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该抵制谁

【加】贝淡宁 （Daniel A. Bell）

去年4月，就在奥运火炬在巴黎受阻之后没多久，中国的民族主义者组织了抵制法国超市家乐福的行动。这家在中国主要城市拥有135家分店的连锁店，也许是法式生活在中国最显而易见的象征。数以千计的民族主义者被调动起来聚集在家乐福门前，很多消费者对于到那里购物感到有些顾虑。

但是，这样的抵制行动是完全缺乏理性的。家乐福中国和那些在法国支持“西藏独立”的抗议者毫无关系，就连在法国被抗议者袭击的残疾人运动员金晶都表示，她不支持这样的抵制行动。超过90%的家乐福中国的雇员是中国人，他们将是抵制活动的第一个受害者。幸运的是，抵制活动失败了，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

一个普遍的原则是，只有当抵制行动将一些对不道德行为负有部分或者主要责任的公司作为抵制的目标，这样的行动才是有意义的。现在，这种更恰当的情况出现了。1860年英法联军从颐和园掠夺走了铜兽首，如今伊夫·圣罗兰的商业伙伴———贝尔热将它们拿出来拍卖，而曾经的北京皇家园林仍是一片废墟，仍时常让人想起中国在帝国主义列强手中饱受屈辱的痛苦经历。

中国政府已经提出归还文物的要求，中国的律师团也试图阻止拍卖的进行，但是法国法庭仍批准交易继续进行。贝尔热放肆地声称，如果中国政府想要回被掠夺走的文物，就要“关注人权，给西藏人民自由，并且欢迎达赖喇嘛回国”。这让人不禁这样联想：一个收藏者说他将归还纳粹掠夺的文物，只要以色列从被其占领的领土上撤军。

拍卖照常进行了，铜兽首被一名中国收藏者蔡铭超购得。蔡铭超同样“放肆”，但这次是有理由的、正当的放肆，他表示从道德角度出发，他不会付款。这件离奇事件的结果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清楚的是，贝尔热和伊夫·圣罗兰应该为现在这种一团糟的局面负责，他们应该付出代价。

世界各地的反帝国主义者可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抵制伊夫·圣罗兰的产品，直到他们将被掠夺的文物还给它们的主人———中国。是的，抵制伊夫·圣罗兰的产品吧。但是，应该强调的是，抵制行动应该是目标清楚的、非暴力的抵制，而不是攻击无辜的法国人和公司。▲（作者是清华大学政治哲学教授。）