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钊与毛泽东63年交往传奇
2009-03-10余玮
余 玮
他与毛泽东情谊甚笃,有着长达63年的神交,是与毛泽东诗交最长的“第一诗友”。
这位曾被毛泽东称为“贤者与能者可以兼的人”,与毛泽东有着许多共同的观点、思想和经历,但是他也从不掩饰自己与毛泽东的不同观点与思想。
他是与毛泽东通信最多的旧友。透过毛泽东寄给他的几十封书信,记者真实地读到兼伟人与诗人于一身的毛泽东之伟大,而且还能真实地读到伟人毛泽东私人交往过程中的真实思想和情感。
翻阅了周世钊的部分遗稿和毛泽东给他的大量书信,细听周氏后人的讲述,记者强烈感受到那种同学、朋友、同志之间63年的拳拳情谊,似乎掀开藏在伟人书信里的鲜为人知的历史真实。
扑朔迷离的“友人”之争真相
毛泽东的《七律·答友人》中的“友人”是谁,人们一度众说纷纭。周世钊曾对家人讲“肯定是答我的”,而他又对外讲“友人可能不止一人”。为什么?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这首诗最早发表在1963年12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诗词》中,当时正值毛泽东七秩大寿。
身处日理万机的国务活动中的毛泽东,仍然乡情殷殷,友谊深挚。这种情感发而为诗,感人至深。此诗从神话与现实、历史往事与未来展望,客观描绘与主体情思、故乡变化与社会变化等等的结合中,抒发了对故乡、对友人的无限怀念之情,歌颂了故乡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美好家园的热情和干劲,表达了对社会主义灿烂前景的希望和信心。
毛泽东的这首《七律·答友人》中的“友人”是谁,人们一度众说纷纭。接受采访时,长期研究毛泽东诗词的周世钊女儿周彦瑜和女婿吴美潮认定“友人”就是父亲周世钊。他们解释说:毛泽东的这首七律初稿写于1961年,时任毛泽东秘书的林克曾对毛泽东的一些诗词进行抄写。在林克留存的抄件上标题就是《答周世钊》。
据他们了解:1963年,毛泽东亲自主持编辑《毛主席诗词》时,此诗在清样稿上标题原为《答周世钊》。随后,毛泽东在这个标题的周世钊名字后加上了“同学”二字,最后他又将“周世钊同学”5字去掉,把标题改定为《答友人》。1964年1月27日,毛泽东应《毛主席诗词》英译者的请求就自己诗词中的一些词句作口头解释。其中关于《七律·答友人》的“友人”是谁的问题,毛泽东回答说:“‘友人指周世钊。”周世钊的亲人讲,在2006年11月,他们去中央档案馆目睹了此件珍贵文献。
原来,在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到韶山时,写过《七律·到韶山》,两天后毛泽东在长沙会见了周世钊。周世钊的亲人分析说,周世钊可能当时在长沙与毛见面时就读到《七律·到韶山》的原件或抄件,因为周世钊1964年写过一篇文章,文章说看到早几年传抄出来的这首诗的末句是“人物风流胜昔年”。
韶山山青水秀,以孕育一代伟人毛泽东而闻名中外。周世钊深深了解毛泽东是如何走出大山、走向中国、走向世界的,曾说:“从天时地利人和方,面说,韶山的确得天独厚。但是毛泽东的成长离不开社会的影响,离不开个人的发奋努力。”
毛泽东是人不是神。1955年,周世钊到韶山参观时说:“毛主席从这么偏僻闭塞的地方走出去不容易。如果他没有远大的志向、不懈的追求,那么他也许会永居这个山村而为大山埋没。”
1958年7月,周世钊当选湖南省副省长,受任新职,公务更加繁忙,但他一有机会就去韶山,因为这里是探寻一代伟人人生足迹的起点。周世钊曾说:“韶山要好好地宣传毛主席青少年时代的事迹,这对下一代很有教育意义。”他还说:“如果要了解毛主席、学习毛主席,不到韶山来不行。”
周世钊对韶山可谓一往情深。1967年,韶山铁路通车,周世钊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参加了庆典并填词纪念。
1960年10月1日,周世钊到韶山,曾写下词《江城子·国庆日到韶山》:“良辰佳庆到韶山,赤旗边,彩灯悬,万朵红霞荡漾碧波前。似水人流流不尽,腾语笑,久留连。夜来场上响丝弦,鼓填填,舞翩翩。革命斗争唱出好诗篇。唱到牺牲多壮志,人感奋,月婵娟。”
周世钊的女儿周彦瑜和女婿吴美潮分析说:从内容上看,周世钊这首词明显受到毛泽东的《七律·到韶山》的影响。周词标题“国庆日到韶山”显然也受到毛诗标题“到韶山”之影响。而周的“唱到牺牲多壮志”句,当转化自毛泽东“为有牺牲多壮志”句。
那些年,周世钊的大多数诗词作品都寄给毛泽东审阅。1968年7月16日,周世钊在给吉林师范大学中文系毛主席诗词学习班的信中写道:“自解放后,主席常在给我的信中嘱我寄诗。早些时候寄的不多,从1958年后,我差不多把所写的诗随时抄寄给主席,每每承他加以鼓勵。”周世钊的女儿周彦瑜和女婿吴美潮认为,父亲的《江城子·国庆日到韶山》一词也应当送到了毛泽东的手里,“正因为主席读了父亲的诗词,受到了父亲《江城子》的影响,创作了《七律·答友人》,其中的‘红霞万朵百重衣句就有父亲‘万朵红霞荡漾碧波前句的浓重痕迹”。在周世钊的亲人看来,周世钊的《江城子·国庆日到韶山》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作品,它受毛泽东《七律·到韶山》的影响,又引发了毛泽东的《七律·答友人》。他们说:“毛泽东和父亲是老同学兼诗友,在彼此的诗词作品中相互借鉴、相互启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1961年12月26日,毛泽东68岁生日这一天,他给周世钊写了一封意味深长的信函:“惠书收到,迟复为歉。很赞成你的意见。你努力奋斗吧。我甚好,无病,堪以告慰。‘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朝云薜荔村。一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
周世钊的亲人认为,这封信中毛泽东有两处笔误:即将“暮雨千家薜荔村”误为“暮雨朝云薜荔村”,“西南云气开衡岳”误为“西南云气来衡岳”。
然而,关于“友人”说纷争至今,有人说“友人”不止周世钊一人。不过,据周世钊的女儿周彦瑜和女婿吴美潮说,他们早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天作为亲属口头问过父亲:“近期外面传言,毛泽东《七律·答友人》是答您的,不知是不是?”老人回答说:“肯定是答我的,但不能往外传。”
周彦瑜和吴美潮回忆说:“当时,老人还给我们看了一些毛泽东给他的信件。可是我们水平低,有几个草字不认得,他还给我们指正了。究竟是哪些信,信中有无答周世钊的诗,我们都记不清了。直到老人去世后,我们整理遗稿时,发现他至少5次写过类似‘友人可能不
止一人的文字。”
据了解,其中就有:1964年2月16日,周世钊在其《毛主席诗词十首略释》中写到:“大概由于某一个或者某一些在长沙的友人在写寄毛主席的诗词和书信中……”1968年7月16日,周世钊在其《复吉林师大中文系信》中写:“《七律·答友人》一诗发表后,我这里接到一些询问是否答我的来信,郭老(郭沫若)甚至对人讲肯定是答我的,但我的看法不同。我在长沙和它处为人讲解这首诗的时候,我是这样讲的:《答友人》所答的肯定是湖,南的友人,甚至肯定是答长沙的友人,但所答的友人可能不止一人。”
为什么周世钊曾对家人讲“肯定是答我的”,而对外讲“友人可能不止一人”?周世钊的亲人分析:这可以理解为父亲为人谦虚,他的解释是慎重的,可能他收到过毛泽东的手稿而后被人索借未还,也可能毛泽东寄的信件(手稿)因邮路原因丢失,毕竟当年发生过这两种类似事情。为此父亲只有这样解释,他所说的“友人可能不止一人”也可理解为“可能只是一人”。
另据史料证实:1964年2月4日,中共中央宣传部文艺处处长、《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诗刊》原编委袁水拍就一些争议或者不太清楚的问题请示了毛泽东。毛泽东对自己的诗词作了14点解释,其中第8点为:“长岛”指长沙,“友人”是一个长沙的老同学。周世钊的亲人说,毛泽东强调是“一个”且是“长沙”的“老同学”,基本上等于同毛泽东此前说的“友人就是周世钊”。
1967年7月2日,郭沫若在新北大丛中笑战斗队傲霜雪战斗组的信中应问作答时,就“《答友人》中的‘友人是实指还是虚指?所指大概是什么样的人?”时答为:“这个人姓周,名字我忘记了,是民主人士,好像是湖南省副省长。”吴美潮分析说:“郭沫若与周世钊第一次相识于1971年王季范先生的追悼会时,1967年时根本互相不认识。当时周世钊名声不大,然而郭沫若却单记得姓周,因为只有周是‘友人。”
1992年,吴美潮曾就“友人”问题去毛泽东诗词英译者叶君健府上请教。“当时,叶老因病住院,叶公子热情接待了我,他找来好几种外文毛泽东诗,其中‘友人都是单数翻译。”事后,即1993年1月7日,叶君健复函给吴美潮,写到“我得到转来的您的电话,询问毛主席《答友人》一诗英译中所用是单数(即一人),还是复数(即数人),我查了一下英译,《答友人》译为‘答一位朋友,即Reply to a friend。外文出版社的其他译本也是根据英文译的。英文参加翻译的有钱钟书、乔冠华、赵朴初、袁水拍和我,都是经过充分论证后确定的。”
让周世钊的后人欣慰的是,新版的《毛泽东诗词选》明确指出“友人是周世钊。”
63年情缘的起点是湖南一师
他们是同乡,是同学,曾同住一宿舍,同坐一张课桌。“人物互选”中,毛泽东排第一名,周世钊名列第二。
毛泽东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领袖,而周世钊是一位民主人士,长期担任中小学教师。领袖怎么成了一位“普通人”的“友人”的呢?
1897年3月12日,周世钊出生在离韶山冲不远的约15公里处的湖南省宁乡县石子冲的一个农民家里。周世钊的童年与毛泽东一样,过着勤俭、简朴而艰苦的农家生活。周世钊7岁那年,父亲周润生亲自教他读诵《大学》、《论语》、《三字经》等,不少内容能达到背诵的程度。10岁时,周世钊到宁乡南村五都都学堂学习,编入初小二年级。因为他读了几年旧书,作文进步很快,居然能写出文从字顺的短篇论文和叙述文,得到教师的夸奖。
1909年春,周世钊考入宁乡县城玉潭高等小学堂,在这里整整学习了4年。周世钊最爱听梅冶成先生的历史课,认为他讲课生动,思想进步,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每有独见。这一年,毛泽东随表兄第一次离开韶山冲,到湘乡县东山小学校读书。解放后,毛泽东曾满怀深情地对周世钊说:“我虽然是湘潭人,但受的是湘乡人的教育。”
“学校不收学费,膳食费低廉”;“教育乃立国之本,学生毕业之后为教育服务……”1913年春,正过着自由自在的自修读书生活的毛泽东,被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学校的这则招生广告所吸引。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前途,认为自己最适合于教书,投考师范学校正符合自己的志愿。
随即,毛泽东前去投考,结果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第四师范录取了。
这一年,周世钊小学毕业,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日夜考虑。忽然有一天,有人给他一张湖南四师招生的广告。他仔细一看,这个学校以培养合格的小学教师为目的,预科1年、本科4年,共5年毕业,不收学费,还补贴一部分制服费。周世钊看完后很高兴,想到家里人多田少,勉强度日,要让自己升入要花钱的学校是不可能的。
经过初试与复试,宁乡就两人录取,周世钊編入四师预科第一班。预科一班50人中,年龄最大的28岁,最小的15岁,周世钊16岁,毛泽东20岁。
上了几天课后,教师和同学之间都有了些认识。毛泽东是班上大家注意的一个同学,他态度谦和,最喜和同学讨论问题。毛泽东也喜欢和周世钊讨论问题,为此结为友人。后来,周世钊和毛泽东同住一个宿舍,上课在同一个教室,自修在一张桌子上,成为好朋友。1950年,毛泽东在中南海对周世钊说:“我没有进过大学,也没有到外国留过学。我读书最久的地方是湖南第一师范,我的知识,我的学问是在一师打好了基础。一师是个好学校。”
周世钊在和毛泽东的接触中,知道毛泽东曾读过几年私塾,阅读过四书五经,又读了很多旧小说和时事小册子,曾参加过多年农业生产劳动,进过高小,又读过两个中学,当过半年多时间的兵。周世钊认为毛泽东的见闻最广,学识最博,常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找他认真商讨。
次年春天,湖南省公署教育厅根据当时师范教育的需要,将第四师范合并于第一师范,合并后的学校就叫做“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于是,毛泽东和四师的300多名同学,还有一批优秀的任课先生都一起迁入了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在这里,第四师范春季招收的学生和第一师范秋季招收的学生均编入一年级,分别编为六、七、八、九、十等5个班。周世钊和毛泽东被编入有38名同学的一年级八班。按学制算,他们这些原第四师范的学生比原第一师范的学生,要多读半年书。
在四师,教国文的袁大胡子名仲谦,态度特别严厉,常用教鞭敲同学的脚,但教课很生动,能引人入胜,批改作业也很认真。四师并入一师后,教国文的仍是袁仲谦,教哲学的是杨怀中,教修身的是徐特立,他们和黎锦熙、王季范、方维夏等是
周世钊和毛泽东所尊敬的老师。
周世钊的作文常被袁仲谦令重抄传观,并在一次作文批语中说,文有庄子气息。有一天,袁仲谦到自习室巡视,看见周世钊在阅读礼记注疏,大为不满,认为看这些注疏会影响作文,使文字无雄健畅达之气,于是叫周世钊立刻停止看这些东西。为此,周世钊只好将从图书馆借来的注疏交还。
周世钊注意到毛泽东在上课时有讲堂录,自己时有读书笔记,每夜还要写日记,另外还有摘抄本,以抄录书中精粹的理论。据悉,毛泽东所抄《离骚》全篇至今仍保存在一师。
当时,周世钊订了一个学习计划,想用几年工夫多阅读一些文史,并初步学好写古文和旧诗的本领。在毛泽东的影响下,周世钊每天早晨起床比较早,跑到自习室读《古文辞类纂》里面的文章,几年中读熟到能背诵的文章近两百篇。他们两人都认为对待古代文化和中西学说,不可不加分析地兼收并蓄,应该有分析、有批判。
在一师青年毛泽东纪念馆,可以看到这里展出了毛泽东当时读的一些书,其中许多书上毛泽东都作了笔记。“几乎所读过的每一本书,都密加圈点和写眉批,或写读书笔记。”一师的校史上记载说:“在一师的5年半读书时间内,所写的《讲堂录》、《读书录》、《随感录》、《日记》和抄本就有一大网篮。”校史上还记载毛泽东读过这样一本书:德国哲学家鲍尔生所著的《伦理学原理》,中译本全文约10万字,毛泽东在上面的读书批点就有12000多字,其中许多批语是联系中国实际所作,阐述了自己的伦理观、历史观和世界观。这本书后来被一同学借去一直没还。约30年后,毛泽东的同学、时任一师校长的周世钊把这本书带到北京面交毛泽东,毛泽东高兴地翻阅自己在上面的批语,回忆说:“我当时喜欢读这本书,有什么意见和感想就随时写在这本书上,现在看来,这些话有好些不正确了。”不过,其中的批词成为研究毛泽东早期思想的重要文献,也是毛泽东早期刻苦学习的物证。
由于毛泽东好学不倦,善于钻研,他克己宽人,治学严谨,言行一致,作风谦逊和有伟大抱负;同时他富有反抗封建专制的精神和非凡的胆识与机智,有一种特殊的领导和创造才能,具备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吸引力量,先生们以为他是“异才”,是“伟器”;同学们认为他是“智囊”,是“怪杰”。周世钊炽烈而顽强的好学精神,以及他为人温和敦厚,待人赤诚的品德,尤其是文学、诗词的造诣方面,一直为师友同学所称颂。在周世钊的印象里,毛泽东“在班上是一個很规矩、很正派、很温雅的人。他走路不蹦跳,说话不粗率,时常正襟危坐,沉默寡言”。
1917年7月,一师组织“人物互选”,即评选优秀学生。评选分六项:敦品、自治、文学、语言、才具、胆识。12个班的学生共575人,评选结果是全校有34人当选——第一名是毛泽东,获49票;第二名是周世钊,获47票。超过40票的就只有毛、周两同学。其中,周世钊有关文学的票数是全部当选者中最多的。电视剧《恰同学少年》曾以毛泽东在湖南一师的读书生活为主要背景,展现了以毛泽东、周世钊等为代表的一批优秀青年风华正茂的学习生活。
历史谜团与思想波澜的背后
战争年代,毛泽东为什么没有负过伤?毛岸英的牺牲是否与彭德怀有关?为什么用毛泽东的名字作为思想体系的名称?毛泽东本人如何评价“文革”?他——向老同学倾吐真言。
1950年10月7日,毛泽东参加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大使馆在北京饭店举行的国庆纪念招待会后,来到受毛邀而来京的周世钊所住的房间,王季范也由隔壁来见。毛泽东问:“你们过去参加过什么民主党派吗?”王季范表示没有,周世钊则说:“我对民主党派不感兴趣,不愿加入。”毛泽东听后,强调:“现在全国解放不久,共产党对知识界和农村发展党员采取慎重的态度,吸收党员比较少。你们最好先参加一个民主党派,民主同盟是知识分子的组织,你参加民盟好了。”
1951年2月,周世钊按毛泽东的意见,在长沙申请加入中国民主同盟,获批准。后来,他还担任了民盟湖南省主任委员和民盟中央委员。这年3月,周世钊进入华北革大政治研究院学习近1年,期间毛泽东多次会见,让周世钊的思想认识得到进一步提高。
1959年,周世钊被选为第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周世钊到北京开会期间,毛泽东不论工作怎么繁忙,总要设法抽时间约他见面叙谈一次。他们之间的交谈辩论,,常常延续到深夜。
1962年,毛泽东在中南海会见了时任湖南省副省长的周世钊,并就民主党派问题进行了交流。期间,毛泽东谈到中国共产党对各民主党派的方针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时,周世钊问:“您这个长期共存要长到什么时候呀?”毛泽东解释说:“所谓长期共存就是说,中国共产党和各个民主党派不是在同一个时候产生的,但要在同一时候消亡。你学过马克思主义关于国家、政党、阶级的论述吗?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在将来全世界都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了世界大同以后,国家就会自然而然消亡了。到了那个时候,共产党消亡了,各个民主党派自然也就消亡了——长就长到这个时候。所以我们说中国共产党和各个民主党派的生命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做民主党派的工作是光荣的,民主党派的工作是大有可为的。”
周世钊认真听后,又接着质疑:“我们这些党外人士安排为副省长是配像的,是做样子给人家看的。我是有职无权,名义上我是个副省长,分给我管教育工作,实际上我的权就是做民主党派的工作,除此以外别无他权。名义上分给我管教育工作,实际上教育工作的情况我无权过问,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什么文件也看不到。”毛泽东一听,十分吃惊:“有这样的事啊!我设法告诉张平化同志,要他们以后就教育方面的问题和你多商量,有关文件也要送给你看。”
周世钊自北京返回的第三天,中共湖南省委办公厅的负责同志就送到一些党内外的文件给他看。几天以后,张平化也专程看望他,鼓励他大胆工作,积极工作。
有一年,周世钊到北京开会,毛泽东约他到家中见面。期间,就重庆谈判、解放战争等两人有过多次交谈。周世钊对毛泽东说:“您那次从延安到重庆和蒋介石谈判,也是很危险的啊!”毛泽东笑了笑,说:“很危险也很不危险。我到重庆去和他谈判,是到了敌人的大本营,蒋介石很可能对我下毒手,这是危险的。我去重庆之前,也作好了坏的思想准备。我想我是为全中国人民的和平而去重庆和蒋介石谈判的,蒋介石居然把我杀死在重庆,我也死得光荣。说很不危险,是因为我是代表中国共产党、代表全中国人民的利益、代表四万万五千
万同胞的和平愿望而去重庆和蒋介石谈判的。如果蒋介石真正敢于在谈判桌上对我毛某下毒手,那么他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面前就输了理,反对和平、破坏和平这顶帽子他就自己戴了,他那套假和平真备战的面目就完完全全暴露在全中国和全世界人民的面前了,他就不好向人民交代。再说他请我去重庆和他和谈,还有位什么美国大使先生在那里作保障嘛,如果蒋介石把我在谈判桌上杀了,他也不好向他的主子交代。我想我谅他不敢对我下毒手。”
毛泽东打了一辈子仗,一生遇险无数,却从没有负伤。交谈中,周世钊问道:“主席,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为什么没有负过一点伤啊?!”毛泽东哈哈大笑:“我们和敌人作战打仗时,我经常和战士们一起行军,我也时常到前线去了解情况。但是我就是没有负过伤,不说是大伤,连小伤也没有负过。这可能是因为敌人的子弹没有长眼睛,它找不到我毛泽东嘛!”
近60年前发生在鸭绿江彼岸的那场战争,曾经令世界为之深深震动,也对当时刚满周岁的新中国发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光阴荏苒,过去的对手不再是敌人,史学家也在重新审视这场遥远的战争。作为那场战争中中方的最高统帅,毛泽东曾就此与周世钊多次畅谈。
抗美援朝究竟有无取胜把握,在当时是颇受人们关注的问题,因为解放战争刚刚结束,经济遭受了重创,国家一穷二白,面对美国的经济和军事优势,不少人对战争的前景心存疑虑。1950年10月27日,周世钊和王季范在中南海就此事请教过毛泽东,毛泽东针对他们的疑虑作了分析:“不错,我们急需和平建设,如果要我写出和平建设的理由,可以写出百条千条,但这百条千条的理由不能敌住6个大字,就是‘不能置之不理。现在美帝的矛头直指我国的东北,假如它真的把朝鲜搞垮了,纵然不过鸭绿江,我们的东北也时常在它的威胁中过日子,要进行和平建设也会有困难。所以,我们对朝鲜问题置之不理,美帝必然得寸进尺,走日本侵略中国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还凶,它要把三把尖刀插在中国的身上,从朝鲜一把刀插在我国的头上,从台湾一把刀插在我国的腰上,从越南一把刀插在我们的脚上。天下有变,它就从三个方面向我们进攻,那我们就被动了。我们抗美援朝就是不许它的如意算盘得逞。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可是党内有很多人不同意。”
听了毛泽东一席话,周世钊频频点头,但仍是信心不足,重复提出了刚才的疑问:“是不是有胜利的把握呢?”
众所周知,美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除装备了大量的飞机、大炮、坦克、军舰外,它的武器库中还有一张令人生畏的王牌——原子弹。面对美国的核讹诈,不少人对战争的前景忧心忡忡。可毛泽东偏偏不信这个邪,他从容地分析道:“你们都知道,我是不打无把握的仗的。这次派志愿军出国,是有人不同意的,他们认为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和中央一些同志经过周详的考虑研究制定了持久战的战略,胜利是有把握的。我们估计,美帝的军队有一长三短。它的钢铁多、,飞机大炮多,是它惟一的优势。但它在世界上的军事基地多,到处树敌,到处设防,兵源不足,是一短;远隔重洋,是它的第二短;为侵略而战,师出无名,士气十分低落是它的致命伤。虽有一长,不能敌这三短。我们要进行持久战,一步一步消灭它的有生力量。使它每天都有伤亡,它一天不撤退,我们就打它一天,一年不撤退,就打它一年,十年不撤退,就打它们十年,这样一来,它们就伤亡多,受不了,到那时,它就只好心甘情愿地进行和平解決。只要它愿意和平解决,我们就可以结束战争,我们原来是要和平的。”
朝鲜前线的战斗是空前残酷而惨烈的。无数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了保家卫国,血染三千里江山,这其中也包括毛泽东心爱的长子毛岸英。当这个不幸消息传到周世钊的耳朵里时,他感到非常震惊和悲痛。作为和毛泽东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他知道主席一家先后已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好几位亲人。现在革命刚刚胜利,正需要下一代去建设的时候,毛岸英却永远留在了朝鲜。白发人送黑发人,和毛泽东情同手足的周世钊,心里深深地体会到老同学那种难以言表的悲凉和伤感,在20世纪60年代他和毛泽东的一次闲聊中,他向毛泽东表达了这种想法:“岸英死得太早了,如果您不派岸英到朝鲜战场上,我看他是不会牺牲的。”周世钊并问,毛岸英在朝鲜战场上的牺牲是否和彭德怀没有尽到责任有关。
毛泽东没有回避老同学的提问,说:“不能这样说!岸英的牺牲,责任完全在美帝国主义身上。岸英是为保卫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利益,为保卫我们祖国的安全而出国作战的,他是为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行为,为保卫世界和平事业而牺牲的。彭老总是没有什么责任的,不能去责怪他。当时我得到岸英在朝鲜战场上不幸牺牲的消息后,我的内心是很难过的,因为我很喜欢岸英这个孩子。岸英牺牲以后,当时有人提议要把他的尸体运回国来安葬,我没有同意。我说岸英是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为保家卫国而死的,就把他安葬在朝鲜的国土上,让他显示中朝人民的友谊,让中朝人民的友谊万古常青。当然,你说如果我不派他到朝鲜战场上,他就不会牺牲,这是可能的,也是不错的。但是,我是党中央的主席,在那种比较困难的情况下,我是极力主张发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的,后来得到党中央的赞成,作了出兵朝鲜的决定,并很快就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个抗美援朝的伟大运动。我作为党的主席,作为一个领导人,自己的儿子不派他去朝鲜,又派谁的儿子去呢?光派别人的儿子去前线打仗,这还算什么领导人呢?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岸英是个青年人,他从苏联留学回国后,到农村进行过劳动锻炼,但却没有正式上过战场。青年人就是要到艰苦的环境中去锻炼,要在战斗中成长。基于这些原因,我才派他到朝鲜去的。”
“文革”初期,有一次毛泽东与周世钊会见时,周世钊对毛泽东说:“现在是搞‘文化大革命,是在搞群众运动。在这场群众运动中,各种各样的的议论很多。例如对主席的思想,现在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对于这些说法和提法到底对不对,我现在也搞不清楚!”
毛泽东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说:“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席卷亿万人民群众参加的大革命。在这样一场大的群众运动中,出现了对一个问题的各种说法和提法是不足为奇的,但最后也是会统一的。关于毛泽东思想的问题,它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产物,它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它是一种思想体系,是一种正确的思想体系。既然它是一种思想体系,又为什么把它叫做毛泽东思想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