爱,看罢,她深深地陷入了两难之中,回信吧等于接受了白彪的爱,灵子知道她和白彪之间隔着千沟万壑。自家的祖上从没有过回汉联姻的先例,且不说无法通过父母这一关,就是膳食这一关也实难通过,不回吧,又是那样地爱着白彪,白彪的英俊,白彪的才气都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灵子反复斗争了好几个昼夜,思想斗争的结果,灵子最终没有给白彪回信。
过了一段时间白彪没有得到灵子的回信,一向心思很重的他便心里犯起了合计,莫非没有收到?莫非信邮丢了?莫非……于是白彪又给灵子写了第二封信,白彪想,就凭我白彪的热情与才情,凭我白彪的一腔烈火难道不能博得你灵子的芳心吗?
第二封信在白彪强大的一种无名的欲望驱使下,很快又发出去了。从伊春到家乡一个来回得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不比前一个月,前一个月是焦急等待,而这一个月是渴望期盼,是每时每刻时间上的折磨,等信的折磨是难熬的。有时他不愿意吃饭,不愿意睡觉,不愿意起床,总愿意遐想灵子的一些滴滴点点,点点滴滴,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就是这样的在遐思中度过的。
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白彪就在每天抓耳挠腮的心绪下度过了每天的分分秒秒,但是,灵子的信仍是石沉大海。
时间已经行走到了第二年的五月,又是满树槐花盛开的季节,一天灵子望着门前树上白花花的雪一样的槐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白彪,第二次接到白彪的信没有回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灵子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严格的家训使得她不敢妄为。她使劲地克制着自己,克制着自己的欲念,使自己欲念的小虫自生自灭。当她看到洁白如雪的槐花每天在她的面前洁白无暇地闪现,她便想起了她那洁白如雪的爱恋。爱恋的小虫也便悄悄地爬到了她的嗓眼儿,已经毕业了,我应该给他写封信一书胸臆。她鼓起勇气提起笔打开了纸,写道:
彪:
你好,去年接到你的来信,由于学习很紧,心绪很乱,一直没能给你回信,还望谅解.我没有给你回信的原由很多,首先是为了不影响学业,我才没能及时给你回信,……
灵子提起笔觉得自己很笨拙,词不达意,但她不想把话说得很露骨,她觉得那样会丢掉一个女孩的矜持。很快地,灵子就接到了白彪的回信,当然比上两次又缠绵悱恻了许多,灵子与白彪之间的书信往来,打开了他们之间关闭许久的大门。灵子也从此背着家里与白彪开始偷偷的谈情说爱了。
又是一年雪落时,槐香阵阵伴春吟。三载怀乡念故友,花开花谢罩锦衾。白彪晚上睡不着觉就在被窝里为灵子刻意地写了一首诗,又如获至宝似的把这首诗小心翼翼地誊抄了一遍,然后起来把它珍贵地放在了提包里的一本书里。第二天便登上开往家乡的列车。
白彪探亲回来后马上来到了灵子工作的百货商店看望灵子,看到白彪突然从天而降,灵子当然很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灵子说,明天我串个休你到我家去,正好我爸明天在家休息,让我的父母也看看你。
白彪说,太急了点吧。
灵子说,急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哦。
白彪看灵子态度很真诚,便答应道:那好吧,明天我准备一下上午就去。
灵子背着父母没经父母同意就让白彪来家里,是想让父母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给父母来个先声夺人。灵子想,凭着白彪的优秀外表和内涵,父母以后一定会答应的。没想到灵子的父亲是个干公安的,脸上长着一双火眼金睛,当白彪第二天来到家里后,灵子的父亲一眼就看出了白彪来家的目的。多年的侦察警觉让他感觉到,这个小伙子将要和他的女儿发生着什么。
白彪思维敏锐,看着二位老人脸上的表情寡淡,没有盛情款待的意思,他放下手中的水果,寒暄了几句,勉强地呆了一会儿,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后,便匆匆离去。
白彪离去后,灵子的父亲便直截了当地问灵子:你们交往多长时间了?
不长,两年。
他和我们是一个教门吗?灵子摇摇头。
灵子的父亲很镇定的说: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回民。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们家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个异教的女婿。
爸,汉民和回民成亲的……
你不要再说了,别人家可以,我们家绝对不可以。灵子的父亲还没等灵子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地扔了一句。说完,把门用力地摔上便扬长而去。
灵子的父亲是个严肃又沉闷寡言的人,平时话很少,一旦张嘴,字字千金。
父亲走后,灵子便止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母亲知道父亲的脾气,只要他反对的事,那是十头大牛也拉不回来的。看到女儿哭泣的样子,母亲温存地走到灵子的面前,用手抚摸着灵子的背:别哭了,你爸也是为你和咱们这个家好,咱们家是个很真的伊斯兰,祖祖辈辈都不曾有汉族血统,到了你这里可不能坏了祖上的规矩。听妈的和他断了吧,以后妈给你找个比他还好的。
灵子终于又一次地感受到了父亲的威严,灵子为了白彪哭了好长时间……
打这以后,白彪与灵子再也没有联系,只是白彪半月后的一天来找小树,让小树给灵子捎个话,说他马上就要回部队去了,让灵子多多保重……小树便马上来到灵子家传达了白彪的意思,灵子惆怅满怀地对小树也说了几句:小树,你回去对白彪说,就说我对不起他,以后把我忘了吧。灵子说到这便泣不成声地抱着小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小树看到灵子在哭也跟着掉了几滴清泪。
白彪走得很不甘心,回到部队后,白彪把心扑到了工作上,不到一年就升到了连长,又在一次事故中带领全连荣获了集体三等功,可谓是事业前途如日中天。两年后,白彪与县城司法局的一名干部的女儿蓉蓉喜结连理,完成了他一生中的一件大事。蓉蓉模样虽没有灵子那样的妩媚,却也有她自己的俏丽之处。新婚之夜,白彪搂着身边的蓉蓉,常常把蓉蓉的眼睛当成是灵子的那双充满无限风情的眼睛。有时亲着蓉蓉的那双眼亲着亲着就发呆,弄得蓉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开始,白彪与蓉蓉在一起生活并没有把蓉蓉放在眼里,还是整天地想灵子,他知道灵子喜欢槐花,便在五月槐花开了的时候,坐在槐树底下望着满树的槐花发呆发愣,遐思他与灵子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为此他还作了许多有关槐花的诗,什么《槐香槐香我爱你》、《写在槐树下面的歌》等等,以抒发对灵子的思念之情。后来儿子出生了,白彪对灵子的那份感情逐渐淡了下来,觉得蓉蓉为白家续了香火,应该对蓉蓉好了。
其实蓉蓉也是个好女孩。她虽没有灵子聪明,但蓉蓉善良、善解人意的劲儿,也着实挺让人疼的。蓉蓉喜欢干净,总是把屋子拾掇得利利落落,让白彪坐在家里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们的儿子晓伟遗传了白彪的基因,不仅人聪明还长得比他爸爸英俊,因此白彪只要一提起儿子,嘴就乐到了耳牙子。如今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也有了着落,剩下来就只有结婚的份了。
灵子与白彪无言地分手后,没过多久她就遵从父母之命,与当时在生产资料工作的柳言结了婚。柳言长得也很帅气,外表较之白彪不差什么,要说差的也只是内涵。柳言实属于墙上的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的那种,心里的东西抠吧抠吧也称不了几两。婚后的灵子生活过得平平淡淡,她和柳言谈不上什么感觉不感觉,只是随着太阳起床伴着落日睡觉,唯一让灵子有点感觉的就是她时不时地常拿柳言与白彪作比较,比较的结果往往是让她失落或者是伤感。
县城里开始轰轰烈烈的体制改革后,灵子与柳言先后下了岗,下岗后的灵子愈加地情绪烦躁和不安,柳言也像个脱缰的野马,任意懒散和放荡起来。柳言的懒散和放荡使得灵子与柳言无形之间掀起了烟障,他们时不时地就掐架,当他们一连掐了几个月的架后,掐得灵子心力交瘁,前途迷茫,心情也因此坏到了低谷。
一天小树来到灵子的家里,正赶上他们俩掐架,小树看到面黄肌瘦的灵子被柳言气得瘦了一圈,忙劝解说:你们俩没事闲的这是怎么了?两口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总这样掐,有本事你们掐几个钱给老娘看看。小树深情地骂着他们,善意的目光中夹杂着关心和疼爱。
还是你的命好,工商不仅挣得多还不用愁下岗不下岗的事儿。灵子无精打采地冲着小树甩了一句。
小树走后,灵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是啊!小树骂得好啊,骂得对呀,总这么掐,能掐出麸子白面吗?是得想点出钱的道儿,灵子自言自语着。灵子是个急性人,说干就干,自小树走后,灵子便张罗着开饭店,她盘算一下自己的家底,拿出本钱开了家“伊斯兰小吃”,找了家店面便干了起来。柳言好吃懒做灵子也不攀他什么,只求他在饭店里搁个眼睛就行了,起初还行,能坐得住椅子。时间一长他就犯起了脚飘的毛病,说走就走说溜就溜,灵子跟他生了几回气,时间长了气也生不起了,一切任由他罢了。灵子心想就当着养了一只小猫小狗,混个眼睛吧。
灵子要强能干,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她是个宁愿让身子受累不愿让脸上受热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把它竭尽全力做好,她开的小店干净明亮,价钱又合理,灵子从不宰人,因此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做得也是风声水起,兜里渐渐地鼓溜了起来。
灵子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性,饭店里的任何活柳言干与不干都无所谓,这样柳言也越来越放松了对自己的改造。柳言这一放松改造不要紧,还学起了《红楼梦》里的贾琏,到处偷腥闲逛。起初是打麻将,这麻将打着打着便打到了女人的心里了,他不停地和灵子要钱,后来灵子听姑姑说,有一天晚上看到柳言跟着一个女人手牵着手在大街上走,灵子听说后,简直气得发疯,这不是养虎为患吗?灵子和他打了一架说要离婚,柳言一听灵子要和他离婚,便耗子见猫似的老实了一段时间。不长时间,小树有一天和同学郝莉娟在电话里聊天,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说灵子的男人与她家楼上的寡妇有勾搭,经常不断地来他们家楼上混。有一天灵子接到了小树的电话,让她马上去抓奸,灵子听到后马上去了那里,结果被灵子抓了个正着,回来后灵子气了个半死,自己大哭了一场,便马上与柳言办了离婚手续,从此俩人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再不一起混屎搅尿了。可是柳言偏偏是个没皮没脸的人,隔三差五来家里磨灵子,灵子是个心软的人,时间久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就收留了他,俩人也就过起了将将就就争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槐花又开得红红火火热热烈烈了,女儿要结婚了,女婿是伊斯兰教的,在河套管理局工作,这是灵子看好为女儿选的,婆家是个商人很有钱,只是相貌长得平常了点,灵子说也无所谓,长得好顶啥用,柳言长得好还不是我养着,养都养不好,养了一身臭毛病,还时不时地偷鸡摸狗的。这回灵子吸取了自己的教训,再也不把相貌放在第一位了,这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灵子的女儿很漂亮,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婆家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灵子为此心里也很踏实,只是这柳言最近又犯了老毛病,张罗着要和她分财产,说是要寻找新的幸福,灵子也正好想彻底地和他有个了断,就等着女儿的婚事一完,就跟他彻底的拜拜。大婚前十天,灵子找到了小树,让小树张罗着给同学打一打电话,好借此机会让同学们再聚一聚,临了又诡谲地冲小树一笑,小声地说,你可别忘了告诉白彪啊!小树会意地笑笑,回去后便开始了她在电话上的突击战,又在电话里涮了白彪一顿。
白彪复员后被分配在县城的公安局任刑侦科科长,公安部门业务繁忙,平时很少与同学接触,郝莉娟女儿的婚宴上就让他漏了一空,这次灵子的女儿结婚,小树对灵子说:这回就是把耗B翻遍也要把白彪翻出来,让你也好借此与白彪接触接触,以后有机会也好聊上一聊。灵子听后便用白眼瞟了小树一眼,淡然一笑道:别扯淡,把你的事办好得了。其实灵子内心是非常乐意借此见一见白彪的,许久以来那无言的一别,不仅伤害了白彪也在灵子的内心深处留下了许多隐痛。二十多年来她的心中始终留有一个角落装着白彪,特别是自己这闹心的婚姻,让她多少次欲哭无泪,欲悔无奈,结果到头来也只能是自己躲在角落里长相思那曾经深爱着的白马王子。
五月的末尾,槐花已经开得失去了劲头,白花花的花瓣像是经历了一场风寒,让人看了内心平添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
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灵子为了陪衬着女儿的婚纱也穿了一件大红的绣花外套,下身则穿了一件别致的晚装黑短裙,把灵子这经过风雨剥蚀过的身段依旧包裹得别有风味,灵子的丈夫柳言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不停地转来转去,接待着亲朋好友,灵子看到同学来了不断的点头示意,或简单的说上几句久别的话语。白彪来的时候,同学们已经聚的差不多齐了,礼仪完毕后,大家亲切地拉起了家常,边等着上菜边话别离校后几十年的沧桑过去,老了我们都老了,一晃我们都到了薄暮之年,白彪不无感慨地说。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郝莉娟首先来了个开场白,我说诸位诸位,今天是灵子的女儿新婚大喜的日子,借此我们大家共同举杯同庆,或者说普天同庆,祝愿两位新人新婚快乐,祝各位老同学天天快乐,来,干杯。郝莉娟说完脖子一扬,一杯酒啁了进去。
郝莉娟快人快语,一杯酒啁进去后拿过酒瓶又给大家斟满,我说各位老同学,啊不,各位亲同学,大家难得在此一聚,我提议好事成双,大家再干一个,说完一一和大家碰杯扬脖又啁了一个。下一个该谁的了下一个该谁的了?一个男生嚷嚷着,提酒提酒。
婚宴很热闹,白彪跟着大家笑过以后,内心里也不禁泛出了三十年前在学校里的滴滴点点的许多往事来。
婚宴过后,灵子带着大家到“蓝色的地中海”歌厅去唱卡拉OK,大家便醉醺醺羊拉粪似的跟在了灵子的屁股后头,大家的脸一个个都喝得像刚出炉的烤鸭,红红的亮亮的,只有灵子一个人头脑比较清醒。因为她忙里忙外顾不上喝酒,到各桌上敬酒也只不过是蜻蜓点水意思意思,并没有往死里喝。到了歌厅郝莉娟提议让灵子与白彪唱一个革命样板戏京剧《沙家浜》里的《智斗》,大家一起鼓掌欢迎。开始灵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大鹏拽她的胳膊,她还只往后撤,后来大家一致说,唱一个吧唱一个吧,白彪一看拗不过去,也只好大方的上前拽灵子,灵子被白彪这么一拽,这才半推半就地站了起来,羞涩的与白彪站在了一起扯开了嗓门唱上了阿庆嫂与刁德一胡传魁的那一段。
小树与郝莉娟坐在了一起,他们看着灵子与白彪深情地演唱,沧桑又深情的面孔不禁感慨万千,岁月催人老啊,一晃我们都三十几年未曾交往了,灵子与白彪要是没有这种遗憾那该是多好的一对啊!郝莉娟也叹了口气说:世事无常,一生中谁也不能说没有留下任何遗憾,有的遗憾虽然留下了,但它却是人生中的一种美好、一种珍贵、一种刻骨铭心、一种终身难忘的回味。是呀,小树附和着郝莉娟的话题,而此刻,大屏幕上的《智斗》已经结束,音响和画面出现了又一段歌词。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
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
两颗心要承受着多少痛苦的煎熬
才能彼此完全的明白
你应该会明白我的爱
虽然我从没向你表白
……
不愿放弃你的爱
这是我长久的期待
伤痛的心一片空白
如何面对你那迟来的爱
小树说:郝莉娟你听,这个歌词写得多好啊,就像他妈的给灵子他们写的似的,真他妈的够劲。歌厅唱过后,同学们又都各自回家过自己平淡的生活去了,这时灵子也仿佛进入了醉意,她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向她那没有温暖的家走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树上的槐花已被夏风吹落,树叶越发变得蓊郁黛绿。灵子给小树打来电话,说白彪约他们俩去《天各一方》酒家搓一顿,灵子当然是很严肃的对小树说的,小树听到后马上说,我才不去呢,谁给你们当那个电灯泡啊,说完哏哏哏地笑了起来。灵子急忙说,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别介,亲爱的,白彪全指你出菜呢!你不去这台《西厢记》谁来唱主角啊。我刚才逗你玩呢。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哏哏哏的笑声。该死的,你真气人。
后来灵子也宴请了一顿白彪,小树当仁不让地又要当电灯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